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覺身子晃了晃,接着裏邊便湧出一股氣流。氣流當中,還夾雜着一些粉塵。我站在粉塵當中,一連打了幾個噴嚏,揉着眼睛問黑玫兒:“可以了嗎?”
黑玫兒沒有回答。從第一次見面到現在,這女孩的話語始終不多。該說的她一定會說,不該說的或者沒有必要說的,她絕對不會說。就好比現在,她還沒有回答我,馬上就有人替她回答了。“小姐,你們可以過來了!”說話的,自然是負責爆破的阿文。
三人過去,黑玫兒摸出一個頭燈戴上,看了看被炸得像棉絮一樣的混合物。
“裏面一層,你打算如何進行?”黑玫兒問阿文。
阿文從包裏取出一個x形的工具,我看x的下端分别裝有兩個鋒利的鑽頭。他用手緊緊抓住x的上端,輕輕用腳尖踩了一下x中間的按鈕。隻聽“呼呼”幾聲輕嘯,兩顆鑽頭瘋狂飛旋。阿文雙手一擡,将鑽頭頂在石壁上,又聽“嗤嗤!”一陣鳴響,大概過了十幾分鍾後,阿文已經在石壁上面鑽出四個孔。四個孔呈長方形分布,彼此間的距離在一米左右。
把四個小孔鑽好,阿文就撈了一把六磅錘出來,對着石壁就是一陣猛砸。
阿文敲擊一陣,将鐵錘遞給我:“小兄弟,你也來幫把手……”
我敲了一會兒,感覺手心火辣辣疼痛,轉身又把鐵錘遞給了身旁的阿雄。
三人輪流作業,大概五六分鍾後,嘭地一聲巨響,四個圓孔之間突然被敲出一個大窟窿。
黑玫兒捂着嘴走過去,阿文和阿雄立即緊跟在她的左右。
我們剛過去,就聽到裏邊有人咳嗽,同時一股刺鼻的青煙撲面而來。
大夥推出,阿文等人掏出口罩帶上,對我說:“小弟,你在外邊等着吧!”
我退回洞口,黑暗中隻見大股濃煙往外冒。
不一會兒,老鐵頭等人相互攙扶着從裏面出來,在探照燈的照耀下,我開始清點人數。柱子、老鐵頭、灰先生、方腦殼、三兄弟……除了鬼螞蚱和二流子,所有人都在,唯獨少了小河南一人。見我怅然若失,方腦殼咳嗽幾聲說:“文……文寬?你……咱們走吧!”
一群人都用一種見鬼似的目光看着我。黑玫兒見了,揮手叫大家離開。
在黑玫兒的帶領下,大夥一起從第四層洞廳往外走。
路上老鐵頭罵:“狗日的差點被他熏死!”
我想,若是黑玫兒等人不在的話,灰先生他們遇到我,一定會劈頭就問,我爲什麽會神奇脫險,而他們卻被困在那樣的地方,身子還差點丢了性命。
灰先生他們都是聰明人,許多事兒,他們認爲沒必要讓黑玫兒知道。
這倒與我的觀點和态度一緻。
通過剛才的事兒,我已經看出,無論是能力還是财力,黑玫兒的團隊顯然精良和優秀許多。我實在想不出,爲什麽這樣的團隊卻都甘願當咱們的後勤。
出了洞穴,鬼螞蚱和二流子也醒得差不多了。
見了鬼螞蚱和二流子,老鐵頭跌跌撞撞過去,撲了二流子一下,罵:“龜兒子的,讓你在外面接應,說好的三個小時,現在都多久了?”
我喃喃地說:“叔,不怪鬼叔他們,他們……被人下了蒙汗藥!”
“下了蒙汗藥?啷個回事?”老鐵頭追問。
鬼螞蚱顯得有點不好意思,抓了抓腦袋說:“就那個叫啥的,抓蛤蚧的家夥,他說在這點等你們出來,要找鐵老哥幫忙賣蛤蚧。等了一會,他說他家裏面有啤酒,還有羊肉。你曉得,這鬼天氣,坐在這裏,實在沒得味撒?我看他和你們打過照面,哪裏曉得會是壞人!”
黑玫兒說:“人無所謂好壞,村民一定也有着自己的理由!”
說完,黑玫瑰帶着她的兩位手下就走了。
走出去幾步,那位名叫阿文的男子回頭對大家說:“以後自己多留個心眼,咱們救得了你們一次,兩次,救不了第三次。這任務,得你們自己去完成!”
大夥下了山,眼睜睜看着頭頂上的直升機盤旋而去。一群人狼狽不堪,走到村裏停車的地方。一路上不斷有村民對着咱們指指點點。其中一位大伯說:“這些,都是拍電影哩!演員!”另外一個大媽說:“咱還是第一次看到直升機,拍啥電影真這是?”
上了車,老鐵頭一腔怒火,問灰先生:“先生莫不是就這樣走了?”
灰先生用濕紙巾抹臉。在這之前,他一直是個很講究的人,這會卻弄得像個挖煤工人。
大夥一個瞅着一個,方腦殼笑:“看樣子,這錢也不好賺嘛!”
鬼螞蚱捏着拳頭:“他二爺的火腿!敢在太歲頭上動土,我看他抓一輩子的蛤蚧送給老子,也跟老子講不好這件事。你們說,現在咋個辦?”
