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春雨仍舊淅瀝,寒氣卻褪去不少。[手機,平闆電腦看小說,請直接訪問m.,更新更快,更省流量]殘更冷夜的冬季離我們越來越遠。
我把師父讓準備的陰符文、蒲葉等一一擺放整齊,擱在堂屋的大桌子上。從吃了早飯起,就一直這麽候着。沒算錯的話,十點之前那位“客人”就會到此。現在已經九點半了。
“請問,屋裏有人麽?”
略顯突兀的女聲自竹屋外傳來,打破慣有的甯靜。我忙起身,收起慵懶神色,打了把傘走出去。直到走到了竹林邊上,才見一位穿紅毛衣的年輕女孩子,她撐把花邊傘,獨自倚在一株手臂粗的竹子邊,極目遠眺。柔順的長發披了滿肩,眉宇間同時擁着落寞與幸福。
一般找人這種小事,師父不會出面,都是由我搭線。并且,外人不允許随意進入屋竹,最多隻能走到竹林這邊。因爲竹屋周圍被結界擋了路。
那女孩子見到我,目光立馬一亮,我朝她笑道:“你的事我們有把握解決,話不多說,開個價吧?”
她瞪着眼睛把我打量着,驚訝得半張着嘴,好半晌才道:“我夢裏是夢到了這個地方,可是……夢裏的那位神仙不是說能找到這裏的都是有緣人麽?爲什麽……”
“有緣人有有緣人的價格,無緣人有無緣人的價格。”我笑着回。
“既然有緣,爲什麽還要談錢?常言道談錢傷感情。”
“談錢傷感情?你們有沒有想過錢的感受?”
“錢怎麽會有感受?”
她打量我的同時我也在看她。這女孩子唇紅齒白,雖然隻是毛衣加牛仔褲這樣簡單的打扮,但是難掩她天生的貴氣與修養。尤其是她見我一開口就要錢,并沒有以我媽爲直徑、親戚爲半徑地畫圓罵我是騙子神棍,而是極度忍耐地同我講“緣”字。
心底一抹玩笑升起,我回道:“爲什麽沒有?萬物有靈,每一株花草、每一棵樹都跟人類一樣是有感情的,你愛護它的同時它也回報着你。在沙漠之中,你愛一棵胡楊樹,它就會給你綠蔭;在南極,你愛一隻北極熊,它就會給你溫暖。诶……我說你别像看神經病一樣看我好麽?”
“小姑娘,南極的是企鵝。”她臉上漸漸露出不屑,低聲糾正我的錯誤。
“我知道啊,就想看你知不知道。”我不以爲意,指着她身後的竹子,繼續道,“就連你靠着的那根青竹,它也是有感受的。它在說……哇,好漂亮的姑娘,是哪家養的小三?”
“你……”她蓦地一怔,把我指着,臉上終于換了一種表情,不再如先前那樣純真溫順,氣急道,“我看你是個小姑娘不跟你計較,我是來找神仙哥哥的,你快去通傳。”
我目不轉睛地盯着她看:“小妖精,原形畢露了吧?”
就在今早,師父給我講了一下來訪者的身份。——某知名企業老董……的小情人。
師父對于求事的人的身份毫不在意,也常說萬物皆平等,隻要找上門來了,就是冥冥之中注定了的,能幫的幫就要幫到底。但是,我渾身上下每個毛孔都看不慣。
小三就是小三,扶上了牆也是爛泥!
她被我的話徹底激怒,卻又半步都走不動,隻能在原地逞口舌之快:“什麽叫小三?那是我姐夫!”
“喲,我還沒說什麽你就自個兒承認了。”我笑盈盈地回道,“是不是貪戀你姐夫的錢财,然後把親姐毒殺抛屍在荒野?”
“我才沒有!我真心愛着姐夫,他就算沒錢沒勢,我也照樣愛……”她說着突然停了下來,自知說露了嘴,立馬換了一種腔調,“仙姑,我今天就是來求你們找找我姐姐,她已經失蹤七天,音訊全無。”
“我勸你别找我們這些旁門左道。既然你跟你姐夫那麽相愛,就讓你姐永遠不見好啦。”
她見我越說越露骨,無奈地歎了口氣:“也不瞞你們說,我剛開始就是這樣想的,可是我姐夫……他,他深愛着我姐。現在,他因我姐的失蹤幾度昏死過去,我……我真的不忍心。”
我在心裏鄙視她一番,道:“你跟你姐夫滾床單的時候咋就忍心了呢?”
“我跟姐夫的事連我姐都不知道,你怎麽知道?”她大驚,愣了愣,朝我跪了下來,“你們真的是神仙!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神仙!我錯了,都是我的錯,是我勾引喝醉了酒的姐夫。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姐夫,把我姐找到……”
我結結實實把她狠批了一頓。
其實我說的這些話,也全是靠猜的。哪個小姨子肯爲了姐夫上這荒無人迹的山裏來,尋找一個夢裏的“神仙哥哥”?目的還是爲了尋找下落不明的姐姐?
