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時候天已然黑透了。我剛要進樓,從樓門洞子裏蹿出個人影來,差點沒把我撞翻。我剛想張嘴罵人,才發現是姜八绺。他拉着我躲進門洞過道的黑暗處,跟做賊似的。
我心下驚疑不定,看着姜八绺轉軸的眼珠子就惡心,這家夥感情捉鬼捉到我家門洞來了。
“你上哪去了?”姜八绺開口就問道。
“我……沒事幹出去涼涼!”我沒敢說去獨身樓掃水去,更不敢說是和老脈喝了一下午酒!姜八绺說不定揍我倆嘴巴子,因爲明天就要去圖城探底呢,這就叫做“因小失大”!
“得得,别跟我瞎編了!你現在不能回家!”姜八绺咬着牙說道。
什麽叫我不能回家?難道要我睡樓門洞子?或是“黃泉路”旁邊的垃圾箱裏?我臉色猶疑不定地看着他。
“師傅,不是說好明天才去圖城的麽?難道事情有變啊?”
姜八绺點點頭:“不是有變,是變大發了!”
“怎麽了?”
“現在你就做好心裏準備,行動提前了!”姜八绺肅然地看着我。
我看看姜八绺,神色卻突然輕松起來了:幹什麽做好心裏準備啊?我第一次約毛毛吃飯都一點準備都沒有,順口不就結了麽?還有就是我心裏一直準備着呢!被自己和女鬼吓唬的次數多了,什麽都不用準備了。
“怎麽回事?”
“别那麽多廢話!馬上上山去!”姜八绺狠狠地說到。
我咽了口吐沫,眼睛正色地看着姜八绺。估計真是有什麽行動了,不過他要說是上山,可我這身衣服和鞋都濕着呢,我怎麽也得換換行頭,武裝利落了再跟你去啊,不能像個邋遢的娘們吧,那樣對行動不利!
“給我一秒鍾時間!”我指了指自己的衣服和鞋,直接沖上樓去。姜八绺拽我都沒拽住,人聽到後面發出一聲撞牆的聲音。靠,人老了就是慫,我甩下膀子都能把他弄個前趴!
到了家裏我換上一身黑色運動服,穿上褐色運動鞋,拿了個防身用的電擊手電就又沖下樓去。這電擊手電可是好玩意,足有半尺長,端部能放三萬伏高壓電,手電隻有拖布把子粗細,卻很沉實,近身可電擊對方,退可做防守的棍子。這是姜八绺給我的行動主裝備,還有兩個輔裝備:一件是條兩米長的繩子,另一件則是一匝“勒死狗”(就是電廠專門用來捆紮電纜的東西。估計是姜八绺就近取材在電廠裏弄的)
下了樓我和姜八绺快速走出樓群,走到了大街上。街上燈火闌珊,氣氛祥和,形色不一的人們按着自己的節奏在享受着冷風和飛雪。這時我才注意到不知什麽時候天竟下起了雪!我裹緊衣服瑟瑟地跟在姜八绺後面。
“師傅,上哪?”
“别問!跟緊了。”
我靠,這還不讓人問了!我把牙齒咬得“咯咯”響,也不知道是凍的還是恨的。
我們沿着“黃泉路”那個十字路口向左拐去,就是老脈發現春燕的那條路。我心裏“咯噔”一下:姜八绺難道領我去九蹬禅院?這條路正是“環山鬼道”!前面不遠處的道邊山凹裏面就是九蹬禅院。
姜八绺在距九蹬禅院大門約莫五十米地方停了下來。
“就這?”
姜八绺搖了搖頭,低聲對我說道:“從禅院牆外面走,上山,繞道卧佛,然後開始行動!”
我勒個去!不走環山鬼道去卧佛走這條兔子不拉屎的地方,你以爲你是青蜂俠或是佐羅啊?這條道我還真是沒走過,不但沒走過,就連禅院的大門我都懶得進!那裏面是和尚尼姑混居在一起念經的……對了,這事我有時間得調查一下!
九蹬禅院高大的正殿就如同一隻巨型黑色的野獸一樣趴在山凹裏面,院牆足有兩米多高。我和姜八绺沿着院牆一隻向山上爬去,這牆外面根本就沒有路,現在是冬季,荒草被雪掩埋得差不多了,還算平整。可爬到山坡時候我才發現禅院的後面是一大片黑松林子,林子寂靜而幽深,而且隻能低着頭走路,若是直起身子那松針就得把你腦袋紮成“滿天星”!姜八绺似乎對這種環境極爲适應,畢竟這老家夥是偵察兵出身,受過專業訓練。可我不行啊,頂多是個業餘初級選手,所以不大會便落在了後面,不過咱年輕有的是力氣!
我手刨腳蹬地奮力在黑松林裏面鑽着,擡眼是漆黑的夜和松林,低頭則是發着青光斑駁的雪地,我突然緊張起來似乎有着什麽東西在盯着我。不敢回頭,我的目标是姜八绺,不能讓他落我太遠,否則我可就孤軍奮戰了。突然我似乎被什麽東西卡了一下,腳下失去重心,一下子趴到了雪地上,而那條腿卻眼見着往下掉——是陷下去,而不是踩到雪裏那種感覺。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兒!您别以爲我白唬,假如你一下子掉到陷阱裏,估計也沒什麽,大不了摔傷了,可你身體四肢也能着地。我不一樣,是一隻腿往下陷,另一隻腿還在雪地上,整個人成了個壓腿的形狀,甚至下巴幾乎快碰倒留在地上的腳丫子,脖子被突然的受力而感到憋悶得疼起來,喘氣都他媽的費盡了!這下子算是栽了:喊都喊不出來!
