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我們朝屋子裏走,男子慌裏慌張将大家攔住,告訴大家說小波的情緒很不穩定,尤其害怕見到陌生人,希望大家不要貿然進去。我愈發覺得奇怪,就問男子小波平時喜歡什麽。男子回答說:“我娃平時就喜歡看碟子,喜歡看武打片。别的啥都不喜歡!”
我想了想對男子說:“大哥,我看這樣,你娃老是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這事兒不管咋說算是被咱們撞上了。不把你娃的事情弄明白,我們心裏總覺得不夠踏實,就像撞鬼一樣……我沒别的意思,就是想帶你娃去醫院檢查一下。要是有啥子病,需要的錢不多,咱們一個湊些,幹脆把你娃治好得了。大哥你說成不?”
男子聽了,将手中的墨鬥放下:“你們,真哩願意幫我娃,治病?”
方腦殼點頭:“嗯!實不相瞞,這次我們也有個兄弟,得了類似的病,而且病得非常嚴重。你娃的情況還好,我們就想通過他,找一找原因。你娃治好了,我們那個兄弟,就算有希望了!”
“這個……我去問問隔壁的……看她啷個說,你們等一等……”
男子說完,就快步朝不遠處的石屋走去。沒過多久,那位會針灸的婦女跟着過來,看見大家,一臉驚訝地問:“喲!這不是前幾天剛來過的那幾位大哥麽?”
方腦殼笑嘻嘻打招呼說:“是我們!是我們!大妹子的記性不錯哇!”
婦女一臉微笑:“這算啥記性,村裏來來往往就這麽幾個人。前幾天還有拍電影的過來,開着直升飛機,太厲害了。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看見直升飛機到這裏!”
“除了我們,還有那群拍電影的,最近還有沒有外地人過來?”我問。
婦女說:“外地人,最近兩年多一些,都是開着越野車過來挖東西。聽别個說是挖礦,找金子。還有人說是挖野山參,一種比人參還貴的藥……要說外地人,我聽我爹爹說,六七十年代那會兒,咱們楊家村那才叫熱鬧,經常有人放電影,他們還在這裏拆了一座大廟!”
眼前這女的非常健談,滔滔不絕地向大夥講了一些關于楊家村的事。
“這個陰狗,我聽說别處也有小娃娃看見,不止是我們村的小波。不曉得是啷個回事,聽說凡是見過陰狗的娃娃,都活不過十二歲。死的死了,失蹤的失蹤了……”
大夥聽得心驚肉跳,總覺得陰狗這事兒還沒完。
我們都知道,出現在楊家村的那隻陰狗,已經被黑玫兒的神風隊捉去了。可是在這女的口中,我們聽到的陰狗似乎跟黑玫兒那夥人捉去的陰狗截然不同。黑玫兒捉去的陰狗,雖可怕,卻與鬼魂無關。我們隻能說,它是咱們發現的新犬類,新物種。
然而這婦女口中的陰狗,聽上去更像是一種靈魂,一種比索命鬼還恐怖的東西。
我心想,莫非真正的陰狗,還沒被黑玫兒他們捉去?
爲了徹底揭開陰狗之謎,早日找到替鬼螞蚱解毒的東西,我們隻好再次将大家的來頭告訴婦女,并對婦女說:“如果不相信的話,可以去巴士上親眼看看我們的兄弟!”
婦女聽了我的話,看了看男子:“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咱們就跟他們去看看。”
四人來到巴士面前,柱子激動地從車廂裏迎出來,迫切地問:“咋樣了?”
方腦殼說:“柱子,你帶這位大妹子進去看看老鬼,他是個醫生!”
婦女毫不猶豫鑽進車廂,剛上去就看到滿臉漆黑,而且還長着兩顆狗牙齒的鬼螞蚱。
“我的媽呀!這……這到底是人還是狗啊?”婦女跌跌撞撞跑出來。
方腦殼将婦女攔住:“大妹子别怕,現在他還不到咬人的時候。這下,你們應該明白我們爲啥去找小波了吧?小波和陰狗有過接觸,我這位大兄弟,又是被陰狗咬傷才變成這樣子的。”
男子憂心忡忡問:“你們準備啷個辦?你們真的能救我娃娃?”
我回答:“能不能救,現在還不知道。剛才這位阿姨也說了,你娃真是見到陰狗的話,絕對活不過十二歲。至于我這位被陰狗咬傷的叔叔,更是活不過兩個星期!所以,咱們隻能死馬當活馬醫了。隻要大哥同意,帶上小波跟我們走,要不到三兩天,必然會有個結果。”
“三天,真要是三天的話,我就願意跟你們走!”男子說。
婦女顯然有點不放心,怕大夥是騙子,試探着問:“大哥,我能不能也跟着去?”
方腦殼愣了一下:“好說好說!大妹子真是個好心人,幹一行愛一行,是不是想跟着出去,見識一下别的神醫,順便再學兩手武藝回來替村民看病啥的?”
婦女有點害羞,紅着臉說:“這都被大哥猜中了,家窮交不起學費,隻好偷學!”
