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望着那滴血出神,耳邊聽到師父說道“得罪了”,我立馬轉頭去看他,怕他因喝醉了酒幹出什麽荒唐的事。[手機,平闆電腦看小說,請直接訪問m.,更新更快,更省流量]但見他雙手平放在胸前,提及一口氣,腳借置物架的力道身輕若雲燕般飛起,右手捏訣,食指往那玻璃瓶上一彈。玻璃瓶應聲而裂,那滴血液便順勢滴落在師父的指尖。
落地站穩,師父把那滴血遞到我眼前,語氣仍舊淡淡,如風過屋檐:“阿辭,送你。”
我忐忑地将九龍玉佩放下,餘光瞄到周圍的那些玻璃瓶子突然又消失不見了。原來我隻有在握着玉佩的情況下才能看到啊。
“師父,這是什麽?”我把手放到師父手邊,猶疑着到底該以怎樣的姿态接過來才好。
“享靈人的血靈。”師父擡起我的左手,将那滴血往我手腕上的蛇形胎記處抹去。鮮紅的血一沾到皮膚,立即像被火燒了一樣,起了一個赤紅色的血泡。我疼得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師父便往我手上輕輕吹氣,連聲問我還疼不疼,我就不大好意思繼續喊疼,隻好搖頭說一點都不痛。
我不解地道:“你把享靈人的血靈給我幹嘛呢?”
師父牽着我不徐不急地往屋外走去,出了門檻,進到院子裏,望着那*得奇異的月輝出神。半晌後,才淡淡回道:“守宮砂。”
“什麽?”我以爲自己聽錯了,遂又問了一遍,“師父你說這是什麽?守宮砂?你給我點手宮砂做什麽?”
夜風帶着微涼的寒意,寒意中透着梨花清香。那輪滿月慢慢變小,變暗,朝更高的天空中升去,不再似挂在樹枝上的那種唯美景緻。随着明月的變化,那寫在上頭的誓言也逐漸辯不清切。
師父把我的腰攬着,拾起放置在一旁的轉生輪,足尖一點,出了院落,往佘山的方向行去。
途中,我扯了扯師父的衣袖索要答案,聽到他回了我四個字:“守身如玉。”
——你是想讓我爲你守身如玉麽?
這句話差點就脫口而出。
随後又想想,師父他七年前就提醒過我,入了陰陽之道就不能再結婚了,隻不過當時我年紀小,還不懂,想也不想就答應了。今晚他又告誡我一遍,可我現在已經到了适婚的年齡,心裏難免會有所憧憬。會想要一個包容自己的丈夫,乖巧的孩子,溫馨的家。
我輕輕圈住師父的腰,幾滴水滾出眼睛。假如沒有了師父,我的人生慘淡而空白,那樣過着還有什麽意思?
人生就是一場遺憾,不管得到什麽,都會以失去一些事物爲代價。
不能結婚,也罷!
回到竹屋,各自回房,醒到自然醒。
春雨連下了兩三天未歇,倒春寒襲滿了整座申城。
我坐在火堆前烤火,發呆,回想着那晚的滿月咒,究竟是真實發生過的,還是我幻想的?胎記上那點赤紅如血的記号還在,必然不是假的了。師父坐在書桌邊寫陰文書,說是兩天之内會有“客人”來訪。
竹屋裏藏着不屬于塵嚣的清淨與灑脫,令寒冷的倒春刹那間化成了水滴,滴滴落在人的心間。我依着暖暖的炭火,手撫在腕上,胡思亂想。
據古書記載,以朱砂喂養壁虎,當壁虎吃滿七斤朱砂之後,全身就會變成赤色。把壁虎搗千萬杵,然後點在chu女的手臂上,這樣手臂上就會留下一個紅色的點。這個點就叫做守宮砂。當這名女子與男子發生房事後,守宮砂就會變淡然後消褪。
曆朝各代,都是以這種方式來做爲驗證女子zhen操的标準。步驟簡單且效果好。
不過,有位名醫曾經提到:守宮喜緣籬壁間,以朱飼之,滿三斤,殺幹末以塗女人身,有交接事,便脫;不爾,如赤志,故名守宮。這裏的守宮砂卻是指的一種雌性變色龍。
在古代叫做朱宮。
雌性變色龍繁殖的季節捕獲,然後搗爛混合朱砂制成。這種是經過科學證實過的。雌性變色龍在繁殖期全身充滿了雌激素,當它和雄激素相遇時,雌激素和雄激素就會中和,而後消失。用這個來做女子的zhan操标志器是最有依理的。
師父考慮得也真夠長遠。就算我有心想與他喜結連理,難道他不同意我還能強上了不成?居然以享靈人的血靈在我身上做守宮砂。不用想也知道,這定然是一種作用跟守宮砂一樣的咒。
“辭世,辭世……”
有人在門口喊我,我走出去一看,是曲三清。他跟疊影人般身子緊貼在牆壁上,見我出去,忙招手讓我過去。
“曲哥哥,你鬼鬼祟祟躲在牆角捉蟲子吃麽?”
