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馮績寬這個人,總給我一種比較‘安全’的感覺。比如晚上這個點,一個大男人擰着吃的來我家裏,正常女人的反應都是提心吊膽,不自覺給對方貼上‘圖謀不軌’的标簽,但我隻不過是短暫的發愣,就放下心來。經過這大半年斷斷續續的相處,對他的人品個性也算有大概的了解,至少我此刻是沒什麽顧慮的。
我笑着寒暄了一句,“剛才給你打了個電話,你沒接。還以爲你相當忙?”
“忙碌是治療煩惱最好的藥。”他說,徑自到廚房裏去取來了刀叉盤子,看那樣子還挺接地氣的,他說,“我帶了一瓶紅葡萄酒來,願不願意陪我喝一點?”
我卻逮住了他前面的那個關鍵詞,“你憂愁?爲什麽?”
他站住了,靜靜的回視我。
“憂愁不一定要有原因,是不是?它像窗子縫裏的微風,很容易鑽進來,進來了就不容易鑽出去。”
“那你該把你的窗子關緊一點。”我說。我發現,他的思想很古怪,很容易就把我繞進一種雲裏霧裏的對話中去,我卻還樂此不疲。
他搖搖頭,“我幹脆跑到窗子外面去,滿身的風,比那一絲絲的冷風還好受一點。”
我不知道他啥意思,瞪着眼睛望着他。
他卻淡淡的笑了,“不要用這種眼光看我,我很正常。任何人都會有煩惱,憂郁和快樂一樣,是人很正常的情緒。”說着,他莫名的搖了搖頭,在他唇邊,那個溫存的笑容始終浮在那兒。他的聲音清晰、穩定、又低沉。
在沙發上坐下來,倒了兩杯紅酒後,他看着我,深深的看着我……一時間,他竟無言以答,然後他又笑着對我說,“真真,我知道你已經吃過晚餐……”
“哦,你怎麽知道的?”
“難道你還沒吃飯?”他愕然的問,“你知道現在幾點了?”
我歎了口氣,又重複道,“我剛打電話給你,就想請你出去吃飯,就像你說的,我對于一個人吃飯實在厭倦極了。每天回到家裏來,研究下香水,洗澡、上網,查點資料……我居然忘了吃飯這回事。”
他斜睨了我一會兒,“看樣子,你實在該有個人照顧你的生活。”他跟我碰了一杯酒,一飲而盡後說,“一直沒敢冒昧的問你,有沒有男朋友?或者,我該問你結婚沒有?”
“呵呵,你覺得,我這樣子,像是有男人要的嗎?”我也猛喝了幾口紅酒,心裏隐藏的哀愁久久無法散去。
“嗯。”他點點頭,“我知道了,你現在沒有男人,這一點很關鍵,很好。”說着,他又給自己倒了半杯酒,一口悶的喝了下去。
“說說你的故事吧。”他後背倒在沙發椅上,點了跟煙抽起來。煙霧氤氲下他看我的目光也更深沉,深得仿佛能把我洞穿。
我沉寂了下,又反問道,“你看我像是有故事的人?”
“當然。每個人都有故事,尤其你這樣的漂亮女人……”
我被他說得禁不住冷哼了一聲,想了想,故意緩和氣氛的說道,“既然你這麽想聽我的故事,也可以,我給你分享下我在職場、在事業上的一些故事……”
馮績寬忙擺了擺手阻止我,“下班時間别說這麽嚴肅的話題。我想聽的,是你的情感故事,跟我相處久了你會知道,我這人确實挺八卦。”
“情感故事?”我微愣了半晌,強作無所謂的笑着,“沒什麽特别的,無非就是他愛我,我不愛他;他還是愛我,我愛上了他;他愛我,我愛他;他不愛我,我還愛着他;他不愛我,我也不愛他……最後才發現,大家不過是遊戲一場,想通了就各自分道揚镳了。”
他聽了忍不住哼笑一聲,“知道了。隻不過愛來愛去的,不嫌累嗎?”
他聽了忍不住哼笑一聲,“知道了。隻不過愛來愛去的,多累……”
“你的故事呢?”我問。
“哈,我的,我就更簡單了。結婚,離婚;結婚,離婚;結婚,離婚。”
“啊?”我這回徹底愕然了,“聽你這意思,你迄今爲止是結了三次婚?”
