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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讓林麗在木屋外的一塊山石上坐了下來,悄聲吩咐她不要亂動,留在那裏等我回來,這木屋一定有古怪。
林麗緊緊地拉着我的手,似乎很害怕我單獨把她留在外面,又似乎是擔心我走進那木屋子有危險。我輕輕地掙脫林麗的手,給了她一個鼓勵的眼神,然後向着木屋的門口走去。
黑漆漆的木門緊緊的關閉着,可能是房間的主人不願意任何人能夠窺視到屋内的一絲情形。
我連續敲了幾下門,屋内終于傳來一個蒼老而又嘶啞的聲音:“你們走吧,這麽多年以來,我從不見外人。”。
聽到了回答,那這木屋子裏住的是人而不是鬼了。我的心頭掠過一絲驚喜,開口求道:“老先生,我和妹妹上山玩耍,迷了路,還請老先生你能指一條明路,讓我們能下得山去!”。
“我說過我從不見外人的,更何況你們的生死跟我沒有關系,你們還是走吧!”,聲音依然還是那麽冰冷,不給人留一絲餘地。
我沒想到在這山頂上出現的老家夥這麽固執、冷血,看來得另想辦法撬開這老家夥的嘴巴了。要不,絕情草沒有找到,反而會在這深山老林中丢了性命。
我抑制不住狂跳的心,大聲吼道:“老先生,你再不開門我就隻有破門而入了!”。
屋内半響也沒有傳來剛才那個老家夥的聲音,我忍不住了,一腳就踹開了那扇關得死死的木門,大踏步走了進去。
沒想到一家踏空,門後竟然是一個深不見底的洞。我吓得大叫一聲,身子就直接向洞内掉了下去。幸好的是洞内積滿了枯枝和**的泥土,我的身子摔下,并沒有受重傷,隻是感覺到眩暈。
我拼命的掙紮,想站了起來,可怎麽也站不起,頭暈得厲害。完了,中了這老家夥的計了!他竟然在門後挖有陷阱!
我睜大着眼睛四處觀看,但光線太暗,我根本就看不清楚周圍的環境。過了一會兒,似乎從遠處慢慢傳來了腳步聲,我一驚一喜。驚的是不知道來人是誰,對我是不是有惡意?喜的是終于聽到了人活動的聲音。
可是等了很久,那腳步聲越來越近我還是沒有看到任何的人影。
“咦,你還活着?”,一個沙啞的聲音從暗處傳了過來,吓得我出了一聲的冷汗,想開口說話竟然說不出話來。
我感覺到人影越來越近,緊接着一絲微弱的光亮從頭頂上方照了過來。那絲光亮雖然不強,可依舊刺眼。我本能的閉上了眼睛,但是等到睜開眼後卻看到了比那個在中途遇到的趕屍匠更爲醜陋的一張臉龐。
他奶奶的,世上竟然還有如此醜陋的男人?我隻能有兩個字形容:惡心!
他并不是我和林麗剛才在樹林裏碰到的那個男人,我可以肯定。
眼前的這個男子身影矮小,頭發花白,眼神非常渾濁,一張臉簡直就不是人臉了,竟是一個紋面人!
我不是沒見過紋面的男人,我見過!但一般的紋面人隻紋正臉,或者紋額頭,或者紋下颌,隻紋一點點。而這個老男人不僅額頭上紋滿了密密麻麻的文字圖畫,就連耳朵上都有,整張臉看上去竟然散發着幽藍的光芒,十分的吓人
“你不用害怕,每個人看到我都是這幅表情。不過能活到現在的就隻你一個了。”,紋面人瞪着一雙白多黑少的眼珠子,說不出的恐怖。
“你是誰?爲什麽要在門口挖這麽一個陷阱害我?”。我忽然就能動彈了,翻身坐了起來。借着微弱的燭光,我發現這個紋面的老男人竟然穿着古老的苗服,這種服裝就是在現在的苗寨裏穿的人都很少了。
“你是苗人?”,我吃驚的問道:“你爲什麽會離群而居,生活在這杳無人煙的烏龍山頂?還有一個男人是誰?”。
這紋面男人的臉上忽然露出痛苦的表情,不過稍縱即逝,那隻一會兒就不見,也不回答我,兩隻眼睛卻死死的盯着我挂在腰間的幹糧袋。這個幹糧袋裏裝有昨天從林麗家臨出發之前的一些餅幹和馍馍。
我反應過來了,這丫的紋面老男人肯定是餓了,我問道:“你肚子餓了?”。
紋面男人點了點頭。
看他的樣子應該是很久沒有吃這些東西了,我将幹糧袋從腰間解了下來遞給他。他迅速的把幹糧袋裏德幹糧翻了出來,三下五除二的吃了個精光。
然後,跟我說起了他的往事。
原來,這個紋面老男人叫葛爽,就是西江苗寨裏的人,到現在爲止他究竟活了多少歲,自己也記不清楚了。隻是記得很多年以前,他被寨子裏一個惡毒的女人下了情蠱之毒,不能跟心愛的女人在一起,就偷了鐵血粉帶着心愛的女人上了烏龍山頂尋找絕情草。沒想到等他找到絕情草回到山頂的時候,他心愛的女人卻被族人捉回寨子裏,沉下了水潭。他傷心絕望之極,也不解身上的情蠱之毒,獨自在烏龍山上過着與世隔絕的生活。
