一夜都沉浸在高子谕給的甜言蜜語裏,我把思存的事兒抛開了,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又開始糾結要不要對他道出實情?但直到吃了早飯、中飯,我還是沒有想清楚,正好,我想孩子了,于是跟子谕商量先去許岚那邊看看。
都是一個地方的人,坐車差不多二十分鍾就到了。可是剛剛到的時候,就發現一群人圍在他們樓前的院子裏,不知在做什麽,而一邊的小思存正在外面哇哇大哭。我們飛快的跑過去,才發現原來是許岚正躺在水泥地闆上,她身下有一攤血,整個人神志恍惚的模樣,而費濤正要将她抱起來,她直喊着痛,讓别動她!
我着急的問怎麽回事,身邊的鄰居才介紹說,許岚是在陽台晾衣服的時候,不知道怎麽回事,從二樓摔了下來……二樓,我擡眼望了下,農村都是這種兩三層的小樓,二樓離地面的位置還是挺高的,肯定摔得很嚴重了。高子谕也跟着着急的問了句有沒有打120.他這種沒食過人間煙火的人問出這種問題實在不奇怪,以爲哪裏都有120呢。。。聽費濤說,已經給誰誰誰打電話借了面包車,馬上就開過來。
等車的間隙,才三歲半的小思存已經哭得驚天動地,她不停的摸着眼淚,蹲下來哭着問,“媽媽,你流血了,你是不是很痛,你哪裏痛,我給你吹吹好不好?”這孩子,真是懂事得讓人心疼。看到孩子哭,許岚也跟着淚流滿面,弄得我忍不住飙淚了……
“媽媽,你不要哭,我親親你就不痛了。”小思存用自己胖乎乎的小手捧着許岚的臉親了一下,然後還用手背給許岚擦面頰上的淚花,真是看得人心酸死了,我立馬淚如泉湧!
許岚忍住疼痛吃力的摸了摸思存的小臉蛋,哭哭啼啼的說,“寶貝,媽媽好舍不得你啊,媽媽永遠愛你……”然後,她又擡眼望了費濤,悲悲戚戚的說,“我死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顧我們的女兒,别給她找後媽啊……”
“哇”一聲,思存立刻又大哭起來,她奶聲奶氣的大嚷着,“媽媽,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死……”
費濤雖然焦慮,但小聲的責備許岚,“聽你說些什麽亂七八糟的話,什麽死不死的,别把孩子吓到了。”
車子來了以後,我和高子谕跟着費濤一起把許岚送上了車,朝城裏的醫院開去。在車上的時候,她已經昏迷不醒了……看着許岚嘴唇烏黑,臉色慘白的樣子,我又恐懼又擔心,一直爲她祈禱着,甚至……甚至下了一番決心,在這種關鍵時刻,先不跟她提孩子的事,不管怎樣,救命要緊。
經過搶救,她這回是多處軟骨組織受損,盆骨碎裂,一隻手也摔斷了……不過幸好,命是撿回來了,經過好好治療,也不會留下殘疾。高子谕主動幫着繳了所有的醫藥費,而且直到她下午醒了以後,看她情況穩定了,我們才考慮先回家,把這裏留給費濤照顧。主要是蕙蘭那邊的高層給高子谕打了好幾個電話,說有緊急的情況要他回去處理,我們是不能再逗留了,打算明天幫奶奶辦完了壽宴就飛回去。
臨走前,家裏大伯打電話來問情況,說馬上也要趕過來看一看她。許岚特别的囑咐一句,“爸,你要來,就把思存給我帶來!”
“你瘋了吧?”費濤在旁邊說了一句,“你把孩子叫來幹嘛,還嫌不夠亂啊?”
但許岚不管,繼續在電話裏大聲的叫她爸務必将思存帶來,說自己想孩子了……
我知道她大概什麽意思,就讓其他人先回避一下,然後在她病床前坐下來,“姐,你大可不必把思存帶到醫院來,放心吧,我這次不會帶走她。”
“真的?”許岚虛弱的問,眼裏放着光。
“嗯。”我勉強的說,“你看你都在用生命來阻止我了,我還能怎麽辦……我看思存也挺依賴你的,我也帶不走她。而且,看的出來,你跟費濤都很寵她,把她養的很好,這是你們的成果,我……至少這一刻,我是沒有底氣帶走孩子的。”一想到她躺在地上,跟小思存生離死别的那個畫面,我就覺得自己若跟高子谕強行帶走孩子,那行爲和人販子有得一拼了。對一個母親最深的傷害,就是奪去她的孩子,我相信,許岚會真的活不下去,我不能沖動……我是人,不能做這麽野蠻的事兒。
“真真,”她擦了下眼淚,告訴我原委,“你不知道,自從你昨天告訴我,說你得奪回孩子後,我一直心神不甯,昨晚失眠一夜,早上醒來也是恍恍惚惚的,我提着洗過的衣服,想去陽台上去晾,又找不到晾衣杆,就鬼使神差的爬到陽台的圍欄上去,哪知道腳底一滑就栽了!”