我打了把傘出去,笑着打趣他。
他迅速在我腦袋上拍了一下,道:“死妮子,别再說風涼話,你曲哥哥我出大事了。”警覺地往前後瞄了幾眼,又道,“我被人跟蹤了。”
瞧他說得煞有其事,我不由跟着緊張了起來,向四處望去,隻有細雨并沒有見到任何人。把雨傘罩在他的頭頂:“誰敢跟蹤你啊?你一道鬼打牆的符文就把他吓跑啦。”
曲三清沒有進屋的打算,也沒有要走的意思,仍然貼着牆角站直,滿臉苦惱:“還不是你的同學、項易那好表妹!就沖你們倆這關系,我也不能把她吓出毛病來啊。”
原來是秦小胭啊。
一提這事,我就又不解了。我跟小胭是同班同學,也是室友,有一回曲三清受了師父所托帶件東西給我,恰好遇上了她。從此以後她就戀上了曲三清,我曾一度表示懷疑是不是曲三清下了相思咒給她。
我望着被雨打得透濕的曲三清,心裏更加疑惑。
天天戴着一張面具的人,怎麽能這麽招人喜歡?秦小胭莫不是眼瞎了吧?
“辭世,你幹什麽?快通知楚先生讓我進屋啊。”曲三清催促我,“不然一會兒那個姓秦的羅刹女找來了,又要瞬間變成八爪魚纏着我。”
“你自己不會進來啊?”
“我進得來還用得着你說。我被楚先生下了定身咒,已經半個時辰了,剛剛才解了語咒,能開口說話。”
“師父爲什麽要這麽做?”
“不要跟我裝糊塗。項易那事我們自作主張,你沒挨楚先生的罰?”
我搖頭:“沒有。師父沒罰我,而且還……嘿嘿……”
“我靠,辭世,你桃花劫将至了。”
“明明是桃花運。”
“運從何來?”
“當然是師父啊。”
“楚先生?别開玩笑了!先不說你配不配得上楚先生的高雅,單說名字,你知道楚先生叫什麽?家在哪裏?今年多大了?”
“說得好像你知道一樣。”
“至少比你知道得多。”
“那你倒是說說看呐?”
曲三清愣了愣,道:“楚先生的全名叫楚臣。”
我接過話頭:“他還有一個名字叫楚長生。”
“家在湖北洪湖。”
“爸爸是陰司一殿主,媽媽是純陰之身。”
“你騙楚先生喝酒了?”
“什麽叫做騙?我是那種人麽?是師父自願的啦。”
“那他怎麽……哎呀,老子能動了。快、快走,進屋再說……”曲三清拉起我就往屋裏沖,進了門卻不敢聲張,望了眼師父緊閉的房門,閃身進了我的屋子。
進屋後,他仔細把房門鎖好,又從口袋裏掏了張黃符出來,往門上一貼。雙手擡與前胸平齊,深深提了一口氣,瞬間将一身濕衣給烤幹了。
我瞅了瞅門上的黃符,是消音符。
如此一來,我們的談話師父在外面應該聽不到。
“神秘兮兮的,到底想幹嘛啊你?”我往椅子上一坐,順便擡腳鈎了張竹椅到曲三清腳邊,“坐。”
他并沒有坐下,雙手用力撮着,湊到我耳畔:“辭世,你有沒有發覺楚先生的異樣?”
我想了想,回:“是有一點。”
“不過我覺得這倒是好事。”
“爲什麽?”
“因爲我認識他比你早。”曲三清的動作漸漸平定下來,目中露出一絲感傷,背過身去,看着被他關上的窗子,“辭世,你沒來的那幾年,楚先生一個人住在餘山,身邊連說話的人都沒有。我和老項前來拜他爲師,他眼皮都不擡一下,最後纏得沒辦法,他放了幾十個魂魄來吓我們。老項還因此摔折了腿。那時的楚先生,冷傲得跟塊萬年寒冰似的。”
我歪着頭問:“你就是那時候毀容的麽?”
“嗯?”曲三清一時沒反應過來,怔了怔,知道我在諧谑他,吼道,“辭世,你丫有沒有聽重點!老子說楚先生的性格太過波瀾不驚,平靜得不像個人。”
“然後呢?”
他見我木讷讷的,連聲歎氣,“孤獨!我以前一直覺得,像楚先生這樣人的生來就是孤獨的。”搖了搖頭,“現在看來,真是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把我上下打量一番,又歎息着,“不過你這身材好像七年都沒什麽變化啊。該翹的地方沒翹起來,該凸的也沒凸出來。”
我眯着眼睛看他,順手操起書桌上的剪刀,威脅,“你不是來跟我講‘重點’的麽?”
曲三清擡手在右臉的黃金面具上點了點,打了幾個圈兒,複又去檢查了一遍房門上那道消音符。把耳朵貼在門上聽了半晌,面色凝重地道:“辭世,楚先生真的告訴你他叫楚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