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奚潔搖了搖道人，道人才爬起來，摸着心口說：“吓死我了！吓死我了！你個娃娃，那龍是誰想見就能見的嗎？誰見了龍，誰就出不來了。龍家千金小姐的傳說，你聽過沒？”龍千金的傳說我當然聽過，上次在家裏，我父親安葬現場，我就聽龍老爺子說起。當時隻是覺得，龍老爺子他們是家族崇拜，胡編亂造的傳說。現在看來，這傳說恐怕是真的。因爲旱魃以及天水一族的出現，隐隐說明，龍與旱魃之間，竟然與男女戀愛有關。這事兒，不得不讓我想起關于旱魃的一些古書記載，隻是有一些細節被我們忽略了。關于旱魃，《山海經》原文記錄是這樣的：“有人衣青衣，名曰黃帝女魃。蚩尤作兵伐黃帝，黃帝乃令應龍攻之冀州之野。應龍畜水，蚩尤請風伯雨師，縱大風雨。黃帝乃下天女曰魃，雨止，遂殺蚩尤。魃不得複上，所居不雨。叔均言之帝，後置之赤水之北。叔均乃爲田祖。魃時亡之，所欲逐之者，令曰：‘神北行！’先除水道，決通溝渎。”從這段記載來看，旱魃應該是女性，所以稱之爲女魃，而且是神女。至于應龍，在中國上下五千年，龍都是男性的代表。上次在龍家寨，龍老爺子說的是，那條龍會變成千金小姐，誰見了龍千金，誰就會離奇失蹤。用龍老爺子的話說就是：“被龍王爺接走了！”重新回味這個傳說，我有了一個大緻的判斷，那就是龍老爺子口中的龍千金，既不是旱魃，也不是龍，而是天水一族的“宮女”。她們來自天水宮，身份就和綠柔一樣。她們的出現，隻是爲了挑選一些男性傳宗接代，或是繼續守衛旱魃與龍宮。另外，《山海經》的這段描述，也讓我想起了靈道真人的弟子，青衣道人在爛泥灣對我說的那番話。他說，旱魃不能死。的确，因爲記載中還有一個人的存在！這個人就是風伯雨師！一個能夠控制應龍的巫師。當年皇帝與蚩尤大戰，剛開始顯然是派那條龍出去，結果蚩尤手下因爲有風伯雨師，那條龍被風伯雨師控制，差點釀成災害。好在天降女魃，用身體裏的火将那條龍吐出的水燒幹，才避免了人間的一場浩劫。但最後，神女卻因爲各種原因，沒能返回天庭……至于是什麽樣的遭遇，讓女魃留在人間，又是什麽樣的變故，讓神州大地上的人們，将原本拯救蒼生的神女當成妖怪驅趕，這些事，古書裏面并沒有記載。“在想啥？過來搬粽子！”道人催促。沒法，我隻好進入船艙，挑選小一點的，我能搬得動的粽子。看來看去，這些粽子的塊頭似乎都不小。我選了大半天，才選出一具兒童粽子，長處差不多隻有一米。正高興，伸手去搬，那玩意卻重如千斤。我心想，還說是什麽粽子，是活人，這分明就是死鬼來着。因爲農村有這樣的說法，人死之後會變鬼的，擡起來都比較重。想到這些，我吓得手腳發軟，更加搬不動了。道人進來，見我這慫樣，突然摸出一張道符，往我的背上啪一聲貼上。我頓覺精力充沛，兩隻手一拉，那小孩兒粽子就被我抱了起來。小孩兒一起來，眼睛咕咚一下睜開，一把就将我給抱住了。我掙脫不得，道人卻說：“隻管往庫房走！”我骨頭發寒，沒法隻好跟着那些搬運工，愣頭愣腦往渡口那邊的粽子庫房走去。到了粽子庫房，我反手将道符摘下。小孩兒粽子噗通一聲掉落在地闆上，将下面的鐵闆砸得乒乓響。這一天，我就靠着道人的這張道符，先後搬了無數具大小不同的粽子，同樣也被大小不同的粽子給摟過抱過。等滿頭大汗歇下來時，我發現自己渾身都是屍臭味。水奚潔已經走了，就剩下水葫蘆拿着個葫蘆坐在渡口的台階上。我走到渡口，用手摸了摸下面的水。水當然清澈無比，隻是無比的寒冷。我正準備脫下衣服，往這水裏洗上一洗。等弄幹淨了再穿上。可我剛将衣服脫下來，那道人就沖過來說：“萬萬不可！”“爲啥萬萬不可？”我覺得奇了怪了。道人說：“你要是把上面的屍氣吸了，到山上的墓穴裏面，你如何對付那些粽子？”我想了想也是。說不定這身屍氣，會讓那些粽子以爲我是他們的玩伴。可是……這味道實在令人作嘔！更過分的是，晚上我準備讓天水一族的這些人，給我弄些東西吃。但道人又說了，粽子一般都是吸食日月精華，偶爾吃吃墳前的貢品，不能吃飯。他說：“家裏的飯，和墳前的貢品不同！”