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雷鳴電閃,風雨交加。裏面,一群身特警正用我的身體跟棺材裏面的家夥玩拔河比賽。不知是擔心将我給撕成兩半,還是裏面那玩意确實勁大,身後無論是方腦殼還是瞿大隊他們,全都弄得精疲力盡,一個個汗流浃背,狼狽不堪……
“媽的,直接用刀砍!”身後,不知是誰這麽吼了一聲。
我卡在裏面急了,壓根兒不知道他們準備用刀砍誰。好在這時,那玩意突然放手,接着就是方腦殼以及後面的幾位漢子因用力過猛,全都摔成一堆!
方腦殼爬起來問:“文寬,你怎麽樣了?沒被咬吧?”
我揉着手腕,感覺手腕和胳肢窩的地方,錐心地痛。再仔細一看,發現手腕處出現五個血紅的爪印。那印子,就和老鼈在樹上被抓時,留在臉色的痕迹一模一樣。
如此說來,這棺材裏面的主兒,恐怕百分之七八十就是殺老鼈的兇手。
我很快将我的判斷告訴瞿大隊他們。
在場的人聽了,全都緊張起來。身邊有特警向瞿大隊和羅隊請示:“隊長,準備咋弄?”
向來冷靜機智的瞿隊這時也陷入困惑當中。
老鼈的死,瞿隊他們全都見識過了。這棺材裏面的玩意,如果真是殘害老鼈的兇手,一旦從棺材裏面跳出來,必将大開殺戒。這些特警雖然個個身手不凡,但再厲害,也比不上老鼈那頭藏獒。能将藏獒咬死這還不是這玩意的拿手好戲。這玩意最厲害的是,能将一頭兩三百斤的藏獒,攔腰抱住,并且從地上直接飛到十幾米高的樹上去,這是任何人都無法做到的。
不但普通人做不到,這些特警也做不到。一個特警做不到,一群特警同樣做不到。
瞿大隊是聰明人,雙方的戰鬥力,他自然比誰都清楚。
但瞿大隊自有他的解決方法。一個人之所以能夠當别人的老大,一定有其過人之處。就像一隻帶頭羊,一定比羊群中任何一隻都聰明是同一個道理。
所以,瞿大隊馬上有了這樣的決定:“大姐,你說……該怎麽辦?”
領導的高明之處,就是能把自個兒身上的壓力快速分攤下去!
剛才“仙家”爲特警小張驅蛇毒的一幕,瞿大隊了然于心,因此在他碰到難題,比較棘手的時候,他很快就想到這個團隊中,一個最厲害的人物。
沒錯!誰都看得出,這位相貌平平的婦女,絕對是個高手!
“仙家”依然是那種甯靜淡泊的神态,笑問:“大禹治水,用的是什麽?海納百川,靠的是什麽?”衆人無言以對。在這緊急關頭,這女的居然和大家大談玄學!
瞿大隊一群人都被這女的給弄暈了頭。
仙家看了看棺材裏面的東西,走過去,跪下來,虔誠地跪拜,同時念念叨叨。
磕了幾個長頭,仙家不緊不慢起來,開始向大夥論道。
“某些東西,和水一樣,有其利,有其弊。有時救人,有時害人。當大洪水來臨時,遍地餓殍,難道人們就要放火把全世界的水燒幹嗎?大禹治水,不是靠堵,而是靠疏。這棺材裏面的東西,就像洪水一樣,現在你們打算用堵,還是用疏?”
瞿大隊覺得這婦女有些可疑,便問:“大姐高見?”
“要是用堵,盡管亂槍打死。洪水成災,你堵得了一個缺口,堵不了其它缺口。你堵得了一時,堵不了一世。下面我再跟你們說說海納百川的典故。海納百川,不是因爲海有多厲害,而是因爲海的胸懷夠大。當海水無拘無礙,自然能容納地球。”
瞿大隊像是聽出了一些問題,也明白了一些事。
旁邊的羅隊不耐煩地端起槍:“瞿兄,我說你聰明一世,糊塗一時。這女的唠唠叨叨,一看就是個神婆。剛才她救了小張,無非就是靠一點土方子故弄玄虛!這棺材裏面的東西,既然殺了一個人,是殺人犯。咱們警察是做什麽的?咱們不是和尚,沒那麽多慈悲!誰他媽犯罪,誰他媽就得坐牢!非常抱歉,我說話有點不中聽!但這些話,隻對壞人說!”
瞿大隊沉默片刻,問:“大姐的意思,讓我們放虎歸山?”
仙家走到墓室的出口處,回頭說:“剛才的話,聽不聽得進去,全由你們。我隻是過路之人,這山裏的事兒,知曉一些。解鈴還須系鈴人!”
見她要走,瞿大隊慌了,問:“大姐,你哪裏人?可否随咱們去警局一趟?”
仙家說:“去也無妨!我在外面等着!”
女人走後,瞿大隊将身邊兩位警員,還有朱老二,小波他老爸等人招呼到别的墓室當中,其餘的人也都恪守一處。然後說:“待會兒,咱們用催淚彈投進棺材,把裏面的東西逼出來。如果那東西兇殘無比,不肯就範,大家再亂槍打死!”
