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我半夜回了屋,心頭一直就那麽忐忑着,躺着床上,到現在我還不知道我媽老漢在什麽地方,迷迷糊糊之中,眼前似乎再次閃過那一個個的人影,陳竹,笑嘿嘿的肖婆婆,到了最後就是爺爺那慈祥的面孔。睡夢之中我正要高興,突然就看着,所有人的臉似乎全都變得詭異起來,到了最後,就成了這晚上看到過的那個詭異的玩意,站在我面前,一個腦殼就那麽盯着我。
我在床上猛的驚醒,就在這安靜的小屋子裏頭,喘了好一會兒氣,才又睡了過去。
我根本不知道,那一天晚上我回屋之後,這假貨店子周圍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兒。。。
一轉眼,我到這地方已經快一個月,幸好那掌櫃的沒有趕我走。
這天上午,我跟往常一樣,早早的起了床,偷着把米放在廚房,跟着就來假貨店裏頭守着,整整一上午都沒什麽生意,叫“楞才”的夥計一直就坐在櫃台裏頭打哈且。
“娃子,你站那兒那麽久了,進來喝口水?”
我眼睛一個勁的看着這來來往往的人群,
“楞哥,我不打緊。”
這貨蹭的就站了起來,拿起那櫃台上的一個茶盅,還把一根闆凳端到門口擺在了我面前,一個臉都笑了個爛,
“娃子,就放在這邊上喝,别站着,就坐這兒,沒有了喊我,我來給你倒。“
瞅着這貨的笑容,我心頭有些别扭,這貨腦殼被門夾了?也是趕緊接過來就喝。
快到中午的時候,門簾一開,一個腦殼從這店子的裏屋伸了出來,居然是言闆,我心頭一抖,趕緊站起來呆在門邊上。沒想到這貨壓根就沒看我,冷冷的瞅了楞才一眼,
“楞子,進來一哈(一下)。”
櫃台裏頭的夥計趕緊走了進去。。。
我在外頭壓根就不知道,此時,這裏屋裏頭,昏暗的燈光下,居然早就有兩個夥計,愁眉苦臉的坐在桌子旁邊,朝着上頭的一堆紙使勁的飯,包括掌櫃的在内,這些貨各個都叼着煙,整個屋子早已經是煙霧缭繞。
“掌櫃的,這是?“
嚴闆臉沒有說話,倒是旁邊一個叼着煙“蹙眉虛眼”的夥計開了口,
“楞子,你他娘不是讀過書麽?趕緊來瞅瞅,他娘的這些紙上頭這麽多教書堂子,到底那家說的名堂到位一點。”
楞才還沒開口,就聽着又是一個夥計,面前已經堆了一堆的紙,突然就吼了一聲。
“這一家可以,學校還有外國人。畢業以後包分配。”
“龜兒子,你拿的那張是他娘的學手藝的貨,好是好,掌櫃的喊找的是高中,你錘子吃多了?”
過了好一陣,煙霧缭繞之中,進來坐着的楞才眉頭也不曉得皺的有多深,狠狠的歎了口氣。看了眼在旁邊面無表情也是翻着一張張紙的言掌櫃,這貨小聲的開了口,
“掌櫃的,我就讀了小學。這事兒我還真看不準。”煙頭已經丢了一地,另外一個貨煞有其事的開了口,
“掌櫃的,我覺得這事兒得好好再商量一下,可馬虎不得。”
幾個貨沒有想到的是,言闆臉面無表情的把紙一放,居然點了點頭。
一時間,這貨更來了勁,“現在好像是放假,還能有個一兩個月的時間,到時候肯定能挑出來那麽一家子。”
旁邊的幾個漢子離都沒離這貨,繼續粗眉粗眼就翻着桌上那一張張印着五花八門的玩意的紙。
我哪裏會知道這些?沒過幾天,這掌櫃的把我叫到裏屋,這地方還是我第一次進來,好奇的就看着周圍的東西。
“娃子,你老家是在川南?”