具體爲啥不同，這人并不說。到了吃飯時間，這家夥就斷了一個果盤過來，果盤裏面果真有些水果，還有一大碗糯米飯。糯米飯中間有一大塊肥肉，肥肉上面還粘了不少紙錢的灰燼。“來！吃了，不然今晚神仙都救不了你！”道人說着，将果盤放下就準備走。我一把将道人拉住：“今晚我睡哪裏？”道人指了指倉庫中的一個冰冷的鐵闆：“這就是你的床鋪！”“不會吧？讓我睡這裏？”我的眼睛瞪得老大。道人有點不滿：“給你睡這裏算不錯了，難道要把你扔到那堆粽子裏面去，讓他們抱着你睡？這粽子飯，你愛吃就吃，不吃拉倒。這鐵闆床，你也随意！”聽了道人這些話，我哪裏還敢說半個不字！就這樣，擔心晚上會被那些粽子吃了，我隻好閉上眼睛，把糯米飯揉成一個個小球，直接往肚子裏抛。好不容易吃完一碗，幾次都差點吐出來了。晚上，渡口冷冷清清的，不知是月光還是燈光。時不時可以見着幾個站崗的家夥，背着步槍在渡口和輪船上走動。這些粽子剛開始，也都和一具屍體差不多，沒半點動靜。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大概淩晨兩三點吧，我躺着就聽到這些粽子，像農村喂養的蠶正在啃食桑葉一樣，叽叽喳喳作響。到了最後，竟然有幾個家夥坐起來了。其中一個皮膚發青，眼睛像青蛙一樣的家夥，傻不愣登坐在離我五米的地方，用那雙怪眼睛偷偷瞅我。我感覺這家夥大有打我主意的想法，于是捏着拳頭，時刻準備開溜或者一腳将那玩意踢飛。那玩意好像知道我心裏的想法，噗呲噗呲舔着舌頭，卻不過來。我看了他足足有十幾分鍾，這家夥又像在偷偷賊笑。我想，或許是我想多了。就在我感覺平安無事的時候，我就覺得特别困。迷迷糊糊睡着了，突然感覺有人用頭發鑽我的耳朵。我一爬起來，就發現數十個大小不同的粽子，正圍着我看。我吓得哇哇大叫，這些粽子聽了，也都一哄而上。外面，青衣道人和他師傅靈道真人都進來了。這兩人一進來，倉庫的電燈就亮了。屋子裏依然靜悄悄的。青衣道人問我：“别來無恙吧？”靈道真人笑我：“能有啥樣？吃了我那晚糯米飯，粽子見了他，雖覺得好奇可愛，但就等于是老蛇見了一個雄黃鳥蛋，又愛又怕。這不，口水都淌了他一身！”我低頭去看，才發現自己的衣服上，真的到處是口水。這些口水，也同樣散發一股惡臭。見我在拼命搓揉，幾次想吐，靈道真人就将一個小瓶子遞給我：“這是水兄弟身上攜帶的玩意，你弄一點在身上，味道就會好一些。”我比見了金銀珠寶還開心，弄過來，忙不疊地往身上噴灑。這一陣子鼓搗，果真覺得舒心一些了。靈道真人說：“我還有跟重要的事，那綠柔躲了起來，我也尋她不到。你就和我這位小弟子一同去千山。千山就在赤炎山的附近，連綿起伏，和廣西的十萬大山很相像。不過十萬大山青山綠水，這千山卻都是黃沙赤土。官方的人馬也在那邊，要小心！”“千山，是否就在爛泥灣這一帶？”我問。靈道真人點頭：“沒錯，爛泥灣的壁立千仞，是千山當中比較有名的一座！”青衣道人聽了說：“師傅，弟子就先帶龍公子去壁立千仞吧！”靈道真人捏着下巴，嗯了一聲就走了。輪船聲嗚嗚，探照燈打在水面上，看來，船員知道我們要走，已經在等着我們了。青衣道人帶着我上船，一路上對我照顧有加。大船将我們送到一個漆黑的涵洞面前，船員大哥說：“那兒有一艘小船。這大船隻在主航道航行，你們要去壁立千仞，可以從這條涵洞過去！”我一看，發現那個洞穴，和盜墓筆記裏面的屍洞有幾分相似。不過青衣道人說：“不用怕，這裏很安全！”進了涵洞，小船上就坐着一個船夫。“去壁立千仞吧？”船夫問。青衣道人回答：“是的！老人家，你對壁立千仞那座山，有多少了解？”老人家想了想說：“那是一座砂石山，經常塌方。以前壓了一寨人在裏面，過了三四個月，都還聽得到公雞在裏面叫。聽說那公雞都是靠吃死人肉活着。”這些話，聽得我渾身起雞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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