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那人的背後,我顯得忐忑不安。雖然在帶鬼叔去楊家村找小波之前,我就已經做好三手準備。其中最後一條路便是:倘若無法破解陰狗之謎,就跑黑潔明這兒,替鬼螞蚱求藥。黑潔明既然能夠讓黑玫兒帶領她的神風隊将陰狗捕獲,想必一定有能力解掉陰狗之毒。
可一想到黑玫兒,不知道爲什麽,我心裏就特别慌。每當她出現的時候,我的心總會撲通撲通劇烈跳動。不是因爲喜歡她,也不是因爲恨她,而是因爲一種莫名其妙的撼動。
這話撼動,也許可以用社會上比較流行的一個詞語來形容,那就是磁場。
有些人天生就有很大的磁場,走在哪裏都能把别人的心吸住。
黑玫兒就是這樣的少女。論年齡,她應該還比我小幾歲。
但是……怎麽說呢,在我面前,她絕對算得上是一個地地道道的成熟的女人!
正想入非非,那人已經停下腳步,指着一棟寫有“日式溫泉”字樣的别墅冷冷說:“小姐就在那兒。進去了,她讓你說什麽,你就說什麽。她讓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
我點頭,遲疑了一下,鼓起勇氣,大步流星跨進玻璃門。
我剛進去,就發現情況不對。非常不對!
兩位身穿黑袍子的男人,頭上各自戴着擊劍時用的那種金屬面罩,二話不說拿着西洋劍就朝我刺來。我無法回避,隻好閉上眼睛。隻聽“噹!”一聲脆響,震得我耳膜隐隐作痛。
我睜開眼睛,這兩人已經分開了,正準備朝我刺出第二劍。我根本不知道,這些人是在試探我,還是在戲弄我。總之我覺得,這些人對我十分不友善。
“看劍!”樓頂有人說。我猛然擡頭,隻見一個身穿紫色睡衣的男子,提着一把秦朝時期的那種青銅劍,從二樓的紅木圍欄上邊,一個筋鬥翻下來。我正準備躲避,另外兩人已經迎上去了。瞬間,這三人就好像拿我當空氣一樣,竟戰成一團。
幾個回合下來,那兩人手中的西洋劍竟被紫衣男子打落,人也被他一個連環腿踢翻在地。
“下去!”紫衣男子看了看手中的劍,對那兩人大吼。
兩位黑衣人鞠了一個躬,一聲不吭退出去了。
我愣在那兒,一時間不知道要說什麽。紫衣男子慢悠悠将秦劍剃到我的面前,殺氣騰騰問我:“這把劍,你可知道它的來曆?你覺得,它值得了多少錢?”
我搖頭,表示一問三不知。
紫衣男子将劍鋒往我的脖子上送了送:“有人說他是秦始皇的佩劍,也有人說,是荊轲的佩劍。我覺得,誰的佩劍都值不了幾個錢。哪怕它是一塊破鐵,隻要它殺得了像薩達姆那樣的人物,它照樣能夠值得了好幾百個億。現在,這把劍将用來做一件事!”
我冷汗直冒,仔細打量眼前的青年。
劍眉,鷹鈎鼻子,頭發墨黑,嘴唇單薄。這人橫豎來看,都是個美男子。
“有人花很高的價錢把我請來,絕對不是爲了殺你!”
男子說完,輕輕把劍收回去,指着後院的門說:“去見小姐,最好先洗一個澡。”
我看了看男子,發現他正看着我詭笑。
見我在看他,男子伸了伸懶腰,打了個哈欠就往樓上走,腳上的木屐在地闆上拖得噔噔響。
“去吧!去吧!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男子在樓上說。
我立即沿着一條鵝卵石鋪成的小路,往溫泉裏邊走。
當我步入後院,我才發現這地方,的确是溫泉。因爲我一進去,就看到清澈見底,熱氣騰騰的泉水。我心裏覺得疑惑,根本沒想到,白川河這地兒也會有溫泉!
“你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從遊泳池後面的房間傳出。
那是一間低矮的琉璃瓦房,裝飾卻十分奢侈豪華。
黃花梨的桌椅上面放着幾套青花茶壺。茶壺旁邊,還挂着一幅唐伯虎的美人圖。
幾乎裏面的任何一樣物件,都透露着高貴的氣質。
“梁文寬,我聽說,你想當那群人的老大。有意思,年輕人,就是要敢想敢做。你能來這兒,說明我父親和我都沒有看錯你。隻可惜!”