馮績寬不以爲意、理所當然的,“是啊,三次。”
我還沒來得及問他呢,他就‘大方’的分享自己的故事了,他說,“第一次婚姻,是我24歲那年,結婚對象是我當時超級迷戀的一個女人。
她是個模特兒,身材臉蛋無一不是絕色,把我迷得暈頭轉向,我當時特别瘋狂的追求她,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都給她,她想要什麽我就給什麽,滿足她所有的*,那時候覺得得到了她,自己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男人。所以,當時沒有猶豫的就跟她結婚了。但婚後不到兩個月,看到了她生活裏的真面目,徹底粉碎了我對她的美好幻想,沒有神秘感了,也沒啥激情了,再加上她也一心想進娛樂圈,不願被婚姻束縛,大家一拍兩散。”
“這樣啊……”不知怎的,聽了他的第一段婚姻,我很想笑。
“至于第二段婚姻,也很無厘頭。”他繼續說,“28歲那年,無意間在個宴會上招惹了某個富豪的千金,當時喝多了跟她有過一夜,然後就惹禍上身,被她糾纏了一年,非要跟我結婚,不結婚就跳樓,沒轍,就讓她嘗嘗跟我結婚的滋味呗。然後不到1個月,這回是她看清了我的真面目覺得我不神秘了,自己也玩夠了,和平分手。”
“第三段婚姻。就更不值一提了,典型的商業聯姻,簡單說就是對方公司遇到困難,把他女兒嫁給我,要我給注資幾個億支援一下。剛好我媽喜歡那女孩兒,就逼我跟她結婚了。婚後,大家沒啥感情,都是各玩各的,玩了不到一年,我實在受不了,提出離婚,她也求之不得,然後終于把自己從圍城裏解救了出來。所以現在,我又‘恢複出廠設置’了。”
我終于撲哧一聲笑了,然後忍不住站起來,很随意的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看來,你還真是個奇葩!”說完,我迅速的轉過了身子,往廚房裏走去。一面,用故作輕快的聲音,清脆悅耳的說——
“讓我看看冰箱裏還有什麽可吃的,你帶的這些什麽吐司火腿三明治,都是無法拿來當晚餐,或者我可以給你炒個蛋炒飯……”
但他攔住了我,“不必了,”他說。“我們随便吃一點,如果真吃不飽,還可以去吃消夜!”
“也好!”我簡單的說,坐到沙發上,開始吃面包,一面吃,一面笑,“說實話,我并不喜歡下廚房!”
他坐在我對面,飲着紅酒,吃着面包。忽然間,屋子裏就暖意融融了。忽然間,寂寞已從窗隙隐去,窗外的風又飄飄,雨又潇潇,就變得風也美妙,雨也美妙了。
我吃得很少,大部份時間,隻是飲着酒,帶着微笑看他。他眼底有許多令人費解的言語。不知怎的,他渾身上下,總是帶着種奇異的、難解的深沉。他吃得也很少,因爲他似乎一直在研究我臉龐上的言語,
爲了緩解這個低氣壓,我沒話找話的說,“我今天去了海邊的一個小漁村。看到漁船歸航。魚網裏的那些魚,它們還是活的,在網裏又蹦又跳。”我深思的看着酒杯,又瞅了他一眼,“你曾經去研究過一條活魚嗎?”
“沒有。”
“你知不知道,魚是一種非常美麗而奇妙的動物?”
他好像更加專注的盯着我,“是嗎,你還有興趣研究魚類?”
“我看到它們在網裏掙紮。”我聲音沉了下來,“我站在海邊的岩石上,望着大海,那海洋無邊無岸。我站在那兒想,這麽大的海洋,一條小小的魚在裏面真是微小得不能再微小。可以遊到多遠多廣的地方去,爲什麽它們偏偏要遊進漁人的網裏去呢?”
“你未免太悲天憫人了。”他說,“不必去爲一條魚而傷感,否則就太不快樂了。”
“我不是爲魚而傷感,”我直視着他。“魚會鑽進網裏去,因爲有漁夫布網。人呢?”
“人?”他一怔。“什麽意思?”
“人也會鑽進網裏去。”我低語,“而且,這網還很可能是自己織的。”
“你是說——”他沉吟着,“你在做繭自縛?”
你調香,我調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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