情蠱之毒四個字從紋面老男人的口中說了出來,我的心頭一震,大喜過望,趕緊問道:“葛大叔,那你現在還能不能解情蠱之毒?很多年以前,你偷出來的那些鐵血粉呢?”。
葛爽狐疑的看了我一眼,問道:“年輕人,你問這個幹什麽?”。
同是身中情蠱之毒的男人,同爲傷心失意之人,我毫不隐瞞的将與女鬼秦素兒相愛,被李天一那個老賊道在我身上種下情蠱之毒的事情詳詳細細的說了一遍。
葛爽聽後深沉的歎息,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什麽意思啊?我心急如焚,追問道:“大叔,你倒是說啊!”。
葛爽又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說道:“年輕人,絕情草在這烏龍山山頂上的确還有,隻是那鐵血粉當年被我一怒之下扔下了懸崖峭壁,我的手中早已經沒有了。”。
葛爽的話讓我如掉進了冰窟,一絲希望又破滅了。
我問他當年他是從寨子裏的哪戶人家偷出來的鐵血粉。葛爽告訴我,是從寨子裏的龍陵**師家裏偷出來的,不過現在龍陵**師應該已經死了。
龍陵**師?怎麽不是龍岩**師?是了,這龍陵**師一定是龍岩**師的先祖,既然龍陵**師曾經有鐵血粉,那麽龍岩**師現在應該也有。
這麽一想,我似乎又看到了一線希望。心裏逐漸平靜下來。
我問起和林麗在山中遇到的那個神秘的男人。葛爽搖了搖頭說不認識,他在這山中這麽多年,還從來沒有見過那麽樣的一個男人。
那這個男人究竟是誰?爲什麽會出現在這烏龍山頂?而且還如此詭異莫名?
這個已經不重要了,我懶得管那個男人是誰。這世界上每個人要遇到的人何止千萬,我又何必去爲了一個陌生的、擦肩而過的男人糾結呢?
我還有一個疑問,就是紋面的人大都應該是女人,爲什麽葛爽會紋面?而且還紋得如此的難看?
我将心中的疑問說了出來,葛爽沉吟半響後歎息一聲對我說道:“年輕人,其實,我原本跟你一樣,有着一張陽光健康的臉龐。當年我遁入這烏龍山後,傷心失意,于是用山中一種叫”芒“的植物濟液把自己的臉弄成這樣,恐吓那些誤打誤撞碰到我的上山來的人……”。
“芒?這種植物我怎麽從來就沒有聽說過?”。我有些意外,也有些吃驚。
“是的,其實紋面是個非常簡單的東西,所有的原料在這烏龍山中都有。山上一種叫做“芒”的藤蔓植物,當它生長到一人高的時候,将它的樹液取了出來,與火塘鍋灰調兌放在那裏。待季節來臨,崖畔山路邊會成熟一種金黃色的果子,我們這裏的人叫它蘭寶珠,微甜而且香,其刺堅硬。用蘭寶珠這種植物的刺在臉上紮出預想中的圖案,再用“芒”的樹液調兌成的水劑塗抹,一個星期後,臉部就會結伽,一個月後洗淨臉龐,這紋面就弄好了,終身不會褪去……”。
葛爽娓娓道來,我卻聽得膽顫心驚,一個好好的男人爲什麽要把自己的臉部用樹刺劃破,紋成這副醜陋的摸樣?除非是這個男人失心瘋了。
不過眼前這個紋面的老男人葛爽有這麽一段痛徹心扉的愛情故事,也難怪他會失心發瘋,憤世嫉俗,把自己的臉紋成這麽一個醜八怪了。
我不勝唏噓。
可我更關心的是怎樣離開這個陰森潮濕的山洞,外出後怎樣找到絕情草,然後再怎樣走下這座鬼氣森森的烏龍山。外面還有林麗在等我。
葛爽似乎能看出我的心事一般,沖我詭異的一笑:“年輕人,你跟我來,我送你離開這裏。不過離開之後千萬不要對寨子裏的人提起在這裏曾經碰到過我的事情……”。
我答應下來。他未免也太多慮了,即使我跟山下的人們提起,又有誰還會記得他這個爲情傷心,獨自在烏龍山山頂生活了幾十年或者幾百年的老怪物呢?
我想是這麽想,嘴裏忍不住勸道:“葛大叔,你就沒有想過離開這裏,回到寨子裏去生活嗎?”。
葛爽毫不猶豫的搖了搖頭,答道:“算了,我也就這個樣子了,不想再下去了……”。
人各有志,我也不再強求,默默地跟着他轉身朝出口走。
葛爽将我送到木屋的門口,然後重重的将木門關上了。似乎怕見到陽光,羞于見到世人一般,把自己與這個世間隔絕。
我長歎了一聲轉身朝林麗栖息的那塊山石的方向走。當我走到那個地方的時候,竟然發現林麗不見了。
林麗去哪了?一股寒意又從我的背後升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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