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_86309高子谕對紀均澤說到,“确實,我可以把‘世界上最頂級的調香師’爲己所用,隻不過,那個‘世界上最頂級的調香師’,已經失去嗅覺了!”
我沒聽懂他這句話,但心底卻莫名其妙的震動了一下。而紀均澤,同樣也是一臉的疑惑,但疑惑之中似乎又明白了什麽?
均澤還是漫不經心的問了句,“不知道你口中的‘頂級調香師’指的是哪位?”
高子谕還沒說話,一邊跟我一樣安靜了許久的周聞笛接過話來,“是子谕。”
啊?
周聞笛像是高子谕的禦用發言人一樣,他主動站出來對我和紀均澤解釋道,“你們可能還不知道,子谕在法國格拉斯生活了十多年,也在格拉斯做了近二十年的調香師,隻不過……”周聞笛說到這裏,朝高子谕看了一眼,見他沒有阻止,周聞笛直接把真相說出來,“因爲種種原因,他的嗅覺神經受到了嚴重損傷,現在已幾乎沒有恢複的可能!失去嗅覺,對于一個調香師意味着什麽,相信紀總最能感同身受,是吧?”
聽到這裏,我滿心糾緊,一下想到了他家裏那瓶藥,原來,原來是治療他的嗅覺失靈的!?難怪那天晚上說道嗅聞相關的詞,他會勃然大怒?天,怎會是這樣?原來這世界上真的有嗅覺失靈的人?而且他原來也是個“調香師”,調香師失去嗅覺,就像搞音樂的人失聰,面對這種“人間慘劇”,一般心理素質不好的人都會痛苦的得自盡吧,不知道他是怎麽捱過來,還能恢複到現在這種精神狀态?
我很特意的看了高子谕幾眼,居然對他多了些‘同情’和理解。回想起跟他相處過的點點滴滴,回想着每次接觸他時,他身上那些令人沉醉的香水味,難道那其實,都是他自己的調香作品?他沒有了嗅覺,但還固執的保持着用香的習慣……
紀均澤看樣子也是震動了半晌,沒說話。
“我早在很久以前,就聽關蕙提過你的大緻情況,”紀均輕描淡寫的對高子谕說,“但确實不知道你沒了嗅覺,作爲一名調香師,我對這個消息表示惋惜……不過,這是你自己的問題,不該成爲我繼續留在蕙蘭的理由。”均澤言辭冷漠,我從未見過的冷漠。
高子谕把自己難以啓齒的短闆暴露在我們面前,我相信他也是下了很大決心,忍受了不少心裏壓力的,面對紀均澤這種淡漠的反應,他倒是臉上一片平靜,更正式的對紀均澤道,“這恰好是我要留住你的最大理由。實話說吧,你在調香上的潛力我很欣賞,留在蕙蘭,我讓你眼界更寬……”
“請注意你的措辭,你還沒資格對我說這樣的話!”紀均澤冷冷的打斷高子谕,他估計已經聽得忍無可忍,“别說你現在沒了嗅覺,就是你還‘正常’的時候,也沒有資格對我做出這樣的評判。”
确實,高子谕那句話太‘毒’了,他明知道身爲半個藝術家的調香師,都比較敏感,他還刻意用了“潛力”、“欣賞”這些詞語,貶低了紀均澤引以爲傲的調香能力。那感覺就像,他自己已經是爐火純青、得道成仙的地步了,而紀均澤還處于修煉階段,他決定培養他,指導他……
“紀總,”周聞笛這回又出來幫腔,“你應該看得出來,高總這次絕對是很有誠意的要留住你,最根本的也是器重你在調香上的豐富經驗和口碑,大家也都别饒老繞去的浪費時間了,你如果有什麽顧忌和難處,盡管說出來,我會協助高總幫你解決!”
