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裏也是憋悶的不行,姜八绺詭計多端,我乳臭未幹,一些事情還是跟他商量着好。我心裏想着便向姜八绺辦公室走去。
機器轟鳴,燈光微醺。我想倘若我不是畢業就到這鬼地方來上班,說不定現在正美美地趴在被窩裏做夢呢!不過也不一定,興許跟吳心那樣像個鬼似的,成天四處遊蕩,無家無業倒是一身輕,但有時候閑出屁來也不是好事,那個心軟手黑的家夥不知道心裏裝着多少陰謀詭計。
姜八绺将自己掩埋在沙發椅子裏面,看似極爲疲憊。見我進來了神色稍微好了一點,坐正了身子。
我遞給師傅一支煙,點燃了。我坐在姜八绺的對面。
“金風,春燕的事兒怎麽樣了?”姜八绺盯着我問道。
我吸口煙,跟沒事人似的笑了笑。
“已經去做了!”
“告訴我你怎麽做的!”
我看了看姜八绺,怎麽做的?這話可有講究!我一沒跟那鳥人接觸,二沒深入群衆中去調查,三也還沒落實自己的計劃,我還能怎麽做?難道要我出賣色相,收買那鳥人,說:你是怎麽變成鬼的?我勒個去!那鳥人還不得把我撕成碎片?就跟啤酒瓶子似的,“嘩啦”一聲就魂飛魄散了!
“師傅,我是這麽想的……”我把我的“調查報告”總綱跟姜八绺彙報了一下,看他怎麽損我。
姜八绺沉思了半晌,眼鏡似乎柔和了許多:“你作的對!”
不是吧?我還以爲自己荒誕不經,這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總不能明槍實彈地調查人家大姑娘去吧?我心裏自然是高興,不過話又說回來,目前階段還是紙上談兵……
“師傅,我有幾個問題想跟您交流一下!”我鼓足了勇氣說道。
在這個人稱“八绺子”面前,你不能托大,他可是純粹的偵察兵出身!
“說!”姜八绺饒有興緻地看了我一眼。
“那天……在康樂宮還有一個人!他不是吳心!”我輕輕說道。
“嗯!”姜八绺盯着我點點頭。
“那天是您跟菜鳥接頭去了!”我第二個問題是很明确的,在心裏都驗證了八百遍,絕對沒錯。
“還有呢?”姜八绺似乎笑了起來,嘴唇子哆嗦着吸了口煙說。
還有?還有什麽?還有就是我踢飛的那隻死人頭!我心裏想着從吳心那聽到的那個故事,盤算着如何跟姜八绺交流這事。
“還有就是您似乎不是隻對7.14槍擊案感興趣,好像……”完了,我又說走嘴了!好像什麽呢?我那意思就是說:你姜八绺雖然暗地裏隐蔽調查7.14案件,可實際上你的調查已然出了問題!可你是老偵查兵,也許你有太多理由這麽做,但是你姜八绺并未想通一個道理:錢,也能殺人!
姜八绺忽地站了起來,圍着我的座位走了兩圈,又回到原位。
我靠!幹什麽呢?神神叨叨的?我莫名其妙地看着姜八绺。
“我早就跟你說過,康樂宮那個不是吳心,他在挂點滴!還有你隻說對了一半!”姜八绺歎了口氣說道。
我心下一驚:費這麽大的勁,我才說對一半?
“不過你說對的那半的确很重要!”姜八绺緩緩站起身來。
我疑惑地咀嚼着姜八绺的話,似乎很有道理的樣子。
“跟菜鳥接頭的不是我!”姜八绺認真地說道。
我勒個去!我一直以爲這條是最有勝算的,卻被姜八绺第一個否決了。我的心涼了半截,那些所謂的證據鏈一下子就垮塌下去了,灰飛煙滅。我咽了口吐沫,才發覺鹹鹹的,是血,鼻子裏竟還流着血!
姜八绺拿出一張衛生紙遞給我,我順手卷了一個筒塞住鼻子。
“不過我是看見了你跟蹤的那女的和誰約會的!”姜八绺的話如同霹靂一般擊中了我,心裏象打翻了五味瓶:你既然都看見了,還不當場拿下!人贓俱獲!還等什麽?調查什麽?
姜八绺似乎看出我的意思,笑了笑。
“你認爲長線能掉到大魚麽?”我忽然問出了這個問題,其實我也說不清楚。有一回我跟姜八绺去釣魚,就甩出了三百多米的長線,準備釣一條大魚的,誰知總看見姜八绺一條一條往上拽魚,而我的長線從早晨到天黑日頭落都不見一條大魚,哪怕是魚籽也行唉!姜八绺告訴我你把線收回來看看,結果那鈎子上的魚食早就沒了!這充分說明:線放長了你的感應就會遲鈍,即使咬鈎的那條是大魚也早吃飽了逍遙去了……
“你有證據捅破這層窗戶紙麽?人家不過是約個會罷了!隻不過地點選的有點特别,時間有點特别,方式有點特變罷了!”
“所以您就在眼皮子底下看着他們接頭?”
姜八绺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難道你想見義勇爲英雄救美?”
我不是那意思!我就琢磨着有些不對勁而已。我們是搞調查的,不要那麽樣的眼光盯着我好不好?我知道有些時候不能僅僅憑借眼睛看到的就下定論,那次我還看見“吳心”把我從梯子上摔出去了呢!結果不是那麽回事!
