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大切諾基在公路上飛馳,駕駛員穿一身藏藍色運動服,身材敦實孔武有力。後排座坐一對衣着華貴的帥哥美女。
其實這“帥哥”也不是太帥,大金鏈子多少顯出些暴發戶的俗氣。沒錯,他就是金老闆、金大同。他手裏擺弄着一台攝像機,臉上笑開了一朵花。
“看你那樣。”美女撇了撇嘴:“幹了件壞事就美成這樣?”
“切……”金大同斜楞了美女一眼,不屑道:“還是那句老話,你懂個屁!”
幾年前,剛滿20歲的金大同在本市商圈異軍突起。酒店、賓館、ktv,迪吧、酒吧、夜總會,讓他開了個遍。他沒有顯赫的父母,也沒有什麽傳奇的經曆,本錢是從哪兒來的?沒人知道。大家隻知道有金大同的地方就少不了保镖和美女。
按說你弄一些娛樂行業也惹不出大麻煩,可惜金大同也不是老實的主兒,沒幾年,他風向一轉,進軍房地産業。
房地産業向來是各地官商的蛋糕,本市的蛋糕早就切好、分好,平白無故鑽進來一個愣頭青小夥子,這下可惹到了本地房地産大戶馬老闆馬大腦袋。
這馬大腦袋有親戚在省裏當官,自己和市裏的領導也稱兄道弟。奈何金大同揮金似土,兩個人明争暗鬥了好幾年,任誰也沒占到便宜。
這次金大同路遇吳志剛率領一群民工找馬大腦袋讨薪,眼珠一轉,馬上就來了主意。要說這馬大腦袋本是農民出身,年輕時運氣好,不知道怎麽的就娶了省領導的閨女,這才一路扶搖直上富甲一方。雖然如今已經四五十歲,但靠媳婦家人發家的事實無法改變,馬老闆自然也就是個天生的妻管嚴。
妻管嚴歸妻管嚴,眼看着自己媳婦年老色衰,外面貪錢的小姑娘一個個又花枝招展,馬大腦袋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起先是勾搭上了自己公司的一個售樓小姐,哪成想那小姐也十分工于心計,尋死上吊的愣是給老馬生了個兒子。
馬老闆和原配隻有一女,這老來得子,自然也樂得找不到北。牙一咬心一橫,瞞着媳婦弄了一套房子一台車給那售樓小姐和兒子住,每月劃撥生活費兩萬。
按說這事老馬弄得算是很隐蔽,可瞞天瞞地卻偏偏瞞不了金大同。這幾年金大同50%的經曆都花在馬大腦袋身上,費勁心裏就是想弄他一弄。售樓小姐和私生子的事,金大同早就查了個一清二楚。
這可是正想瞌睡,就有人給送來了枕頭。怎麽能讓小三和私生子的事很自然的暴露出來呢?吳胖子給了金大同完美的答案。
金大同在香滿樓給農民工們出了主意,某小區裏藏着你們仇人馬大腦袋的小媳婦和私生子,你們這些人就去小區門口堵他,抓住小三就是一頓暴打。記住,千萬拿手機錄下來。他馬大腦袋不給你們工錢?直接把錄像給他媳婦送去!
這些民工還真聽話,在吳志剛的率領下直撲那藏了小三的高檔小區。在小區門口蹲了三小時,皇天不負有心人,把馬大腦袋和小媳婦一家三口堵了個正着。
那兩個農村大老娘們哪管你那個?抓住小三照臉就是一頓撓,把那售樓小姐褲子都撕碎了。馬大腦袋當然不幹,還沒等他伸手,就被吳志剛拎着脖領子提在半空,“乒乓”就是兩個大嘴巴。馬大腦袋這輩子也沒見過這場面啊,眼前金星亂冒,北在哪邊都找不着了。
這些民工也有主意,邊打邊拿着手機照,打完、照完也不說工錢的事,轉身就走,邊走邊喊着要把錄像送給馬老闆的媳婦。
這要是媳婦知道這事翻了臉,馬大腦袋幾十年的心血可就打了水漂。馬老闆也顧得小三了,給農民工磕頭作揖,不光結了幾十萬的工錢,還多給了五萬的辛苦費。
本以爲這事就這麽完了,哪成想螳螂撲蟬黃雀在後,金大同哪能給農民工出完主意就拉倒?他也在花壇裏藏了三個小時,把農民工大戰小三的全程錄了個清清楚楚。
“馬大腦袋啊馬大腦袋……”金大同嘿嘿一笑,自言自語道:“這事從頭到尾就是老子策劃出來的,你傻了吧唧的還請我吃飯、跟我道謝……嘿嘿、嘿嘿。”
“他說謝謝你在工地門前勸走農民工幫他解圍。”那美女搖頭道:“我看他言不由衷。誰都知道這麽多年你倆不和,你爲啥幫他解圍?他又憑啥爲這麽點兒小事情你吃飯?我看呐,人家是懷疑你了。小心點兒吧你!”
