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球乒乒乓乓不斷翻滾,我和鬼螞蚱頓時成了“洗衣機”裏面的兩件衣服,彼此間被弄得緊緊纏裹在一起。一路上,就聽鬼螞蚱咯吱咯吱在磨牙,腥臭的口水流得我滿臉都是。
我嗷嗷叫嚷,幾次用手奮力将鬼螞蚱推開。還好鬼螞蚱這時意識還算清楚。
“文寬,牙……牙……牙癢!”鬼螞蚱一邊磨牙一邊夢呓似的說。
我吓得不輕,四處一陣亂抓,想要擺脫鬼螞蚱的糾纏。無奈剛将他推開,馬上不是跌倒在他的身上,就是他被翻轉過來壓得像隻王八似的。在這樣的空間裏面,要想徹底将鬼螞蚱撇在一邊,簡直比登天還難。我隻能手腳并用,盡量把身子蜷縮起來,以便随時将撲來的鬼螞蚱踢開。剛開始這個方法還的确有效,但随着鬼螞蚱意識的模糊,我發現越來越費勁了。
就在我極度暈眩,想要嘔吐時,突然感覺鬼螞蚱的全身僵硬,整個人一下子比平時伸長了許多,橡根木頭那樣頂在直徑爲兩米的圓球内,直接将我逼到一角。
我哪裏還有時間嘔吐,趕緊扯下一隻鞋子往鬼螞蚱的嘴裏塞去。
鬼螞蚱的嘴被鞋子堵住,便“唔!唔!唔!”一陣亂叫。
叫着叫着,兩隻手猛然朝我的脖子抓來。好在我還有這樣一雙眼睛,能夠在黑暗中看清他的舉動。我快速往圓球的另一邊躲閃。這一下,鬼螞蚱的兩隻手沒能将我的脖子抓住,卻直挺挺插進圓球内部的塑膠泡沫裏邊去了。隻聽“嚓!”一聲,這家夥居然将塑膠撕出一個口子來。
就在這時,圓球突然激烈顫動,将我和鬼螞蚱同時震得各自飛在一邊。
由于塑膠的彈力太大,瞬間又将我彈得朝鬼螞蚱撲去。
鬼螞蚱見我“青蛙鑽蛇洞”送上門來,兩手一叉,便用鋒利如鷹爪的手指一把将我的雙肩扣住。驟然間,我幾乎可以聽到自己肩膀上的肌肉被掐破的聲音……
我啊一聲大叫,伸出兩隻手抓住鬼螞蚱的手腕,用力往兩邊掰。可是這家夥這時不知從哪裏來的力氣,兩隻手勒住我的雙肩似有千斤,将我的骨頭捏的嘎嘣響。
不僅如此,更恐怖的是,這家夥的頭正慢悠悠朝我伸來。
我使勁叫喊,卻隻能發出一連串殺豬般的鬼哭狼嚎的聲音。
再去看鬼螞蚱,他的眼睛一隻紅,一隻綠,兩隻都閃閃發光。
而他的嘴唇卻像蛇那樣咧開,嘴角幾乎斜拉到耳垂;他的牙齒,在黑暗中白寥寥的格外顯眼。長度估計有一寸,比狗牙齒還要鋒利許多。這一口咬過來,我琢磨着能将鋁管咬斷。
——我一百萬個沒料到,大風大浪都過來了,這輩子卻要死在自己人手上!
可是下一秒,也許是閻王爺不收我!也許是黑玫兒和後母等人還要留着我去做大事,所以就在鬼螞蚱的牙齒咬斷我的喉嚨之前,圓球的門嘭一下彈開了。
接着就有人對着我們開了一槍!槍當然不是裝子彈那種槍,而是電槍!
說專業一點,這玩意應該叫電擊器。目前美國的警察貌似普遍都在用。
而且這玩意在監獄大受歡迎。碰到監獄裏邊有人鬧事,打架鬥毆,像兩頭發瘋的水牛,即便鳴槍對方也不願分開時,獄警最好的方法,就是用這種玩意,站在五六米的地方朝他們開槍!
槍聲一旦響起,隻要發出一陣吱吱嗚嗚的電磁聲,對方就會應聲倒地。
所以當我暈頭轉向,四肢麻痹時,我就想到,圓球外邊的銀衣武士,一定用了這樣的玩意。不然鬼螞蚱何以像隻烏龜那樣轟然倒下,然後死豬那樣一動不動?
鬼螞蚱倒下,我卻沒有倒下!這不能不讓我自己都覺得吃驚。
無論是拼體力,還是拼毅力,我恐怕要比鬼螞蚱差勁很多,根本就不在一個檔次。
可現在,被擊倒的既然是鬼螞蚱而不是我!趁這空檔,我奮力向外跳躍,連滾帶爬沖出球體,接着便一頭撞在外面一根比飯碗還粗的鋼管上,直撞得鋼管嗡嗡作響。
“咕咕!”幾聲悶哼,我一擡頭就看見一頭牦牛躺在數十根伫立的鋼管背後。
等我起身,身後的銀衣武士已經将鬼螞蚱扔進栅欄。
方才用電擊器擊我的家夥冷冷說:“你自己進去還是我們扔你進去?”
