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被窩裏“捉鬼”的時候,電話鈴突然響了起來。惺忪睡眼一睜開才發現已經是第二天下午兩點多鍾了,這一睡便是十幾個小時時間。
估計又是姜八绺,他昨天來電話說那“女鬼”可是沖着我來的,今天說不定他又有什麽高論!我心裏咒罵着抓起電話放在耳朵邊,嘴裏夢遊似的“喂、喂”地叫了兩聲,那電話裏面似乎有人在喘氣兒,可半點聲音也沒有!我不耐煩的嘟囔一句“誰啊?不說我挂啦!”
“我害怕!”電話那邊傳來唯唯諾諾的女子聲音來。我靠,你害怕給我打什麽電話啊?拜托,哥是獨身唉!
電話那邊傳來一聲歎息。
“您别裝神弄鬼好不?我可是捉了一夜鬼的高手!”我懶懶地說道。
“金風,到獨身樓……來一趟!”一絲恐懼而婉轉的聲音傳過來。
毛毛?毛毛!我第一感覺絕對是敏銳的,一下子就捕捉到毛毛那種特有的嬌聲來。
“嗯,好的,您等一會,就一秒鍾!”我挂斷電話開始慌亂地穿衣服,刷牙洗臉照鏡子,這一照我才發現惺忪睡眼似乎腫脹了不少,顯得更小了。毛毛竟然打電話找我?真是天上掉下來的美事!不過我想到那句“我害怕”的話來,心下不禁一沉:她怕?怕什麽?女鬼……!
我一下子就蒙了,你怕女鬼我也怕啊!難不成你要找個墊背的?怕歸怕,既然毛毛親自打電話來,咱得裝出男子漢的樣子來,關鍵是我現在還是獨身!
電廠獨身樓就在九蹬山腳下,我在那兒住了一年,現在還有我的房間。我騎上那輛破自行車一路口哨地沖到了獨身樓下,睡意已然抛到九霄之外了。
毛毛住在獨身樓三樓。進了樓我拿起收發室電話找姜八绺,我得告訴他我的行蹤。這可是我們倆的約定。姜八绺很早之前就和我約定的,大概是7.14持槍殺人案的第三天,姜八绺到我的值班室,非常非常嚴肅地找我“談心”,告訴我他又接了個“活”,要我協助他。我問他怎麽協助?姜八绺嘿嘿笑着對我說一定要時刻知道我的行蹤,好方便他聯系我!聯系我幹嘛?我當時沒在意這事,後來經過我私下分析出兩種可能:一種是我這人就一個優點,熱心,随叫随到,就是比較“守信”;第二種可能估計是姜八绺怕自己被“鬼”作了,找個報信的!
“你到獨身樓幹嘛?”姜八绺象是訊問。
“回我的宿舍找點東西!”我拘謹地說。鄙人不才,什麽事情都不會搞砸了,但就是不大會撒謊!說完我感覺臉都臊紅了:還裝什麽正經?小姑娘找我約會……這事不能讓姜八绺知道!
“找什麽東西?——你不是退了獨身房間麽?”
“嘿嘿,師傅,房間沒退!我來找錢!”我剛說完這理由,忽然覺得太離譜點,我的那點錢早花沒了——退一萬步來講錢也不能放在連鬼也不去的房間啊!我做人第一原則就是——錢不離身!
“好了,我知道了!随叫随到啊!”姜八绺不耐煩地挂斷了電話。
我臊紅着臉緩緩走上樓,就三樓,一拐彎就到。我右腳剛邁上三樓的第一階樓梯,還沒站穩,眼前一道綠色瓶子憑空就飛過來,一直砸向我的腦袋!我的頭下意識地一歪,向左邊閃身靠在牆上,那啤酒瓶子一下砸在我身後的牆上,隻聽一聲碎響。正待我心驚肉跳地站直身子之際,又是一個啤酒瓶子飛過來——正中我的胸口!要不是我穿着厚厚的羽絨服,估計這下能把我打趴下。
我心下的“小火苗”噌地竄上來:欺人太甚!