“我知道他懷疑我,我也不是傻子。”金大同得意洋洋的說道:“懷疑我能咋的?他有證據嗎?吳胖子是我同學,我給他們出主意讨薪,他能把我賣了嗎?他馬大腦袋就是想在酒桌上探探我的話,沒用……”
他這“沒用”的“用”字還沒說完,猛的車子一晃,金大同被晃得身子一歪,一腦袋靠在美女身上。
“咋回事!?”金大同這句話等于白問,他轉眼間就看明白了,他這台大切諾基左側靠過來一台子彈頭,車窗貼着車窗。
“不好!”随那司機一聲叫喊,眼見着前面一台面包放慢了速度,擋在切諾基前方。車左和車前都被封死,司機忙打方向盤,切諾基沖出公路下了土道,要奪路而走。哪成想那面包車忽然倒車,“咚”的一聲斜刺裏撞上了司機一側的車門。
“壞了!”金大同被撞得七葷八素,心裏叫苦連天。
說時遲那時快,一見逼停了切諾基,兩台車裏“騰騰騰”跳下七八個大漢,手持球棒猛砸金大同的車窗。
那司機兼保镖也算是不含糊,一聲大吼沖了出去,也放倒了兩三個人。隻可惜雙拳難敵四手,沒幾下,後腦勺就中了兩棍,翻身摔倒在地。
一個大漢幾下砸碎了後座的車窗,拽住美女的頭發就往外拖。保镖被打倒了、車也開不走了,金大同也是一股急勁,他猛的一推車門,撞倒了左邊門外的敵人,“啊啊”大叫,跳下汽車拔腿就跑。
他可是不敢往公路上跑,人家開着兩台車,往公路上跑豈不是送死?他晃着腦袋深一腳淺一腳沒命的跑向荒郊野外,隻想着能不能找個什麽地方隐蔽起來。
還真别說,這位金老闆打架不是對手,跑路可數一數二。一開始他還能聽見身後有叫罵聲,跑着跑着,就再也聽不見什麽聲音了。
難不成我這就逃出生天了?金大同腦袋一溜号,腳下拌蒜,不知道被什麽東西絆了一下,“噗通”摔倒。
金大同摔得“媽呀”一聲,也顧不得疼痛,手跑腳蹬站起身來。放眼看,眼前黑乎乎沒有半點燈光,偌大一片工地,巍巍聳立的樓群。
他媽的!金大同咽了口吐沫,心說老子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也不知道這片樓盤是誰的工地?不管了,先跑進去躲躲再說。這未完工的大樓裏有千百間房子,任你們又通天的本事,上哪兒去找我?
金大同加快腳步,閃身就進了離他最近的那棟三十幾層的高層。這沒完工的高層一樓是個大廳,二樓以上才是住戶,金大同找樓梯就要上樓。還沒等他找到樓梯,猛的燈火通明,随着“哈哈”大笑,二樓閃出一人。
“金老闆,我在這兒等了你半天了。”金大同吓得一哆嗦,擡頭一看,說話的正是馬大腦袋:“我那些手下不争氣,誰成想你倒自己跑過來了。”
“哈哈,咱剛喝完酒,不知道馬老闆找我還有什麽事?”金大同心想這次算是完了,原來這馬大腦袋給我擺了個鴻門宴。我就奇怪,吃個飯爲啥非要去哪度假村,鬧了半天他們在半路的工地給我預備了屠宰場!雖然心裏這麽想,但表面上卻還是嬉皮笑臉:“兄弟吃好了也喝好了,您也不用再招待了。”說罷轉身就往外走。
哪成想金大同轉過身來卻叫了一聲苦,門外黑壓壓的總有七八個人。他隻好返身走回大廳,仰臉笑道:“馬老闆還有什麽吩咐?”
“吩咐?”馬大腦袋陰森森的一笑道:“吩咐就不敢當,就是想和你金老闆算一筆賬。”
“君子之交淡如水。”金大同搖頭道:“咱們哥倆從沒有生意上的交往,不知道兄弟何時欠了您馬老闆的帳?”
“他媽的!”馬大腦袋忽然翻臉:“你指使那些民工幹了什麽難道還要我提醒你嗎!?”
“我?指使民工?”金大同連連擺手道:“我好心好意給你解圍,怎麽成了我指使民工幹了什麽?冤枉啊!馬老闆你可是冤枉兄弟了。”
“冤枉?”馬大腦袋都氣樂了,回身朝身後道:“甘大師,出來見見面吧。”
随着話音,從馬老闆身後走出一人,穿不合體的牛仔褲、破舊的灰色風衣,頭發不長不短如一堆亂草,戴黑框眼鏡。這人有些扭扭捏捏,用右手擋着鼻子和嘴。
“這是我花了五萬塊雇的甘成甘大師。”馬老闆用手朝那人一指道:“甘大師在咱們本地也算小有名氣吧?他已經把事情原原本本都查得清楚,這還假得了?”
甘成!?金大同心裏一動,心說難怪我看這人有些眼熟,鬧了半天他就是我小時候的同學甘成!這事是吳志剛給我辦的,卻毀在甘成手裏,這可真是成也同學敗也同學!
還不等金大同措出辭來繼續圓謊,甘成卻低聲對馬大腦袋道:“馬老闆,我隻負責查事,你們的恩仇可和我無關。這裏的事情我不參與,我先告辭了。”說罷轉身就要下樓。
就在這時候,發生了在場所有人都沒想到的事。馬老闆趁着甘成剛一轉身,擡腿就是一腳。這一腳實實在在踢在甘成的屁股上,甘成“啊”的一聲驚叫,從二樓跌落一樓大廳,摔得“噗通”一聲!
“不管這裏面有沒有你,你也别走了。”馬大腦袋牙關緊咬面露殺機:“今天都要死口的!”
金大同腦袋“嗡”了一聲,暗想這馬大腦袋下了決心要殺人,連幫他打探消息的甘成都殺,看樣子我是跑不掉了。
還不等馬老闆吩咐人動手,隻聽樓外一陣大亂,轉眼間門外闖進十幾個民工,爲首的是一個黑胖子,這胖子一聲大喊:“大同!我來救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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