我站起來,一瘸一拐走進鐵栅欄。進去的時候不知不覺,等黑暗中哐啷一聲從我的頭頂掉下另外一道栅欄,我才瞬間明白,這壓根兒就不是什麽栅欄,而是由數百根鋼管制作而成的地牢。每一根鋼管除了比飯碗還粗之外,更是高聳入雲,不知其頂部究竟有多高……
我轉身再去看那頭牦牛,不知何時這“牦牛哥”已經站立起來了,我瞪眼一看,才發現那哪裏是牦牛,竟然就是被黑玫兒他們捉回來的陰狗。隻不過由于被囚禁或者虐待的原因,它的毛發幾乎全都翻卷過來,鼻子耳朵也腫得像頭牛似的。
我被被吓得扭頭就往栅欄邊上拼命擠,想要從鋼柱與鋼柱之間的縫隙裏面擠出去。
這時,鬼螞蚱躺在地上,迷迷糊糊像是醒了,腦袋微微轉過來看着我。
我心想這還得了,一人一狗,全他媽都是茹毛飲血的獸類!
黑暗中,我好想聽到四周有人在叽裏呱啦地談話。
談話聲極小,我一時半刻還辨别不出說話的人在哪兒,也聽不出他們在說什麽。
陰狗隻是在怒吼,事實上并沒有立馬朝我撲來。
鬼螞蚱被電擊器擊中,好像一時半刻神經還處于麻痹狀态,在地上顫抖。總之,這一小片時光,應該是我最應該去享受和珍惜的。因爲我不知道鬼螞蚱什麽時候會再次朝我撲來,也不能保證,這陰狗上次在虎頭山的洞穴沒有傷我,這時就不會傷我。
這世間的很多事情,本來就是瞬息萬變的。
談話聲還在窸窸窣窣,我能感覺到,就像是在我的頭頂。可奇怪的是這聲音好像沒有固定的方向,幾乎都在随意轉動。也就是說,以我的推斷,說話的人應該坐在一個類似旋轉木馬一樣的座位上,然後圍繞着地牢勻速轉動,而且轉動的規律時常在變。
我已經來不及去仔細聽聽他們說什麽。當前我覺得我首當其沖要去做的事情,就是如何逃命,如何不被鬼螞蚱或者陰狗像二流子那樣活生生咬咬死!
“哼嗯!”我繼續用手指捂住喉嚨大喊。
當一連串不成文的叫嚷傳入我的耳朵,我就知道,我大概這輩子都不能說話了!
我想,但願這就如同我被關進陰狗的牢籠一樣,隻是個測試!
黑玫兒說,“後母”對我的測試一共有兩項。我不知道其中包不包括我的喉嚨被弄啞這件事。如果包括在内的話,隻要能與陰狗和睦相處,我必定就會有活命的機會。
不但我有活命的機會,老鐵頭他們也有!
那麽第二項呢?第二項測試又是什麽?我想,與陰狗共處一室已經夠糟糕的了。
莫非,他們是在觀察什麽?他們想要從我身上得到什麽?
正思緒騰飛,鬼螞蚱猛然在地上立了起來。
我說他立了起來,并非是說他站起來了。事實上他還躺在那兒,隻不過是把身子拱起來,雙腿雙腳撐在地上,不注意看,完全會以爲是一隻在伸懶腰的狼狗。
“變身開始了!”我突然想起很多小孩子看的動畫片。
但現實生活畢竟不是動漫,鬼螞蚱沒有變身,他僅僅是中了陰狗的病毒,然後導緻身體的屬性發生了一些病變而已。這和狂犬病人會學狗叫是一樣的。
我曾親眼看到過狂犬病人,咬斷别人的喉嚨!
所以我立即捂住自己的喉嚨,我擔心鬼螞蚱會瘋了一樣跳起來,抓住我便狂咬。
沒錯!他的确跳起來了,隻輕輕一彈,身子就跳過來五米!
真是五米!而且絕非三級跳!
一個最厲害的跳遠運動員,立定跳遠截至今日的世界紀錄,我記得好像是3.476米。這個我們上中學的時候,就聽體育老師講過。而且還因爲當時所有人都以爲老師吹牛逼,所以才記得這麽清楚。我除了數據,還記得,這個記錄是1904年由美國運動員打下的……
既然如此,鬼螞蚱能夠一躍便是五米,完全可以說他已經用了比興奮劑還興奮的東西,那就是類似狂犬病病毒一樣的玩意。這玩意想當然來自陰狗!
陰狗是什麽?我們前面已經說過,目前得出的結論,不是陰間的狗,應該是一種生活在黑暗洞穴當中的不明犬類。其身上牙齒或者爪子裏邊,應該含有比蛇毒更厲害的毒素!
如果把一個人和一條眼鏡蛇關在一起,我估計這人半個月就會被吓死。
而我現在,竟然和比眼鏡蛇還可怕的生物呆在一起!
——鬼螞蚱猛然撲來!比蛇的速度還快!
我毫無退路,這樣的速度,和閃電沒什麽兩樣!況且我的身子已經卡在栅欄裏邊了。
我拼了命往後抽身,無奈夾得太緊,根本脫身不得!
然而,鬼螞蚱突然收身,僵屍似的站着不動。
他和陰狗的目光,幾乎同時往我的頭頂上移動,大概呈四十五度的仰角觀望。
我感到既興奮又莫名其妙,也跟着擡頭去看。
結果,就在鋼管上發現幾道封印!
——某種圖騰模樣的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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