聽着周聞笛這冠冕堂皇的一篇話,也立刻能感覺到他對高子谕的那份忠誠和了解,說他是高的禦用官方發言人,還真是一點沒錯。
順着周聞笛的話,高子谕也眼含征詢的盯着紀均澤,要他給個回答。
紀均澤似乎作了一個深呼吸,他眯了眯眼,極不情願的道,“好,我可以留在蕙蘭,但有個條件。”
“……?”高子谕示意他說。
“既然你沒了嗅覺,那麽以後,蕙蘭的産品研發這一塊由我獨立掌管,你不能随便插手。”紀均澤倒是說得毫不含糊。
果然均澤最關心的還是這個。
業内人士都知道,除了在少數小衆香水品牌中,調香師能完全根據自己的靈感和想法獨立創作,大部分在奢侈品品牌和香精公司供職的調香師都是需要與很多其他角色共同協作的,如市場人員,銷售人員和評香師,所以大多數的情況下,調香師并沒有自主創作的權利,而是要根據指示來幹活。
而在蕙蘭,紀均澤以前完全有獨立創作的權利,因爲有關蕙的支持。
以前關蕙還在的時候,都是把産品相關的全部交給紀均澤做主,尤其是調香工作,隻要是紀均澤做的任何決定,關蕙幾乎都簽字,總之給了紀均澤很高的權力,也因此讓蕙蘭這些年發展越來越好。所以紀均澤并不是狂妄自大,而是市場反響已經對他的調香實力做了極大的肯定。但高子谕一上台,卻偏偏最多的插手産品調配研發,各種否定和質疑紀均澤的實力,當然讓均澤積壓了很多的不滿。
“嗯,你挺有自信的,”高子谕挑着濃眉,對于紀均澤這一提議并不意外,隻是居高臨下盯着他,“你想要利用蕙蘭的資源,将這裏變成你調香的試驗基地,不要我插手……也不是沒有可能,但你得先向我證明你真有這個實力。”
“好,”紀均澤一臉的笃定,“你想我怎麽證明?”
高子谕随意掃視了這個大型的調香實驗室,半晌後,他若有所思的、雲淡風輕的道,“怎麽證明?讓我先想想吧,想到了再說。這段時間,你先繼續進行你的項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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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出了實驗室,高子谕在前面走,我和周聞笛走在後面聊天。是挺奇怪的,每次一看到周聞笛,就跟他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像是好久好久以前就認識的老朋友,完全自來熟,跟他相處完全沒有任何的尴尬和生疏感。
我忍不住問他,“聞笛,你以前是做什麽的?”
他答,“一直在國外的證券公司做金融分析師,最近被子谕說服,調到這兒幫他做管理咯。”
我又八卦道,“今年多大了?”
“呃,你調查戶口啊?問這麽清楚,是不是對我有意思?”
“滾吧你,不問清楚,我怎麽給你介紹好姑娘啊!”
“呵呵,那你猜猜,我這樣子看起來像幾歲的?”他笑起來還挺陽光的。
“起碼三十多了吧……”
“我有這麽老嗎?”
正聊得起勁的時候,前面的高子谕忽然回頭,鐵青的臉上幾分愠怒,以爲他又想找我什麽麻煩,誰想,他手機響了,接起來說了幾句話,就對周聞笛吩咐說,“專賣店那邊遇到點問題,我過去一趟。待會兒三點半品牌部的會議,你去幫我頂一下。”
周聞笛點頭答應。
我正打算朝左邊樓梯上去,回自己辦公室,卻很快被高子谕叫住,“真真,先别走!”
他居然又叫我‘真真’。其實認識的人都這麽叫我,我覺得習以爲常,可不知怎的,一聽到他也這樣稱呼我,隻覺得渾身不自在……我更甯願他直呼我全名好了。
他走過來,高大魁梧的身軀立在我面前,給人強烈的壓迫感,他熱切的目光逼視着我,低聲說,“你現在的職位,是采購中心的總監,有必要跟我去一趟專賣店,多了解市場,對你的工作的有益處。”
我一聽到他提到‘采購中心總監’這職位,就不再有興趣聽他下面的話了,直接發問,“高總,我覺得你這個決定實在太草率,以我現在的資曆和能力,連個經理都應付不過來,怎麽可能幹好總監的工作?你還是給我撤掉吧,我承受不起這個壓力。”
是啊,以前我升上個部門經理,都被傳成是睡了紀均澤;這次要升上總監,估計又把我傳成是睡了高子谕,到時候最該走的那個人就是我了。
“有壓力才有動力。”高子谕撿那些老套的話來泛泛回應着我,“沒有人生來就什麽都會,給你升職,是爲了讓你早點适應我的節奏。”
我居然就被他這句堵得啞口無言……罷了,不管怎樣我是必須要讓他給我解除這個職位的,我不想在公司裏樹敵,正好待會兒跟他去專賣店那邊,順便再說這個事。
“這樣吧,”周聞笛在旁邊迎上來說,“我剛來公司,對很多部門和下面的人都不熟,正好待會兒召集品牌部開會,真真先帶我過去認識一下。”
高子谕點頭認同,對我說,“你先帶聞笛去品牌部,我在樓下等你。”
“不用,”我想也沒想就說,“我自己開車過去,不用等我了。”說完,我就催着周聞笛去品牌部那邊。是的,自從那天海邊事件以後,我隻想盡量減少跟高子谕的接觸,能不見面就不見,能不說話就不說……
上了二樓,忍不住回頭望時,正好又跟他的眼神撞在一起,吓得我趕緊加快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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