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訴柱子,如果超過十分鍾還不見我回來,或者果園那邊有什麽動靜的話,就讓他火速帶着鬼螞蚱他們過來找我。柱子聽了,正準備問我是什麽情況,便被我将嘴捂住。
“沒事兒,你就站在陽台上看着我好了!”我拍了柱子一下,朝他笑了笑。
爲了以防萬一,出門的時候,我特地将方腦殼的大刀藏在衣服下面帶了出去。
從樓上下來,穿過院牆的後門,剛往前走五六步,就見到一隻眼睛渾圓、胖乎乎的小狗。見到我,小狗立即在地上轉了個圈圈,搖着尾巴蹦蹦跳跳,一副很開心的樣子。很顯然,爲了能夠消除我心中的恐懼,小老頭故意讓一隻毫無殺傷力的小狗過來引路。
進入枝繁葉茂的果園,在一片空地上,小老頭遍體鱗傷,抱着一個黑匣子盤腿坐在那兒。他的周圍,很安靜地卧着七八隻毛色不同的土狗。
“别怕,它們不會攻擊你!”小老頭睜開一隻眼睛,另外一隻眼睛黑洞洞的,眼珠子早沒了。不知道是跌入水庫,被什麽東西給戳瞎了,還是被灰先生他們摘除了。
我忍不住問:“剛才是你在叫我?難道你知道我父親的死因?”
小老頭摸出一粒藥丸,很費力地吞下去,揉了揉肚子,上氣不接下氣說:“你敢來,就說明,說明你知道,我對你并無敵意。在洞穴的時候,我,我放了你一馬!”
“洞穴的事,真是你一手安排的?白發男子是誰?”我問。
“不!我隻是服從安排!準确地說,是我們,我們的頭兒,他……他的意思。就包括現在,現在我能來,來這裏,也是……也是他的,的意思!”
說到這裏,小老頭哇地一聲,吐出一口鮮血。旁邊的小狗頓時咕咕哼了幾聲。
在接下來與小老頭斷斷續續的對話中,我總算得知,陰狗其實是一種實實在在的生物,不過它的存在,隻是因爲一個目的而已。迷信一點說,這也叫宿命。
有些人的出生,一開始就注定這輩子他會去幹某件事。
陰狗也是如此!小老頭告訴我,陰狗的書名就是阿拉伯食屍鬼的别稱鬣狗。鬣狗多數生活在非洲以及阿拉伯半島,品種繁多,主要有斑鬣狗、棕鬣狗、缟鬣狗和土狼四種,其中棕鬣狗曾出現在白川河一帶,經常爬進死人的棺材吃腐肉,由于皮毛較長,當地人偶爾看見了便說是長毛鬼。若說外貌的話,比較恐怖的當數土狼,一般都在夜裏出動……
聽到這兒,我不解地問:“老伯你說,陰狗就是鬣狗,但咱們見到的那玩意,爲啥和你描述的這四種鬣狗都不同?那玩意顯然長着一張人臉,看上去還笑哈哈的!”
小老頭的腦袋低垂,給人一種奄奄一息的感覺,想要繼續說,卻在不停喘氣。
我突然想起盧醫生給了我一瓶藥丸,立即摸出來,将其中的幾粒解藥倒出來放在手心。
爲了讓小老頭繼續把話說下去,我隻好死馬當活馬醫。
小老頭被我灌了幾粒藥,一陣急促的咳嗽過後,既然好些了。
“剛才,你給我吃的,可是……懸壺堂的藥?”小老頭問。
我激動地點頭說:“你知道懸壺堂?”
“嗯!你剛進山,盧醫生,就……就給我把消息送來了。盧醫生說,有一位,小夥子,天生長着,長着一雙夜眼,說不定,就在,就在最近幾天就會,找上門來……”
小老頭的話讓我無比震驚。原來整個白川河,都被一張無形的巨網籠罩。
這張巨網就好比公安部門的“天眼”,時刻盯着白川河這座人口不足六十萬的偏遠縣城。
“你到底是什麽人?陰狗是不是你喂養的?爲什麽會有那麽多土狗去救你……”
我一口氣問了無數個問題,就等着小老土一一給我解答。
小老頭的臉色逐漸轉好,浮腫的面部像是消退了一些。
“文寬……梁文寬,你在哪點?”這時候,忽聽柱子在酒店的樓上叫我。
我扭頭看了一下對面的酒店,知道時間已經過去至少二十分鍾了。見我還沒回去,柱子顯然有些擔驚受怕。我大聲應了一聲:“沒得事,在拉屎!”
柱子聽了,隻說:“早點回來……”
小老頭聽了呵呵一笑,回答說:“陰狗就是鬣狗,不過,是鬣狗在陰間的一種新品種。我這裏說的,說的陰間,并非死人住的地方,而是,而是黑暗的洞穴!這是,這是一種很特殊的鬣狗。這種鬣狗,在數千年前,就……就接受過某些人的特殊訓練……”
說到這兒,小老頭緩了緩氣,才接着說:“我并不是陰狗……陰狗的主人。我跟它,一人一獸,隻是,隻是合作關系。我們……有着共同的主人!和目的!”