“眼見不一定是真的,耳聽也不見得是假的!”姜八绺緩緩說道。
“您爲什麽要調查這案子?”我突然想起這個最基本的問題來。這個問題姜八绺要是答上來,那我所作所爲也就有了理由。
“你說呢?”姜八绺盯着我眼睛問道。
我勒個去!還問起我來了。瘋狗一條,總是反咬呢?
“您根本就不是在調查7.14案子!”我徑直說道。
姜八绺三角眼睛忽然亮了一下,點點頭:“你說的對,也不對!”
我們一開始就圍繞着這個案子展開的,不過是有限的開展罷了。
“伸張正義!”我随口說了一句。
姜八绺“撲哧”就笑出了聲:“給誰伸張正義?你憑什麽伸張?誰讓你伸張的……正義是什麽?”
我愕然:難道我說的不對?我似乎看不透姜八绺了,從現在開始我就看不透他了。你不是說要幫江陽破這個案子麽?是你姜八绺親口對我說的,這案子對江陽很重要的。至于有多重要,俺可不知。
正然想着,我的臉上挂了一層不可思議的表情:是驚訝也是頓悟,是恐懼也是幸運!
我勒個去!太邪性了!我知道那“第四個人”到底是誰了!
江陽!
若不是江陽,他不可能對姜八绺如此熟悉!如不是江陽也不可能知道吳心這個人!若不是江陽誰也沒有權利時隔半年後進入7.14案發現場!
那兩個女的在談話時候不是提起過江陽麽?開車那女人說江陽不在三元國際酒店——說明那女人是找江陽去的!而進入康樂宮的女人卻說也沒在這裏見到江陽!
我勒個去!我心下震驚而又疑惑:那人若是江陽難道菜鳥行動都沒通知姜八绺?這姜八绺到底是哪夥的?或者說江陽和姜八绺不是一夥的?我靠!真是重大發現!
“你怎麽了?”姜八绺疑惑地問我。
“我又蒙圈了!”我暗自竊喜到。既然這裏面玄機多多,我這個“菜鳥”真是不适合慘呼進去!水太深,我扯乎!
姜八绺陰鸷地笑笑,那笑法倘若你見了一定認爲他有作案嫌疑!
“師傅,我給您講個故事?”我嬉笑着說道。
“别扯蛋!”
姜八绺,你還别說我扯蛋!這“蛋”扯起來有可能生出驚天大事!因爲我知道,那“蛋”可是“王八蛋”!
“師傅,這故事您必須得聽!是吳心講給我的!”我冷笑一聲說道。
我把吳心在紅門小酒館給我講的“傳言故事”原原本本地将給姜八绺聽,我邊講邊笑,笑的肚子都疼了!
“師傅,您吃過金絲卷餅王八蛋沒?什麽滋味?”我調笑着說道。
姜八绺顯然陷入了一種沉思中,托着個瘦臉,眼珠子直轉悠。
“鬼道的境界你懂不懂?”姜八绺忽然問了我這麽個問題。
鬼道的境界?詭道?境界?什麽境界?難道就是人與人之間不斷在樂此不疲地玩着的陰謀詭計?我想應該是的,除此之外沒有别的解釋。吳心的詭道、我的詭道,似乎都隻是表象上的,而要說姜八绺和江陽,似乎才可稱之爲“境界”!
“不懂!”我笑了笑回答到。
姜八绺點了點頭。
“我現在想,就以普通的老百姓眼光看——那案子能不能破不在于誰開槍打死的蕭四,而是在于在這場案子裏面究竟是誰卷了進去!你那故事似乎看上去荒誕不經,實則是有着玄機的!”姜八绺從來沒說過這麽多話。
我勒個去!一個殺人案,最主要的是把兇手抓住不就結了麽?弄出這麽一大堆東西出來,我還真消化不了唉!這還是一個普通老百姓的看法!那要是探案專家來看真得寫異常篇的調查報告,僅開頭就得寫一百萬字!
“水太深,我不會遊泳!”我忽然冒出這句話來。
“這說明你有自知之明!”姜八绺淡淡笑道。
“師傅,您能不能從吳心這個故事裏面受到點什麽啓發?比如……作案動機之類的!”我笑着說道。
“沒有!”
我勒個去!姜八绺不愧是老偵察兵,反偵察能力可真是無敵!
“你有什麽想法,剛才你講的故事?”
我想裝蒜得了,他都沒想法了我還在這裝傻充愣幹嘛啊?
“至少我懷疑蕭四是動了不該動的錢,才被人幹掉的!”我漫不經心地說到。
姜八绺的眼皮忽然跳了一跳,臉色凝重地看着我:“怎麽推理的?證據呢?”
于是我把我那荒誕不經的“證據鏈”一條一條地說出來,最後我得出的結論就是:不是誰要蕭四的命,而是錢殺!
那故事經過我幾乎完美的演繹下來,再加上這些分析,還真有模有樣的。鄙人不才,就這點能耐!
姜八绺沉思着點了點頭:“你這推理還真别說,跟你的人長的一樣——特别有創意!”
我張了張嘴,卻沒出聲。姜八绺你就埋汰我吧!
“所以啊,公安局檢察院什麽的,那幫人壓根就是走錯方向!殺人的走的是水路逃走的,你把九蹬山給圍起來了,有毛用啊?”我嬉笑着說道。
一席話驚醒夢中人!姜八绺忽然“啪”的一下打了我肩頭一下:“有道理!我們不該找槍,應該找銀子!”
我一下愣在當下:找哪門子銀子呢?是绺子話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