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麗麗當時知道了項易的心思,于是把項易買的女戒拿走,将自己買的男戒放下。[本站更換新域名.首字母,以前注冊的賬号依然可以使用]這樣做是爲了讓項易先明白過來,進而表白。可是項易卻沒有如她所料,在她還沒來得及将真相說出的時候,她已經走了。
出了車禍!
至于薛麗麗現在爲什麽要害項易發燒,師父說陰與陽有時候是相反的。
舉個例子:
張三與李四關系非常好,與王五處于敵對。當張三死後,陰陽颠倒,他就會認爲自己跟王五的關系非常好,而跟李四敵對。如果他是死于非命,那麽他會就此纏上李四,吵得李四不得安甯,而不會去害王五。
這也是爲什麽鬼物妖靈的思想行動與我們人類行徑不同的原因。
項易把那對戒指給了我,讓我埋到佘山薛麗麗出現過的那個地方,順便告訴她一聲,他已經明白她的心意了。
我問項易怎麽不自己去還,他伸展了一下四肢,恢複了跟曲三清一樣的痞性:“都過這麽多年了,老子哪裏還記得她的樣子。這對戒指也是我放在床底下放忘記了,才留到現在。”
曲三清挑了挑眉毛,一臉鄙視:“老項,你小子是移情别戀了吧?”
項易猛地擡頭看他,脫口而出:“你怎麽知道?”
“哈哈哈哈……”曲三清笑了起來,“你個王八小子,老子當然知道!老子還知道你移情到哪個人身上了。”說完,看我一眼。項易見到這個情景,指着我立即糾正:“老子才不是喜歡她。”
我滿頭黑線地道:“項易,你腦子進水了!你忘記第一次到荊州的時候,我們看過你那面飛星鏡上的照片?”
項易惱怒地用手拍自己的額頭:“老子就曉得一遇到曲三清這個王八小子就沒好事。”快速從枕頭底下摸出了一張金卡,遞給我,“辭世,這事千萬不能叫小胭知道,這個你拿好。”
曲三清一把搶了過來:“老項,我們兩個人,你這一張金卡……”
項易會意,又在自己身上四下翻找,把所有的人民币全掏了出來,合計一下,約有兩千塊。“老曲,隻剩這麽多了。我爸禁了我的信用卡已經八年了,這是我全部的積蓄。”
我起先還琢磨着項家家大業大,我們稍微收取貴點兒也不要緊,現在看來,這項易也不僅僅隻是個混吃等錢用的富二代。我攔下項易的手:“這趟就算我們做了件好事,錢你拿好。”
“不要白不要。馬上清明了,我得組織我家裏那幫孩子們去春遊。”曲三清把我一推,接過錢,一張一張認真數着。
見項易并沒有反對,我忍不住輕笑。
這曲三清,還說我掉錢眼裏了,他自己才是個不折不扣的财迷好不好。不過好在他貪錢也是爲了院裏那群無家可歸的孤兒。
師父仔細查看了項易家裏的每個角落,确認不再的執魂存留之後,安頓好項易,我們連夜回了佘山。曲三清拿着他的戰利品回家去了,我和師父各自洗了澡,睡下。
我沉沉睡了一覺,連個夢都沒有做。醒來時是下午三點,陰天,屋外刮起了風,一陣陣草香味撲臉而來。我吸了吸鼻子,連打了兩個噴嚏,心道是誰在想我呢?
拿了件厚點的呢大衣穿上,就起身去找師父。
這春日漸漸回了寒冷,絲毫不亞于冬天。
“師父,你起床了麽?”
我敲了敲師父的房門,聽到他在裏面朗朗回道:“阿辭,我這邊還有四十九道陽文書要做,今晚你一個人去墳地,可行?”