聲音到這兒就沒了。
我循聲而去,很快來到琉璃瓦的瓦房當中。瓦房成條狀,左邊像是喝茶的茶樓,右邊像是高檔浴室。浴室的屏風上面亮着金黃色的彩燈。
五六個身穿黑色和服的男子,提着槍,挎着長刀,正守護在那兒。
從這些人的裝扮上來看,多半不是咱們國家的人。上次咱們過來的時候,就聽旁人介紹,說黑玫兒的父親是日本人,母親是中國人。我心想,出于這種特殊身份,黑玫兒的身邊,有些日本高手,也是正常的……
然而,這些高手見了我,并不作聲。
我站在那兒,不再過去。因爲我知道,黑玫兒說不好,這個時候連衣服都沒有穿,就光着個身子躺在裏邊。要不然,門口也不會有那麽多護衛。
可是我轉念一想,覺得不對!在自己的地盤洗澡,還不至于讓保镖守護吧?
咯吱一聲,屏風開了。黑玫兒果真從裏面出來。我瞪眼一看,發現她一身黑色緊身衣,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哪裏像是在裏面洗澡的樣子。
“玫兒,這就是你給媽媽找的小男人嗎?”一個中年婦女在裏面問。
我頭皮發麻,心想這到底唱得哪一出?
“你們都退下去吧!玫兒,你把他帶進來,替我搓搓澡!”婦女繼續說。
黑玫兒立即露出一個厭惡的表情。
“進去!”黑玫兒命令我。
我蹑手蹑腳往澡堂走,一顆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上了。要知道,以黑潔明的年齡來說,他老婆絕對是個半老徐娘了。我倒不是擔心他老婆會吃了我,我隻是擔心,這事兒被黑潔明知道。像黑潔明那樣的身份,想要殺個人,随便找個借口就行。
想到這,不知道是溫泉的水過熱,還是因爲害怕,我覺得渾身都濕哒哒的。
黑玫兒走在前面,輕輕将屏風打開。
我伸頭進去,發現裏邊還有一個溫泉浴池,一個全身雪白的婦女,正光着身子,坐在浴池的邊上。那女人背對着我和黑妹兒,一隻手拿着毛巾,兩隻腳浸在水裏。
見我進來,婦女扭頭,沖我微笑:“遠道而來吧?瞧你一身臭汗,也脫了來洗!”
我愣頭愣腦,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辦。
黑玫兒就站在我的身邊。我心想這婦女難不成要當着她女兒的面,把我扒光嗎?
我偷偷瞅了婦女一眼,發現有點像蔣雯麗,雖老卻風韻猶存。
“玫兒!替小哥寬衣!”婦女叫。
黑玫兒走過來,手剛碰到我的手臂,我就覺得全身一陣酥麻,立即說:“不!不!我剛洗過……洗過……澡就不泡了。玫瑰小姐,叫我來,有事?”
黑玫兒将手收回,冷冷說:“母親找你有事。你想必也有事要找咱們!”
婦女嘩啦一下入水,雙手在水池裏輕輕遊了幾下。
“什麽事都可以先放一邊再說。在日本,有男女混浴的溫泉,在我的老家雲南,也有同樣習俗的地方。我從小生長在溫泉邊上,所以并不覺得羞澀!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你能來這地方,必定是想着連命都不要了,又何必怕了我這個婦人?”
我極力解釋:“我……我……實在是不想洗……”
婦女一個仰面,仰卧在水面上。瞬間,該看的東西我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我也看到了。說實在的,平心而論,這婦女的身材,一點都不比她女兒差。
見我失态,黑玫兒突然一腳将我踢進水池裏。
接着,我忽然感覺身子正在快速下沉。我馬上明白一件事:水池裏有漩渦!
我大喊救命!剛喊出兩聲,整個身子已經被吸附在溫泉的底部了。剛灌了幾口水,我便失去了知覺。迷迷糊糊間,就感覺身子正在急速下墜!
這是一種靈肉分離的感覺。
很多時候,我總是會把這種從漂浮狀态,一下子墜落的感覺,叫做隕落。
當有人說,一顆巨星隕落時,必定是說某個大人物死了。
隕落,說白了就是死亡……
我不記得是誰把我從水池底部撈出來的,也不記得,那位婦女究竟有沒有對我做什麽。我隻記得,我醒過來的時候,是在一個不見天日的地方。
那地方就像一個地牢,同時也像是地獄!
沒錯!那兒的确是在地獄!
因爲我剛醒過來,就看到許多血淋淋的場面。在一個偌大的空間裏,上百人被鐵鏈鎖住。有的人被掉在鐵柱子上,有的人則躺在地上趴着。
還有的人,把自己的手指頭都吃了!
這活生生就是一幅“地獄變”,我怎麽也想不起來,爲什麽前一秒,我還在兩位美人的面前,看美人洗澡。小美人替我寬衣,大美人讓我入浴。
可一眨眼間,我卻掉進了十八層地獄!沒錯!就是十八層地獄。因爲我經常聽到類似吊車的齒輪聲,在我的頭頂“嘎嘎,嘎嘎……”不停響動!
每一次嘎嘎聲過後,屋頂上就會滾一個人下來。
我想,我很可能就是這樣滾下來的。
他們的目的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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