“誰啊?幹什麽呢?想砸死我啊?!”
我氣沖沖快步上樓,免得成爲下一個目标。
“咯咯!咯咯!”
一聲瘆人的女人笑聲從對面傳來,還沒待我再喊一聲,正對着樓梯那間房間的門突然被踹開!我吓得一哆嗦:門不是向裏開的麽?我記憶中獨身樓的門都是向裏開的,這間房門怎麽往外開啊?
那門的确是被人從裏面踹開的,不過那門似乎開過了頭兒,直接倒了下去,發出震耳的“啪嚓”聲音。把我吓的心好懸沒吐出來!
此處無聲勝有聲!我一下子就蒙了,心想估計是個“大哥級”人物!
我正亂七八糟地想着,卻發現屋裏正然站着一個人,一個穿着血紅旗袍的女人!我的心一下子就縮緊了,就跟被人用鉗子捏了一下的感覺!
女人“咯咯”地笑着站在門裏,直勾勾地盯着我,一雙幽深黑瞳閃着亮光。高挑的身材秀出絕美的輪廓,臉色蒼白但是極爲俊俏,隻是猩紅的嘴唇讓人感到不寒而栗。這是誰家的……
“金風……”那女的緩緩地叫着我的名字!
此情此景突然讓我頓悟:什麽叫“魂飛魄散”!
這女人我認識。準确地說她是我在獨身樓住的時候認識的。
“吓着了吧!”
“沒……”我戰戰兢兢地搖頭。
“咯咯!你是第一個說沒被吓到的”
我靠!她幹什麽呢?難道就在這吓人取樂呢?還是專門吓唬我的?有一年多沒來獨身樓了,這厮怎麽變成了“母夜叉”?不對,說她是“母夜叉”似乎有點對不起那惹火的身材和絕妙的臉蛋,應該是——女鬼!就象《倩女幽魂》裏面的聶小倩一樣的女鬼!
“春燕姐……您……這是幹嘛呢?”
“咯咯,門壞了,在修門!”
我看看腳下已經快散架的門,咽了口吐沫:用啤酒瓶子修門?
沒來得及再問,我就如閃了腳一樣快步向毛毛的寝室走去。我輕輕敲門,毛毛暈紅着臉把我請到屋裏。我鎮定了一下情緒,平複了一番豬肝一樣的臉色,沖毛毛呲牙一笑:“找我?”
毛毛瞪了我一眼。這小丫頭,敢瞪我!我這是怎麽了?姜八绺瞪我那是他的權利,你瞪我算是什麽?就連剛才那個春燕姐看到我還“咯咯”笑呢,你竟然敢瞪我!
我一屁股就坐在毛毛的床沿上,翹着二郎腿,眼睛迷離。
“喂,你想什麽呢?”毛毛大聲沖着我喊道。
我看了他一眼,心道剛才難道你沒聽見走廊裏面砸瓶子的聲音?我差點就交代了!就算你沒聽到瓶子碎的聲音,也應該聽到門倒地的聲音吧?就算你沒聽到門倒地的聲音,我和那“女鬼”的談話聲音總能聽到吧?
“想女鬼呢!”我的臉抹上了一層冷霜。
毛毛顯然被我的話給吓住了,臉色陡然一變,靠近我身邊站着。
“你……怎麽這麽邪性呢?”毛毛紅着臉說到。
邪性?我?我哪裏邪性了?臉還是嘴?還是這一身黑色羽絨服?要說邪性春燕姐可比我邪的多!
“你說你害怕?在電話裏。”我皺着眉問道。
毛毛點了點頭,眉頭緊蹙着坐在我對面小凳子上。
“怕什麽?”
“就怕!”
我靠!你說明白點啊,鬼才知道你怕什麽!
“哦!”我心下了然:她所怕的正是我所怕的!