我爲她這遭遇痛心的時候,也忍不住歎道,“所以,你這次摔下來,還真得怪我。”
“不是。你别誤會。”她可憐兮兮的說,“這是我自作自受。不過,我還是那句話,隻求你把思存留給我,她現在是我所有的寄托,是我的命根子……我可以什麽都不要,甚至連費濤就可以不要,但就是離不開思存,我再次求你可憐我吧,千萬不要給高子谕說……他那麽有能力,到時候一旦知道真相,說什麽也會搶走思存的……”
我實在聽不下去了,敷衍的點頭,“你好好養病吧,我先回去,我們明天就要下午就要回廣州。”
第二天收拾好所有行李要走的時候,知道真相的我,還是始終舍不得我女兒……我一次又一次的抱了她,親了她,弄得旁邊一些人都很莫名其妙。甚至高子谕還跟着打趣,“這麽喜歡孩子,趕緊回去生一個。”
我答非所問的,“難道你不喜歡思存麽?”
他無奈的笑說,“喜歡又有什麽用,始終還是别人的孩子——”
我心裏又被撕扯了一下,在對孩子的瘋狂思念,和對許岚的那份親情與同情裏,左右搖擺,猶豫不決。我忍不住對高子谕說,“要不,你和孩子一起合一個影?”
“好啊。”他很樂意的抱着小思存,而思存還很懂事的在他臉上親了一下,這個珍貴畫面的被我的手機拍了下來,也當作是一種安慰吧。
然後,我又把思存拉到一邊,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思存,你叫我一聲‘媽媽’好不好?”
這小孩兒隻當我在逗她,她嘻笑了一下,就轉過頭去,“我才不要,你又不是我媽媽。我媽媽叫許岚。”
我又是一陣心寒,強迫自己笑着,“那,要不我帶去你廣州,去大城市裏玩,好不好?我給你買很多的玩具,帶你去動物園,看長頸鹿,看大象,猴子,好好多好多的動物,要不要去?”
她迷惑的點點頭,問我,“我爸爸和媽媽也要去嗎?”
我瞬間無語了。
臨走的時候,我始終還是沒能說出口。跟着高子谕回了廣州,在飛機上的時候,我拿出那張他和小思存的合照,反反複複的看着……基因真的好神奇,果然是親生的,女兒和子谕的眉眼間真的是*分的相似,但從另外一個角度看,又挺像我自己。沒想到,我當初送出去的時候還是個襁褓中的嬰兒,現在已經長成個人見人愛的小公主,原來自己的孩子可以長得這麽漂亮~而自己,卻因爲當初的自私,沒能參與她的成長。
高子谕本來很困,他睡了一覺醒來,看到我拿着那手機照片反複看,有些突兀的問出一句,“有件事,我一直沒問你。”
“什麽?”我心底一慌,擡頭來問他。
“你記憶已經恢複,該想起來,那個孩子到底被你生下來沒有?”
我的臉龐因緊張而有些發熱,我吞吞吐吐的回答,“這個……當然想起來了。那個時候……反正,我最終還是決定把孩子流掉了。”我的頭倒在他的身上,“對不起,如果我當時知道你有多麽渴望這個小孩,我不會做這樣的傻事,我現在比你後悔的多,真的,我甯願自己沒有恢複記憶,也不至于想起這件傷心事。子谕,咱們就别提這個了好不好?”
他被我的情緒感染,‘嗯’了一聲,手拍着我的手臂,反而安撫我。随機又道,“回去就好好努力,我争取一個月就讓你懷上。”
“暈死”。他這頗具暧昧的話,弄得我又一次面紅耳赤,隻得把頭埋得更低,閉上眼睛,強迫自己盡量不去想思存。
從廣州着陸的時候,已經有公司裏的司機開車來接我們。他挺急的,也不管沿途的舟車勞頓,先回公司再說,于是我也跟着回去。
來到公司大門口的時候,我和高子谕下車,司機在後面幫我拿着簡單的行李。跟他并肩走進前台大廳裏,好巧不巧碰到周聞笛迎面走來,但他一直黑着一張臉,明明瞧見了我們倆,卻硬是面無表情。當我主動跟他打招呼,“hi,聞笛,去哪裏呢?”
他卻隻是随意的瞟了我跟高子谕一眼,就走了。高子谕又叫住他,問道,“2季度的新品上市鋪貨,安排得怎麽樣了?”
周聞笛頭也不回的,“去問羅岩!現在别惹我!”聽着他這吃了炸藥一般的聲音,我跟高子谕都面面相觑了一下……他這麽反常,到底發生啥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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