就這樣,我們在附近的小鎮買了足足一千多張功夫片,還有一個影碟機,并用手機放了一段周星馳演的《功夫》,這才将小男孩從櫃子裏誘出來。
小男孩出來後,也不看大家,剛過來就盯着我手上的功夫片,流着口水津津有味地看。
方腦殼提着碟片,故意将碟片外面的包裝露在外面,朝小男孩擺弄。
小男孩見了,跟着大夥就走,被我和方腦殼像釣魚一樣,徑直哄到巴士上。
方腦殼把車門關了,柱子和那三兄弟的目光頓時全都落在小男孩的身上。
方腦殼問男子:“上次過來,你娃還挺機靈的。這次,爲啥看上去癡癡呆呆?”
男子揉了揉頭發,一時間無法回答上來。
旁邊坐着的婦女說:“這個我曉得!跟扯瘋有關。好端端的人,要是得了羊癫瘋啥的,幾下就抽成這樣子了。前幾天小波扯得很厲害,都不曉得跑哪兒去了……”
婦女唠唠叨叨地說了一大堆。從直覺上判斷,我感覺,這女人應該與陰狗事件無關。
就這樣,當天将小男孩帶回大夥臨時落腳的地方。剛把車開入院落,就聽房東說今天有人在公園附近查房,登記流動人口的身份信息,像是縣城治安隊的。方腦殼聽了,擔心咱們的行動受到外界幹擾,馬上讓大夥帶上東西,将車開到遠離縣城的窮鄉僻野去。
在一個名叫七棵樹的小村莊,大夥終于找到一戶農房落腳。
農房的主人是個石匠,姓朱,四十出頭。家裏有四個小孩,最大的十三四歲,最小的五六歲。爲了不打草驚蛇,我們都說自己是來當地收購雪蓮果的。聽說白川河這邊有些村莊大面積種植雪蓮果,所以過來看看,覺得價錢合适的話,就收購一些過去。
聽說是收雪蓮果的,那個名叫朱老二的人就笑呵呵說:“雪蓮果啊!這是個好東西,吃下去舒服得很,唯一不好的就是,第一次吃的時候,百分之八十的人會拉肚子。”
方腦殼裝模作樣說:“不怕不怕!今天不早了,咱們就先在你們家休息一晚。明天你說多少就是多少,我們先把錢付了,家夥留在地裏,過陣子再來挖!”
一聽說是先付款後挖東西,朱老二一家都樂壞了,忙說:“不打緊!不打緊!當石匠窮了一輩子,沒啥好處,就自家多建了兩棟房子。娃娃多,以後他們長大了,不一定願意當石匠,所以就提早幫他們把房子建好。以後他們隻管掙點糊嘴!”
朱老二說着,就把大夥帶到一棟四四方方的石頭房子裏邊去。
大夥走進去,發現空洞洞的,而且還有股寒氣。
“裏面還沒有床鋪,我抱些毛毯和口袋放在地上。你們睡的時候,就鋪一點兒口袋在下面,再把毛毯放置在上面,就可以了。對了,車上是不是還有人?”
我吃了一驚,說:“車上,車上是一個得了麻疹的兄弟,你家小娃娃多,怕傳染,就讓他睡車裏了。吃飯的時候,咱們送一點過去就行!别擔心!”
“哦!這個季節得麻疹,是挺頭痛的。熱就不說了,哪點去找**?你們曉不曉得,得了麻疹,一定要用**蒙在被子裏頭,熏五六遍才會好!”
和朱老二寒暄一陣,大夥總算把這熱心腸的石匠給打發走了。
不料我剛把黑匣子從背包裏取出來,朱老二突然走進來,看着我手裏的黑匣子,扭扭捏捏,像是有什麽話要說。我打開黑匣子說:“這是個錄音機!”
朱老二笑了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跟你們說一聲,背後垭口上的那棵大核桃樹,有點邪門。你們沒有特别的事,就不要往那兒去。聽說有鬼在上面打秋。運氣不好的人,都會看到。你們帶了個小娃娃,我看臉色不大好,千萬不要帶到那兒去!”
“你說,核桃樹上,會有鬼在上面蕩秋千?”我問。
朱老二的老婆站在門外,神秘兮兮說:“有!核桃樹上有鬼,村口也有鬼。最近咱們這地方,到處鬧鬼。我們家四個娃娃一到天黑就怕得要命……”
我突然想起一些問題,趕緊問:“有沒有人看到陰狗或者長毛鬼?”
朱老二頓時來勁了,開始眉飛色舞向大夥講述。
“看到過!看到過!老鼈就看到過長毛鬼。他養了隻藏獒,每天晚上都出去攆鬼。村子裏還有人出錢請他守院子。去年鬧得最兇的時候,警察都來了,挨家挨戶發宣傳單,讓大家不要相信鬼神,要相信科學。可是餘家的娃娃失蹤了,他們卻找不到!”
我感覺有些事兒越來越清晰了,繼續問:“咋失蹤的?”
朱老二說:“不曉得!聽說會扯瘋。後來村上有個老人去世了,送葬的人放鞭炮。鞭炮聲剛響起來,那個娃娃就學狗叫。叫了幾聲就跑出去了。”
“嗯!他媽媽天天哭哭啼啼到處找,眼睛都哭瞎了!”朱老二的老婆說。
大夥一時間聽得入迷,那多嘴的婦人想插嘴,卻被我攔住了。
“謝謝好意!咱們不去大核桃樹下和村口就是了!”我說。
朱老二一家聽了,這才放心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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