毛毛穿着黃色絨線衫,藍白色牛仔褲,頭發豎起個馬尾巴辮兒,俊俏白皙的臉略施脂粉,還真是耐看。
“知道什麽樣的女人最耐看不?”我突兀地問道。
毛毛瞪了我一眼。
“不是那意思,這不是比較尴尬麽?我是說從審美角度講!”我微眯着眼睛解釋到。
毛毛看了我一眼,臉色緩和不少,不過紅暈也是增添些許。
“不知道!”毛毛瞪了我一眼說道。
“我告訴你吧,自己的女人最耐看!”我幸災樂禍地笑道。
我可真是個天才!話說得多藝術!姜八绺曾經告訴我,女人最愛聽的不是贊美他的臉怎麽好看,一定要贊美他的身材!臉有時候可以化妝,而身材不太好隐藏,就如春燕姐那樣既有好身材又有好臉蛋的女人是不多見的!
“給你講個笑話,打破尴尬局面!”我淡淡笑道。
“我尴尬麽?像麽!”毛毛撅起嘴巴瞪着眼珠子。
“算是白送的!”
毛毛“撲哧”一笑,露出一排皓齒。
“我前天在墓園看見……”
毛毛驚慌地站起來,瞪着我。
我心下一驚:壞了!怎麽講墓園啊!我輕輕打了自己一個小小嘴巴。
“我前天在禦水灣洗浴中心……的廣場上,看見一個美女,那背影,那身材,遠看着就像‘花樣年華’裏面的張曼玉,近看又像是……你!我從後面就追了上去,正跑着呢,那人停住腳步向我回眸一笑,你猜猜她是誰?”我壞笑着說道。
“誰啊,那麽惹火?章子怡還是劉嘉玲?”毛毛瞪大眼睛驚奇的問道。
我苦笑着臉:“你認識的!”
“裝神弄鬼的,不說拉到!”
“豬八戒他二姨!”說完我哈哈大笑起來。
毛毛聽完緊蹙眉頭:還真不認識!
想了片刻忽然覺醒了一般:“你這家夥在埋汰我!”
我心下一驚,靠,又說走了嘴!
“這不是說你身材好嗎!”我苦笑着解釋到。
毛毛尴尬地咧着嘴:“這還差不多!”
女人唉,全是身材惹的禍!
毛毛也笑了一陣,我問她平時怎麽休閑?比如是否會織毛衣,會不會打麻将,炒菜放鹽不……都是廢話!不過這氣氛倒是很融洽。
毛毛站起身走到窗子前面,向外面的九蹬山上望去。我也站起身,九蹬山上山上槐樹幽幽,白雪皚皚,絕美的東北風景盡收眼底。
“毛毛,你看那槐樹下面好像有個人唉!”我凝神遠望,但是眼鏡的度數似乎不夠大,看得模糊不清。
“啊?!”毛毛忽然轉過身驚叫了一聲,一下子把我抱住了!
我說美女啊,不要這樣好不?這孤男寡女的你把我抱住算怎麽回事?我可還獨身呢!我心裏不着調地想着,但第二秒鍾我就警醒過來:毛毛一定是看到了不應該看到的東西!什麽東西不應該看?你知道的!
毛毛赤紅着臉松開我。
我摘下眼鏡來(摘下眼鏡有時候倒是能看清楚些!),透過窗子向剛才我說的地方望去。
那是一條盤山的小路,平時決然不會有人走的。小路邊的一株歪脖的槐樹下赫然坐着一個穿着鮮紅色羽絨服的人,是女人!因爲那長發飄着,冷丁一看還真是吓人!
我定了定神,男子漢胸懷壯志神鬼不怕的個性在我心中陡然升起:這次可真不能讓毛毛産生恐懼感了,否則我今天是出不了這屋子了……
“哈,那隻不過是路過那摔到的人!”我轉過身來對毛毛輕描淡寫地說道。
毛毛俊俏的臉更爲暈紅,看了我一眼。
我又回頭皺着眉向那地方望去,心下卻是驚訝得快把心吐出來!那穿紅色羽絨服長頭發的女人竟然憑空消失了!
我知道,那根歪脖樹下掩埋在雪裏的,是一座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