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個人回到了廣州,徑直來到蕙蘭大廈的門口。盯着這個熟悉的地方看了許久,有點‘近鄉情更怯’的感覺。始終還是要面對。這樣想着,我就邁着沉重的步伐踏進了公司,進了熟悉的電梯,按下熟悉的樓層,看着電梯不斷上升,我又沉重的走出來。
盡管早就對他的号碼倒背如流,但我提前告知,就朝着高子谕的辦公室走去,每走一步,心都在發抖。不得不承認,我這次很沒底氣,頭也埋得低低的,生怕碰到熟人。越接近,身子越抖得厲害。兩三年沒見了,我突然就不請自來,跟死去的人突然複活在他面前沒什麽區别。
我作了一個深呼吸,正式朝那個熟悉的位置踏進去。等到我經過秘書室的時候,我刻意的擡頭來朝那邊看了一眼,就這樣猝不及防的跟楊綠筠的目光裝在一起!刹那間的震動,跟地震的能量差不多……那個瞬間,我盯着她,她盯着我,雙雙呆住了好半天,然後我默然的轉過頭,繼續往高子谕辦公室去。
“站住!”她叫住了我,然後幾大步走到我面前來,眼光已經從剛才的迷惑,變成此刻的鋒利如刀,“許蔚真,你回來做什麽?”
“找高子谕。”我回答的心平氣和,因爲已經不把她放在眼裏。
她抱着雙手,不屑的哼了一聲,“找他有什麽事?”
“工作上的事,你不太方便聽。”說完,我就又要移動腳步。
“你幾個意思?”她又攔住我,皺着眉頭,語氣很不善。
我瞪着她這張臉,以前一直認爲很仙很脫俗的一張臉,此刻竟變得如此的猥瑣不堪,她眼裏的那份靈氣、明媚,統統不見了。我在心底裏冷笑。也就是這個時候,我猛然發覺,我對她的歉疚,我對她的感情,應完全消失殆盡。她于我而言,就是一個初次謀面的陌生人。
“楊綠筠,我沒有時間浪費在你這兒,請讓開!”我推了她一下。
但她更強烈的攔住了我,說得振振有詞,“你真是搞笑,這裏是總裁辦公室,他人都不在,你憑什麽私自闖入,你以爲你是誰?”
正當我很無語,氣得想跟她吵幾句嘴時,忽看得楊綠筠癡癡的望向我後面,帶着些難言的尴尬和些微的嬌羞。我趕緊回頭一看,一張屬于那古老世界中的面孔,陡的出現在我面前那濃眉,那大眼,那桀骜不馴的神态!
他的眼神裏充滿了一種挑釁的、陰鸷的、狂暴的痛楚,嘴唇微微動了下,想說什麽卻沒說而是那麽苦大仇深的逼視着我……
我瞬間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我呆了,楞了,傻了。我的神智,有好一會兒,就遊移在那古老而遙遠的世界裏,抓不回來。而那根看不見的細線,猛然從我心髒上抽過去,我在一陣尖銳的痛楚中,忽然覺得頭暈目眩而額汗涔涔了。也就是在這陣抽搐裏,我醒了,從那個虛無的境界裏回複了過來。睜大了眼睛,我一瞬也不瞬的望著眼前的人,不敢眨眼睛,生怕眼睛一眨,幻象消滅,一切又将歸于虛無。
而他,也是一臉陰沉的凝視着我好久好久,好像要把我看穿,好像要用眼神把我殺死,好像……過了幾百個世紀!
楊綠筠沉不住氣了,她不滿的叫了聲,“子谕?”
他沒反應,隻是繼續石化般的盯住我。
“高子谕!”她又大叫一聲。
高子谕整個人微微一顫,似乎這才被‘喚醒’。他對楊綠筠說,“你先去忙你的事。”然後推開他辦公室的門,用眼神暗示了我進去。”
“你好?馮太太!”他挑釁的問了一句,“近來可好?”
馮太太?!
我沒理他,但是坐下來以後,心跳一直加速。我不敢面對他,隻能一個勁兒的看向落地窗外,喉嚨也像是被擠着一樣說不出話來,腦子都轉不動,不能寒暄也不能叙舊,有怨恨,有不甘,更有某種可惡的依戀。我一會兒冰涼,一會兒燥熱,壓抑得簡直一秒鍾都呆不下去了。
而他呢,跟我一樣,也是靜靜的看向别處,保持沉默。我們隻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以及外面偶爾傳來的談話聲,這一刻,仿佛時間都凝結了。仿佛,誰都不認識誰了……
這種煎熬的狀态,保持了差不多十幾分鍾,我才微微的張開口,聲音發着顫,“請問,蕙蘭狀告梵薇旗下的那款男士香水侵權,是你搞出來的吧?”