我趕緊點了點頭,這貨突然笑眯眯的看着我,
“你舅昨天來了電話,說他有些事兒,得晚點回來。他讓我問你一句話,你願不願意學手藝。“
聽了這話我很是奇怪,到了這地方之後,我幹的都是幫忙搬東西和看門的事兒,怎麽聽怎麽都覺得這話有些不對頭“
就看着這掌櫃的站了起來,從身上掏出兩塊布,本來這屋子正中的大香爐就讓我很是奇怪,偏偏這香爐背後還放了兩塊牌牌。
這貨嘴角都有抽,“你。。你先不用去幫着搬那些假貨了。以後我讓他們自己搬。”
“這兩塊牌子常年供奉在我這店子裏頭,每天續着香火,你不用跪它們。。。”
我就看着這掌櫃的深深的吸了口氣,反而看向了最後頭那一塊既老舊又滿是灰塵的牌牌上頭。
“我說一句,你就跟着我念一句。”
我心頭一驚,這掌櫃的根本就沒等我開口,馬上就念了起來,
“今有後世劉還。”
說完瞪了我一眼,我心頭一慌,“今。。。今有後世劉還。”
“祭祖祈告。。”
“祭祖祈告。入麻卯走土一道,特此示祖。”
我剛剛跟着念完,突然就發現了不對頭,“特此示祖?掌櫃的,我家在川南河邊彎子咧。”
這貨眯着眼睛回了頭,“你曉得個求啊,這塊牌牌本來就是你們屋頭放在這兒的。這話說來就話長咧。。。”
一句說來話長,這貨接着就閉了嘴,更讓我奇怪的是,這貨拿着一塊布又把那一塊牌子給蒙了起來。
“這是你幺舅托我補這一道手續,你幺舅說早就跟你說好了,你也接過入門符。那個時候,你就算入了我麻卯道了。“
麻卯道,這不是我第一次聽到這三個字,當初幺舅提過好幾回,還跟我說過一些這裏頭的名堂。這貨說了兩句,我直接愣住了。突然就想起那天下午,車子上頭幺舅給我用符紙寫的那個電話号碼,說是沒帶電話本,将就用。那張符紙後頭真的是燃了的。。。
更加奇怪的是,這掌櫃的讓我朝着那塊牌子跪完就讓我出去繼續守着店門。
我抓了抓腦殼心頭根本想不通。這貨隻是讓我沒事千萬别到處走,就待在這店子附近。沒過兩天還真的就開始叫我“手藝。”
我當時就給噎個夠嗆,一個夥計把我帶進了店子後邊的小院,進到裏頭我着實吃了一驚,就看着七八個漢子蹲在地上,旁邊堆着一摞摞的瓷碗,磁罐,還有瓶子一類的東西。
“喲,小爺來咧。”
我心頭一驚,七八個漢子笑嘿嘿的跟我打招呼。
這一天,時間已經是到了下午,叫楞才的夥計拿着個瓦罐一個蹲在我旁邊口水飛濺,
“小爺,這假貨做舊,裏頭的門道可深咧,現在外頭那些龜兒子眼睛尖,稍微不注意就要被看出來。我跟你說。。。”
我腦殼都整暈乎乎的,這家店是古董店,這一個個夥計句句話不離“造假”“整那些龜兒子的錢”這些字。就這樣,我陸陸續續在這地方待了一兩個星期。
更讓我奇怪的是,這掌櫃的每天晚上幾乎都要出門,天黑就離了店子。一直到天都大亮了才回來。日子就這麽一天天的過着,這這古董店在我眼中越發的顯得奇怪起來,具體什麽原因我也說不清楚,一直到一兩個星期後的一天。
我正坐在這店門口招攬生意,有些打瞌睡,突然,似乎一個聲音響了起來。
“老子買東西,有人沒?”
我實在太累,眯着眼睛就說了句,
“等等,你還不能進。”
“喲?我怎麽就不能進?”我半睡着下意識的就開了口,“因爲我還不曉得他在那櫃台裏頭喝的是哪一邊的茶。。。”
我一個激靈,趕緊站了起來。隻覺得腦殼一痛,下一刻,我差點叫了出來。一個貨站在這門口,正歪乎乎的看着我,居然是幺舅。
“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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