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子谕走了,而我,一下軟倒在地……整個過程我都不知道我是如何被許承彥弄回到家裏的。我躺在床上,心涼至極,整個的被掏空,吼不出來哭不出來,隻能默默流淚。以前不知道什麽叫‘哀莫大于心死’,這一刻終于體會的淋漓盡緻!
原來這一切,終歸隻是海市蜃樓,他從來都是握不住的指間沙,是我做過的最美一場夢而已。我全身都在發抖,大夏天的晚上,連空調都沒有開,爲什麽這樣冷,比冬天的寒風還要冷……我的淚想個永遠不會枯竭的泉眼,沿着面頰連續不斷的流着。我現在頭痛欲裂,想不起任何事,也想不起任何的人,沒有愛也沒有恨,什麽都想不起來,腦海裏一片漿糊。我唯一能感覺到的是,我的心很痛,仿佛在滴血~
許承彥現在倒是清醒得很,他給我倒了一杯溫水來,坐到我床邊,細心得給我脫了鞋子襪子,還用熱毛巾給我擦腳,簡直比個傭人還要體貼。他把我蜷縮在床中間的身子掰正,給我塞好枕頭,再給我蓋好被子……整個過程一言不發,卻溫馨體貼得讓我心碎。
當他起身來又要去拿紙給我擦淚的時候,我聲音哽咽的叫住他,“爸!’”
然後,我心頭一熱,情緒激動的起身來不顧一切的抱住他,撲在他肩頭哭得天昏地暗,把剛才壓抑得所有委屈和痛苦都哭了出來……一邊昏沉一邊清醒,精神脆弱到了極點,我嗚嗚咽咽的說,“爸,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人,我就不配做你的女兒,我不是人……我不該不聽你的話,一時昏了頭做了這麽多傷害你的事……我現在終于明白了,隻有你才是這個世界上最愛我的男人,隻有你才不會傷害我……對不起,爸,我再也不要跟那個姓高的王八蛋在一起了,我都聽你的,我跟你回成都去……”
是啊,也就是這個時候我才明白自己多麽的沒有骨氣。高子谕因爲我爸提到了他的父母,他就可以發狂到口不擇言,并輕言分手以捍衛他父母的尊嚴,而我呢?面對他幾次三番對我爸的漠視和出言不遜,我卻因爲那見鬼的所謂愛情,站在他那邊一起傷害那個悉心養育了我二十多年的老爸,我到底還不是人?
而許承彥聽了我的哭訴,也是忍不住抹眼淚,他的大手撫摸了我臉上的淚痕,低沉沙啞的說,“女兒,你想明白了就好,也不枉我費了這麽大心力來挽回你。說起來,爸爸也有錯,我不該打你的,你不知道,在我的巴掌落到你臉上的那一刻,我是無比的心痛又後悔……爸爸從來都舍不得打你,就連小時候給你拍蚊子都怕拍的太重了,可是今天晚上,當我看到你公然要跟我作對,還帶着他回來‘示威’的時候,我幾乎崩潰了,我覺得我已經失去自己最寶貴的東西了,所以我氣急之下動手打了你~”
“沒事,我還要謝謝你那一巴掌,把我徹底打清醒了,謝謝你,讓我認清那個僞君子的真實嘴臉……我終于想通了,爸,對不起,我這麽大了還事事都要你操心。有我這樣不孝的女兒,才讓你過的那麽苦……對不起!”
“别這麽說,隻要你知錯就改,爸爸吃點苦受點累都沒什麽。”許承彥沉重的道,“說真的,我不是反對你交男朋友,我比誰都希望你能找到一份好的歸宿,畢竟我也老了,不可能照顧你一輩子,必須要有一個人代替我來照顧你。如果那個高子谕,他……和陳碧海沒有關系,如果他,能像周聞笛那樣靠譜,有點風度教養,我也不至于和他鬧成現在這樣——”
“别再提這個人。”我擦着淚,稍微清醒一點後,心内的失落和疼痛,卻在成倍成倍的放大。
那天晚上,安撫好我的情緒後,許承彥就回房了。相對于我寥落苦痛,許承彥卻比前段日子輕松了許多,他已經聽到我的悔悟和允諾,覺得我們很快又能回到從前的溫馨裏吧。
很晚很晚了,我躺在床上,在對高子谕的回憶裏抵死掙紮着,感覺到自己好像已經在發燒了。昏沉中,我覺得自己奔跑在一個燃燒着的叢林裏,四周都是火焰與濃煙,腳底下的草也是燃着的。我赤着腳,在火焰上奔跑,奔跑,奔跑,……我跑得喘不過氣來,跑得筋疲力竭,……于是,我忽然看到,在那濃煙的後面,高子谕正咧着嘴,對我嘻笑着。我伸出手去,哀求的喊:
“救我!救我!救我!”