我留在地上的腿一使勁,雙手按在地上,身子向上一蹿,您說我的功夫還算行吧?可我愣是沒竄多高,估計也就三寸多點,而且陷下去的腳突然被什麽東西卡住了,腳脖子鑽心地疼!我大腦一片空白,連暗自罵姜八绺的心思都沒有,眼見着我就被掰得分了屍,我扔掉手電,騰出兩隻手來使勁拽住前面的雪堆。我一直認爲我的運氣足夠好,因爲我兩隻手竟然搬住一大塊石頭,雙手一用力,整個身子就被我拽出了那陷阱,隻是脖子和腳脖子鑽心地疼。
我終于囫囵個兒地爬上到了地面,靠着那小土堆喘着粗氣。可陷入地下的那隻腳似乎腫脹地疼痛,待我低下頭仔細看那腳時候,我簡直吓得魂飛破散,“啊”的一聲驚叫傳出好遠!我的腳上竟然套了個白森森的骷髅!我本能地使勁甩着腿,驚恐地叫喊着,可我卻叫不出來!一隻打手直接把我的嘴給堵上了,憋得我一口氣沒上來卻沉到丹田那了,一下子把那骷髅就甩出去了,就跟踢足球似的,那東西直接滾出好遠!
姜八绺你個老東西,要我命啊?再不松手我就把你手心咬出個窟窿來!我的心平靜了一下,用手撫摸着受傷的心靈,喘着奄奄一息的氣,感受着姜八绺驚異的神色。我勒個去,當我回頭看剛才我雙手搬着的石頭時,頭上的頭發都豎起來了:那是一尊墓碑!
我一下子就跳了起來!
“腳還疼不?”
我搖頭!疼你個球球!不過,君子以大局爲重,我撿起了手電沒停留一刻,便快步向林子身處走去。不過……我顯然是陷入了一大坐墳地——一大片小土包,橫七豎八地立着墓碑!
姜八绺拽着我的手,一路踏過土包快速穿過墓地,方到了山頂。
“剛才你踢出去的什麽東西?”姜八绺疑惑地問道。
你球球!我是又驚又懼,不知道怎麽說才好。
“沒事,不知誰在那堆雪人玩,我把雪人腦袋踢飛了!”僅此而已。
姜八绺笑了笑,不再說話。我暗自把他罵了十八遍!
我一瘸一拐地跟在姜八绺身後,手裏拿着電擊手電筒,說實在的我有一種電他一下的沖動!
大約二十分鍾後,我們就到了卧佛。
這就是我所說的環山鬼道“三廟兩宮一地獄”裏面的那個“地獄”!我和姜八绺正站在“地獄”的外面。
“金風,沿着卧佛旁邊的下路一直走,就到了環山公路,咱倆的目标是——康樂宮!”姜八绺正色說道。
康樂宮?那個已然廢棄将近大半年的酒店?7.14槍擊殺人案的第一現場?我勒個去!你要是早說給我十張五百萬的彩票我都不來!不過如果有的話……我也可以來試試!
“一定要緊貼着卧佛走!”
“爲什麽?”
“隐蔽!”
“好!”
好你個球啊!那卧佛肚子裏面就是十八層地獄!不過我看着姜八绺像一個幽靈一般腳步靈泛地沿着卧佛向山下走去。一牆之隔,一面是大雪幽深的九蹬山荒野林子,一面是十八層地獄。我快速地跟在姜八绺後面,心下不斷地想着自己到了地獄的哪層。
八十米的卧佛,我們走了十分鍾。好不容易到了卧佛腳下,我累得扶着卧佛的大腳趾頭,喘着粗氣。
“我們先在這裏休息片刻!”姜八绺邊說邊從懷裏拿出一隻黑色的手撐子來。這東西我見過幾次,是姜八绺的得意防身武器。也叫手扣,一端是撐子環,環外面是四隻空圓圈,每個圓圈外面則是鋒刃!握在手掌裏,短小的鋒刃外露,隻要碰到你必定會見血!
“這次是吳心提供的線索!他說圖城要來人了!”姜八绺低聲說道。
圖城來人?莫非是那幫子人渣提前行動了?不會吧!7.14持槍殺人案剛剛過去不到半年,他們又來這裏做“生意”?太沒長心了吧?如果我是對方的老大,一定會把出這個搜吧主意的老闆關緊閉!
“我分析他們不是來做生意的,而是來踩盤子的!”姜八绺分析到。
“是吳心告訴你的?”
“嗯!”
“誰能來?”
“菜鳥!”
“菜鳥?就是吳心說的那個倒賣手槍的家夥?”
姜八绺點點頭,若有所思的看看山下面的環山公路。
“下面就是水庫三道溝,就是張三給兩個王八精照相的地方!”
我勒個去!這環城鬼道幾處最怪異的地方今天是讓我遛個遍!我心下直發毛,額頭輕輕染上了汗水。難道他們是在康樂宮交易的?不會吧,這裏可是旅遊區啊!人多眼雜。
可是我似乎忽略了一個問題:康樂宮已經關閉半年多了,廢棄了的酒店,無人看管的無主之地,他們究竟是想來這幹什麽?
正當我胡思亂想之際,就在環山鬼道傳來“哒哒”的聲音!
夜深人靜,寂靜異常。我猛然想起這聲音好熟悉,正待思忖着,從環山鬼道上走來兩個人,是兩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