玩笑歸玩笑,正事要緊。我走到她跟前,把手中的蒲葉和針伸到她手邊:“自已動手,滴一滴血在這葉子上。”
她東張西望,見除了我和她之外,再沒有第三人,便指着自己的鼻子,反問我:“我的血?你、你們不會對我下什麽蟲咒吧?我可聽說苗疆有一種巫蠱……”
“随便你。”
我輕哼一聲,收起蒲葉轉身将要走,她拉住我:“仙姑對不起,剛才我是一時情急。”我朝後一遞,把針給她,等收回蒲葉的時候,上面有一滴偏黑色的血。
“在這裏等一下。”我把蒲葉卷起來,以免血液流出來。
她在身後喊我:“仙姑,這樣就行了嗎?我要等多久才有結果?”
“一炷香,額……也就是十五分鍾左右。等着就好。”我走了幾步,又停下,添了一句,“我叫辭世,不叫仙姑。”
回到屋裏,師父正燃了一根香走到門口,見到我,便吩咐我跟他一起去竈房。竈房裏有竈靈。
走陰與求神,我們都是在竈房裏舉行的。
竈靈每時每刻都守在竈口,爲鍋裏的食物添上酸甜苦辣,因此最是了解人性的弱點,也最通靈。一旦竈房裏生了竈靈,那麽,這家菜肴的一切味道,都是由竈靈散發出來。有些房子空了很久,下鍋炒出的菜始終會有一股黴味兒,那是因爲竈靈還沒有生成。
家中的長輩們基本上都會在臘月二十五,也就是過小年這天,将盛出的第一碗菜和飯,先端給竈靈吃,請求來年一家人健康無恙。
在民間,有些地方更是把竈靈尊稱爲竈神、竈王爺、司命菩薩。
有一種說法是,竈神在世時是一個非常善良的人,後來因爲沒吃的死掉了,玉皇大帝知道後可憐他,就封他爲司命竈君,讓他負責掌管每家每戶的竈房。後來人們每逢小年舉行祭竈神儀式,也就是送竈神返回天上,向玉皇大帝彙報民情。
其實這是不對的。
除非家不在,否則竈神是決不會離開的。哪怕是所有的靈都在過小年這天放起了“年假”,等待來年正月初九再“上工”,竈神也沒有一刻離開過。
這也是我們在竈房尋人的重要原因。
昨天那五炷香燒過的香灰落在蜂窩煤周圍,并沒有散開。此時師父又将手中的那根香火插了上去。那香煙一直沒有飄起來。我劃了根火柴,将一道陰文書燒掉,然後拿起将蒲葉上的血滴到一道疊成三折的陽文書上面。陽文書上有屋外那姑娘的姓名和生辰八字,以及她姐姐的生辰八字。
這些信息我雖然沒有親自問她,但是師父已經提前測算出來。
屋外的姑娘叫王陽,二十四歲;她姐姐叫王月,二十五歲。年紀都不大。
王陽與王月是親姐妹,有剪不斷的血源關系,用她的血引她姐的魂再好不過。而用蒲葉盛血,那是因爲蒲葉是這個世上最陰屬的植物。
我把文書全部燒完,師父喃喃地念了幾句咒,獨插的那根香的煙忽然就升騰而起,慢慢盤旋着,然後往東方飄去,接着出來了水波紋的形狀。
這個現象表示王月正在犯水陰關,容易溺水而死。容易溺水而死,便代表着還沒死成。
師父靜靜觀望半晌,然後讓我看着香火,不能讓風吹滅了,自顧回了屋。
那炷香燒到隻有五分之一的時候,師父回來了,手裏拿着張字條,說是按理上面的地址就能找到王月。我想打開來看,師父卻按住我的手,說道破天機是逆天而行,多一個人看就多一份念力,會引發天譴。
這句“天譴”把我吓着了,連忙把紙折整齊,去送給王陽。
當王陽把紙條打開看了之後,頓時失聲痛哭,我問她怎麽了,她卻一個勁兒地搖頭,說自己真該死。接着,她邊抽泣邊将事實的大概告訴我。
她和她姐姐王月雖然年齡相隔一年,但是父母将她們同時放到學校裏。從幼兒園到大學都在同一所學校,同一個班級,從沒有分開過。她的姐夫劉霁是她和王月共同的大學同學,三個人非常要好。畢業後,王月就嫁給了劉霁,但他們三人并沒有分開,而是憑借各自的特長開了一家小公司。
一次酒會上,王陽趁劉霁醉酒,故意打扮成姐姐王月的模樣引誘劉霁。一番*之後,他們不僅誰都沒有說破,反而三番兩次故意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