他繼續嘻笑着,滿不在乎的望着我。我向着他奔跑,他卻一步一步的倒退,于是,我永遠追不上他,而那火焰卻越來越盛的包圍過來。我跌倒了,爬起來,我再跑,我的手渴求的伸向了他,“求求你,子谕!求求你,救我!我要死掉了!我要死掉了!”我撲過去,我的手差一點抓住了他,但他迅速的擺脫了我,身子向濃霧後面隐退。
我狂叫,“不要走!不要走!不要丢棄我!求求你!不要丢棄我!”可是,他嘻笑了一聲,轉過身子,他跑走了,輕快的消失在那濃煙的後面,再也看不到了。我發狂般的尖叫了一聲,身子從床上直跳了起來。于是,我感到一隻溫柔的手按住了自己,一個慈愛的聲音在我耳邊喊着——
“怎麽了?真真?你在做惡夢!醒一醒,真真!”
我“啊”的一聲,睜開了眼睛,隻覺得一頭一身的冷汗和渾身的痛楚。在我面前,哪兒有火?哪兒有煙?哪兒有高子谕?隻有父親擔憂而慈和的望着我。
“怎麽了?真真?做了什麽噩夢?”爸爸問,把冰袋壓在我的額上,“你在發燒,好燙。”
我環室四顧,一屋子靜悄悄的,外面已經是大天亮!我想找尋什麽,但我什麽都沒看到,“有人……來過嗎?”我軟弱的、渴望的問。
“沒有,哪會有人來?”
我把頭轉向了床裏,手在被中緊緊的握成了拳,指甲深陷進肉裏去。眼淚迅速的湧上來,模糊了我的視線,我的牙齒咬住了被角,死死的咬住。在心中,我絕望的、反複的呼号着,“高子谕!你好狠好狠!你怎麽不幹脆把我殺了?”
多麽緊張又多麽亂糟糟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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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來到公司的時候,有點恍如隔世的感覺。蕙蘭,我自五六年前畢業以來,一直待在這裏。當初因爲紀均澤,就算受到了再多的職場不公,也決定留在這裏。後來工作做好了升職了,更是把這裏當第二個家。最後,因爲高子谕,我還一度把這裏當自己公司來經營,不僅僅局限于管理采購的工作,還一心想着從更多的層面爲高子谕出力。可是現在,是該離開的時候了。
我在最短的時間内,把一些重要的工作寫成了交接的文件,又去行政部拿了一張辭職申請表……申請表上隻不過幾個空,我卻寫了差不多一個多小時,我一邊懷念一邊流淚一邊寫。寫完了以後,我直接去找周聞笛給我簽字。
周聞笛看到後十分震驚,又注意到我這副蕭條落寞的臉色,他問,“怎麽,你們吵架了?”
“已經分手了。”
他不相信,“吵架很正常,但老拿辭職來發洩就實在沒意思了,我不會給你簽的。”
“你不簽我就走不了了嗎?”我像吃了炸藥一樣,随便說句話也能兇神惡煞。
“你們倆……發生什麽事了?說出來我可以幫你分析一下。我了解子谕,他不可能答應跟你分手。”
“不用你管。”我不理周聞笛,轉身就跑去高子谕,讓他簽字。本來下定了決心一輩子不想再看到他那張臉,但是走之前道個别,也算是給自己曾經的付出畫上句号吧。
來到他的辦公室,我直接就推門進去,看到他正在跟一個部門總監談工作。那個總監看到我來了,知道我平時跟高子谕的關系,估計也快說完了吧,就匆匆收尾告别出去了。
我把手裏的辭職申請表遞到他的面前,“高總,麻煩你簽個字。”
他瞟了眼那張表,不到幾秒鍾時間,抓起來三下五除二就撕了,坐下來繼續忙他的工作,不解釋也不理我……
“你以爲,我想走,還能被區區一張申請表就絆住嗎?”
他繼續繃着臉,不說話。
你調香,我調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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