方腦殼說:“咋辦?虎頭山那幾尊菩薩,怎麽說也是人家的一種信仰。說不定,還可以算得上是文物。人家保護自己的文物,有啥子錯?”
“啥子錯?你沒發現小河南死在裏邊了?”老鐵頭兇狠狠問。
方腦殼這下說不出話來了。
一群人在車上沉默大半天,灰先生這時候已經把自己清理得像個人樣了。
他一邊用一把桃木梳子梳着頭發,一邊說:“這口氣我也咽不下去,所有的謎底都在搞研究那個王八兒身上,抓蛤蚧的那個充其量隻是他的幫手。那狗日的現在估計早跑了!咱們先回縣城,休整一番,明天再到楊家村來一趟……”
正說着,路邊突然竄出一個血肉模糊的東西,啥也沒說就拼命朝咱們的車撲打。
大夥一陣慌亂,二流子大叫:“僵屍!僵屍,是僵屍……”
所有人都亂作一團。那玩意看上去的确像盜墓小說裏形容的那種血屍。
然而,就在柱子将車子發動,準備逃竄時,我突然有了新的發現,大叫:“是小河南!”
柱子一腳将車刹住,大夥扭頭,一緻看着窗外。
方腦殼叫柱子:“快打開車門,真是小河南……”
柱子遲疑了一下,車門還沒打開,外面的血屍已經噗通一跟鬥栽倒下去了。
大夥推開車門,一個接着一個從車上跳下。
柱子用一根小棍子将血屍脖子上的項鏈挑起,流着淚說:“真是……真是小河南那狗日的!”
方腦殼說:“節哀順變,真沒想到,這家夥求生欲那麽強!咱們都以爲他翹掉了,通道剛炸開那會兒,竟然沒有一個人去看看他。這……這……”
說到這,方腦殼再也說不想去,眼眶裏忍不住擠出一些淚水來。
“你說……這……這得遭多大的罪……”
灰先生說:“都不要哭了,要幹大事,難免會有犧牲。梁文寬,我看你壓根兒沒受傷,你到包裏翻幾件好的衣服,把小河南裹了,抱到車上再說!”
我怔了怔,發現所有人都在看我,一個個巴不得把我吃掉。
柱子終于忍不住了,問:“姓梁的你啷個回事?”
一群人準備像螞蝗那樣叮住我不放。方腦殼勸大家:“都吵啥子吵?沒得梁文寬,我們還有命?梁文寬他是啷個出來的,他自己會告訴大家!都是自家兄弟!”
柱子說:“我看他根本就是跟那個小老頭一夥的!”
“飯可以亂吃,話不要亂講!”
我輕腳輕手朝車廂中的行李袋走去,蹲下身子翻了幾件衣服丢下車。
跳下車,硬着頭皮把小河南用膠布捆了,抱上車後,我才心平氣和坐下來對灰先生他們說:“方叔,這事兒不怪柱子,也不怪你們。說出來恐怕你們不相信,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事,在洞穴裏邊被石頭撞暈以後,一覺醒來,就被人扔在一條河裏!”
車子沒有發動,大家都在靜靜地聽我講述。
“我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我還想問你們,在洞裏到底發生了什麽。爲啥那個怪物見到我噗通就跪下去了。還有後面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你們……”
灰先生打斷我的話:“我們姑且相信你所說的每一句話。現在咱們都是一條船上的人,哪個敢有私心,那個就做短命鬼。文寬,你真的啥都不記得了?”
我搖了搖頭。的确,我根本不知道是誰把我弄到那個空間裏去的。
方腦殼說:“你被那個怪物用鐵鏈子拖走了……我們還以爲,你像小河南那樣……真沒想到,那怪物竟然沒有傷你。你帶着黑玫兒他們進來的時候,大家還以爲見鬼了呢。呵呵!真是世事難料,看樣子,鐵頭老哥把你大老遠騙來,還真沒錯呢!”
灰先生捏着下巴,陷入了沉思。過了一會兒,他突然轉身盯着我,上上下下看了無數遍。
“先生,莫非,你發現這娃兒有啥不同?”方腦殼問。
灰先生叫柱子把車開走,路上他說:“或許這就是潔明先生要見他的原因!老夫一時半刻也說不上來,總之這小子越看越覺得與衆不同……”
我看了看大家,所有人都不敢正面瞧我。
剛才灰先生的話說得很巧妙,既說了我跟别人不一樣,又不說到底有啥不同。這一來,在場的漢子,一方面怕我,一方面又覺得從我身上,估計能得到一點好處。所以這事兒就這樣過去了。當晚大夥回到縣城,再也沒有入住潔明先生給我們安排的酒店,而是去了一個偏遠的農村。一戶姓王的人家,據說那戶人家,跟老鐵頭家裏面有點親戚關系。
到了那戶人家,老鐵頭隻說是幫鐵路局運輸物質,路上遇到了塌方,别的工友正在搶修,我們疲倦了,就到附近找個落腳的地方。
山裏人單純,也就沒有多問,隻殺雞宰羊把大夥招待好了。
洗漱時,灰先生突然說:“休息好,明天去殺人!”
大夥一個個嘴上叼着牙刷,默不作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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