他不回答,也不看我。
當我想繼續問的時候,他緩緩的說,“是。”
“你倒是告訴我,這款‘極緻’到底抄襲了你們蕙蘭的哪一款産品?你能拿出證據來嗎?”
“哼。”他擡眸來望着我,依舊沉着臉,“沒有抄襲任何一款産品。”
“什麽意思?所以是你故意搞的鬼?”
“你未經我的允許,就把我身上的味道調配成香水拿去賺錢,這難道不比抄襲更嚴重?”
我聽到這兒,簡直倒抽了一口冷氣!他執意要用這一點打擊我,我還真的無言以對。我不得不在心裏承認,我去年研發的那款‘極緻’男香,确實在尾調上面,用了高子谕身上的那種,天然的、好聞的男人氣味,混合着煙草和海洋的清新氣息,那是我曾經無數個日夜抱着他入眠,而深深刻入腦海裏的……盡管我們分裂成這樣,但那些美好的東西我還是忘不掉。
“是嗎?”看着他的臉,想到他一連串的傷害,我怒火頓生,嘲弄的說,“高子谕,你未免太有自信了?你身上的味道?哼。你以爲,我這麽多年,就隻有過你一個男人?你以爲,我是從你身上找的靈感?真tm搞笑!”
他聽到這裏,臉上更加的黑雲密布,似乎一下被激怒了,他走過來很兇惡的捏緊我的手腕,“那你告訴我,你從誰身上找的‘靈感’?”
“放開我!”我吼叫着,甩開他,把心裏的恨都吼了出來,“你還有什麽資格對我這樣動手動腳?好,我告訴你,就是馮績寬!我已經跟他住在一起了,我們恩愛和諧,他給我的靈感多着呢!你還好意思告我‘抄襲’,沒想到,這幾年來,你的能力已經堕落到這個地步了?蕙蘭也隻能靠誣告别人來炒作過活了?”
他額頭青筋暴徒起來,整個面目異常的猙獰,他擡起手想給我一巴掌,卻遲遲下不了手,最後頹然的放下手來,嫉惡如仇的盯着我低吼,“滾!”
呵呵,快三年,他媽的還是這幅德行,我又何必來自取其辱。我狠絕的轉身,眼淚就滾落下來……還沒踏出門,迎面楊綠筠就走進來。
本來就比我高的她,穿着高跟鞋攔在我面前,火上澆油的說,“許蔚真,我想有些話,子谕還沒有完全對你說清楚。既然你已經來了這裏,那我就把話一次性說完吧……”
我瞪着她,再次覺得她好陌生,我整個的眼神裏充滿了不相信,“你還想說什麽?”
“我要說的是,你在幾年前就已經跟子谕正式分手了,他現在是我的男朋友,希望你以後不要來打擾我們的正常生活。”
“呵,”我隻是冷笑一聲,就心如死灰的朝門外走去。
“我還沒說完。”楊綠筠又攔住我,一字一頓清晰的說到,“我已經懷了子谕的孩子,現在也已經在籌備婚禮,請你以後自重。”
聽到這句話,一陣尖銳的痛楚就像鞭子似的抽在我心髒上。
轉過頭去,我極度困難的擠出幾個字,“她說的是真的?”
“是!”高子谕毫不猶豫的脫口而出,帶着怨怒,說的那麽肯定。
立刻,我感覺自己心髒被一把尖刀插入一樣,痛得我渾身戰栗!我絕望的看了面前的兩人,悲戚的叫着了一聲,“你們兩個……魔鬼!”
然後,我就如旋風般卷出了大門,直沖下樓,我跑得那麽急,幾乎是連滾帶跌的摔下了樓……
我已經跑出了公司,淚水瘋狂的迸流在我的臉上,擋住了我的視線。我毫無目的的狂奔着,在四面車聲喇叭聲中,沿着大橋的方向前奔。我沒有思想,沒有意識,滿心中燃燒着的,隻是一股熾烈的壓抑之氣。我跑上那座原本很熟悉的橋。在狂怒的、悲憤的的情緒中,隻是奔跑……奔跑……跑向那不可知的未來。
我奔跑在橋上,覺得自己發瘋般的想逃避一些東西,逃避他給的恥辱,逃避人生的悲劇,逃避自己的悲憤……一低頭,我看到橋下是滾滾流水,我連想都沒有想,就蓦然間,對那流水飛躍而下。
“真真!”我在下墜中恍惚聽到有人在慘呼~但很快,我就被卷入了滾滾水流裏,失去了意識。
你調香,我調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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