“你們的主人究竟是誰?你們的目的是什麽?”
小老頭笑了笑,搖了搖頭:“不知道!就像某一天,某一天你,你突然夢見上帝。然後,然後上帝告訴你,你是什麽人,還交了,交了一份差事給你一樣。起初,我真是一位,一位地地道道的,民俗學家。後來,随着我的研究,我的研究深入到,到某個禁區。奇怪的事情,就出現了。我發現,我的生活,發生了巨大,巨大變化。我遇到了……”
我心急如焚,扶着小老頭問:“你究竟遇到了什麽,老伯你快說啊!”
“我遇到了上帝,上帝說的那些,那些人!”
“哪些人?”
“同行!”
“你是說,陰狗,還有盧醫生,這些人,都是你的同行?”我簡直難以置信。
小老頭滿意地點頭:“沒錯!你……你也是我的……同行!隻不過,我們接到的,接到的任務不同。我們……我們扮演的角色,角色不同……所以……”
原本我打算繼續讓小老頭說下去,可是小老頭顯然撐不住了。剛才與其說是盧醫生的藥丸起了作用,還不如說是小老頭臨死前的回光返照。
我們都知道,人在必死無疑的時候,臨死之前有一小段時間,總是精神煥發。
小老頭不斷地在咳血,這些,想必都是灰先生和老鐵頭一起下的毒手。
我在想,如果小老頭的話可信,那麽,灰先生他們扮演的又是什麽角色?
我突然間想起黑玫兒有一份與龍屍事件有關的名單!
“黑潔明你是否認識?他有個女兒叫黑玫兒。她的手上有一份龍屍事件的名錄。老伯,你振作一點,可否告訴我,那份名單,是否就是你說的,上帝的使命與同行?”
小老頭微微點頭,同時在我耳邊小聲說了三個字:“推背圖!”
眼看着小老頭已經不行了,我拼命搖着他的肩膀:“老伯,你不能死,你還沒告訴我,我父親是怎麽會事……你和陰狗扮演的是什麽角色!還有……”
小老頭的喉嚨在咯咯直叫,大半天,他才從喉嚨中斷斷續續擠出幾個字:“大同……大同之境……十二……十二……生肖……龍……龍屍……”
說到這兒,小老頭兩腿一蹬,腦袋突然歪在一邊,斷了氣。
小老頭剛斷氣,他身邊的那群土狗立即站立起來,渾身毛發豎立,一副想吃人的模樣。
一時間,我腿腳發軟。
原本打算快速離開,以免惹火了這群毛臉畜生。可人還沒站起來,又被小老頭一把抓住。
“帶走……帶走……讓它們……讓它們吃了我!”
我看了看小老頭手上的黑匣子,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
也許,我還可以通過他手中的這個黑匣子,找到陰狗和小老頭真正的頭兒。
我很想知道,小老頭和陰狗的頭兒是誰。
将黑匣子接過來,我頭也不回開始往酒店那邊走。剛走到圍牆的後門,便迎面就撞上了鬼螞蚱還有方腦殼身邊的那三位聾啞兄弟。
柱子從後面跟上來,臉色煞白,問我:“文寬,你……你沒事兒吧?”
鬼螞蚱将我一把拉到圍牆裏邊的路燈下,驚慌失色地圍着我轉了幾個圈子,同時揉了揉鼻子,在我的身上嗅了嗅。然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我懷裏的黑匣子中。
“這是啥玩意?”鬼螞蚱指了指黑匣子,“骨灰盒?”
我抱着黑匣子往樓上走。剛到樓上,就發現方腦殼已經回來了,正在逐個房間找大家。
見我們回來,方腦殼跺着腳說:“我的媽呀!你們……”
鬼螞蚱冷哼:“死不了,有這麽厲害的人物在,死不了!”
方腦殼聽出鬼螞蚱話裏有火藥味,便問:“咋了這是?調戲人家姑娘,碰鼻子了?”
鬼螞蚱指着我:“你這幹兒子,現在不得了,你自己看!”
方腦殼瞅着我:“這啥玩意?”
我不回答,隻将黑匣子好生放在床頭櫃上面。然後,我咬了咬嘴唇,鼓起勇氣問方腦殼:“幹爹!雖然大家都不說,可是,我已經感覺到了。你們都覺得,我身上好像有什麽特異功能,所以跟着我,覺得有奇迹發生。那麽,現在我問你們,如果灰先生和鐵頭叔沒有回來,這裏聽誰的?也許,是我太自戀,也許……總之我毛遂自薦……”
鬼螞蚱的眼睛發亮,柱子也傻不愣登看着我。
一群人中,就方腦殼顯得很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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