羅隊笑:“這才是好樣的!咱們當警察的,就得果斷一點!”
羅隊說着,随手就扔了一個催淚彈在墓坑裏。
“嘭!”一聲悶響,一股刺鼻的味道從墓穴中升騰起來。接着,就聽棺材裏有人打噴嚏。
瞿隊慌了,大聲說:“注意!裏面的好像是活人!”
大家都知道,隻有會呼吸的動物,才會打噴嚏。僵屍想必是不會呼吸的!
不是僵屍,那裏邊的人一隻小手,爲何會有那麽大的勁?
正想着,忽見墓坑當中,一整口棺材直挺挺從墓坑裏面豎立起來。大夥看過去,那玩意就像海面上突然鑽出來的核潛艇一樣,周圍甚至還散發着白色的寒氣。
“裏面的人聽着,你已經被包圍了!請服從警方的命令!接受法律的制裁!”
負責喊話的警員正在大聲對着那口立起來的棺材大聲傳話。
棺材動了兩下,我發現裏面有一雙綠幽幽的眼睛。
那眼睛像是瞪着我,又像是瞪着周圍的警員。誰都不知道裏面究竟是人還是鬼。
大夥全都屏住呼吸,現場充滿了火藥味。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個男人突然從人群中走出,哭哭啼啼走向棺材。瞿大隊問:“誰在走動!請回來!誰在走動?趕緊回來!”
我看了看,随口回答:“是楊家村的,楊小波他老爸!”
沒錯!走出去的人,正是小波的老爸!
小波的老爸爲什麽要走出去?這時我和方腦殼,還有楊阿姨心裏都有了一個判斷:棺材裏的人,一定是小波!小波是誰?小波就是那個能看見陰狗,并且和陰狗相處的小男孩!
第一次見到他,他很安靜,像一個患有自閉症的兒童。
第二次見到他,他比第一次稍微好一些。
這第三次見面,這孩子已經躺在了棺材裏。誰都不知道,他到底是生還是死!
回想走來的這一路,很難相信,小波會是一個厲害的主兒!
我記得這小男孩的眼神,那是一種膽怯的眼神。
我記得小男孩的身影,身子有點營養不良。
可是……
我再也無法想象下去了。因爲陰狗這事兒,有許許多多的疑惑,全都在小波身上。
隻要把小波的事情解決,陰狗這事兒,想必也有了一個結果。
陰狗這事告一段落,鬼螞蚱或許就有救!
“小波!我兒……我是你爸爸……你不要再跑到棺材裏去了!我求求你了好不好!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會害你!爸爸不會!别人也不會!小波……”男人大哭。
棺材又動了動。
有小波的老爸在那兒,這群警員誰都不敢擅自開槍。對警察這種職業稍微有點了解的人,都知道,警察隻有在抓捕逃犯,逃犯武力拒捕的時候才能開槍。
而且開槍的方位也有所要求。
比如說,抓捕命案逃犯,像爆頭哥那樣窮兇極惡的家夥,就可以直接爆頭。
相反,換做抓捕小毛賊,就算開槍,那也隻能打他的腳。
而現在,小波是否就是殺害老鼈的人,還是一個未知數。就算老鼈是小波咬死的,小波也隻不過是一位不滿12歲的兒童。根據我國法律,14歲以下兒童犯罪是沒有刑事責任的。
沒有刑事責任,就意味着他隻是在犯法,還構不成犯罪!
加上另外一個無辜的人,他爸爸的介入,現場的人更不能開槍了。
“小波,你出來!跟爸爸回家,好不好?”男子繼續哭。
這時,棺材砰然倒下。
一個幼小的身影,就立在大夥的面前。他的身上披着一件長毛披風,具體是動物的皮毛,還是棕樹的皮做成的,誰也不知道。甚至大夥都看不清,他究竟是不是小波。
“小波,我是你楊阿姨,你不要随便咬人,好不好!”
站在我身邊的女人突然說。
原本,這隻是一句很普通的話,但是在瞿大隊聽來,卻不是那麽回事。
也就是說,很有可能,楊阿姨這人之前就知道小波會咬人。
她既然知道小波會咬人,爲什麽沒有對大家提起過?
小男孩在衆目睽睽之下,正一步步慢慢走向他老爸。就在距離他老爸一米的地方,他頓然收住腳步,站在那兒。就在他老爸朝他伸手的時候,事情一下子就變了!
小波居然不見了!大夥剛一眨眼,他就不見了。就在大夥反應過來的時候,才發現,這家夥竟然跳到了墓室頂上,像隻猴子那樣挂在上面,而且眼睛變得血紅。
衆人就這樣看着他,他也直勾勾看着大家。接下來,就看誰先動手,誰搶了先機。
我還沒看清,是誰先動手,就聽羅隊暴喝一聲:“開槍!”
一聲令下,槍子兒橫飛,哒哒打在墓室的石頭上,擊起一連串的火花。
我根本沒看清,剛才發生了什麽,就感覺屁股一陣酸痛。
“文寬,你的屁股!”方腦殼驚訝地盯着我。
我用手一摸,媽的全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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