“沒問題啊。”我打了個哈欠,轉身去打水洗臉。
這世外桃源的日子過得跟古時候一樣,洗澡是用大木桶而不是浴缸或淋浴,吃飯是土竈。還好出行不是坐轎子,不然真讓我覺得自己是古人了。
幾個小時很快過去,師父一直沒有從屋裏出來,我留飯在鍋裏,讓他寫完陽文書記得出來吃。收拾了一下行裝,帶上項易給我的那對戒指,出發前往佘山西南面的墓地。
這時已将近八點半,我琢磨着早點來把戒指埋了,跟那薛麗麗說幾句話,快些回家睡覺。連着熬了幾夜,怎麽補覺都覺得不夠。
夜色裏的佘山西面隻有一條泥土小路,我拿了一個籃子,裏面裝了香和下午疊好的紙錢、金元寶。來到之前的那個空地上,面朝雲南的方向,用打火點燃了香,插在地上,再把帶來的紙錢金元寶堆在一起,用火燒。邊燒邊說話:“薛麗麗,魂歸故裏,魂歸故裏……”
這時,微風襲來,卷起那團燒出來的黑灰,繞成旋風狀,在我面眼揚起老高,散進空中。
雖然時辰尚早,跟師父與薛麗麗約定的子時還有一段距離,但照這紙錢灰揚起的形狀來看,她應該已經知道了我的來意。
大家可能聽家裏的老人說過,每逢過年過節,如果給過逝的親人燒紙錢,那煙往誰的身上飄,就代表着那個逝去的親人最疼愛哪個。而我們與鬼通靈的時候,煙呈螺旋狀向上,則表示着“交易”已達成。
直到香燃了三分之一,那些金元寶和紙錢才燒透。我用小鏟子挖了個坑,把那對銀戒指去了盒子埋到地裏,這樣不容易被人發現。
剛才的微風呈漸猛之勢,朝我身上竄來。我眯起眼睛仔細看着這一幕,耳邊仿佛有女子嗚嗚哭泣的聲音。
燒完紙錢,準備起身往回走,哪知剛走兩步,被一個土堆絆倒,摔了個大巴趴,鑽心的疼。我心裏直呼倒黴,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定睛一看,面前站了一個十六七歲的姑娘。高個大眼睛,白皮膚齊劉海,說不出的可愛清秀。
一陣風吹來,把她的身子吹得離地飄在了半空中。她水靈靈的眸子把我看着,在黑夜裏像顆發亮的珍珠:“漂亮姐姐,謝謝你能帶來他的消息。”
原來這就是薛麗麗本來的面目,果然是個氣質絕佳的美女。
我猛地一見她,又因爲自己此時是一個人,心裏非常害怕,全身打着戰栗,但又怕她看端倪對我造成什麽威脅,于是往左走了一小步,在荒草中坐了下來。擡頭往向她,故作鎮定地笑道:“不用這麽客氣。我們身爲陰陽先生,幫助你們是我們的職責所在。我師父已經爲你指明了回家的路,在那個方向……”我朝剛才燒過紙錢的方向一指,那柱香還有一半沒有燒完,在黑夜燃着,像希望之光。
雖是人間四月天,倒春寒之後,夜裏卻也冷得很,尤其是這深山裏。
我冷得發抖,忍不住打了幾個響亮的噴嚏,手不自覺摸過九龍玉佩。入手暖和細膩,像師父的皮膚。不知道師父睡了沒?肯定是沒睡,在竹屋裏亮着燈等着我回去呢。
薛麗麗朝我輕輕笑了,露出兩個淺淺的梨渦。她往我所指的那個方向飄去,帶着滿足的神色,身子漸漸變得透明。
陰家女走後,我爲她感到些許悲哀。
項易快要記不起她來了,她卻用一枚銀戒指爲自己和項易定了婚約。
是的,那紙婚約根本是空談,是陰家女把戒指留給項易之後,自己憑空幻想出來的。而她死後又因爲記憶不全,認爲自個兒的丈夫就是項易,所以才有了這麽深的執念。
當魂魄的七七還沒有過時,它還能依稀記得生前的人和事,但是不全。一旦過了七七,那麽便連幻覺與真實發生過的記憶都分不清了,隻記得心中最深的那道念想。
七是指頭七回魂之夜,七七是四十九天的過憶之夜。
項易本事就有通靈的本事,薛麗麗其實害不到他,頂多讓他困擾和發燒。
通常鬼害人不會像人殺人那樣拿刀子直接捅,而是分兩種,一種是慢慢吓死,一種是快速吓死。其實這些說穿了就是跟人的心理有關,鬼是人生前的執念所化,當它的執念影響你的心情的時候,就很容易影響你的腦電波,人受到驚吓後,心髒會出毛病,進而影響全身的各個器官,導緻血管爆裂而死。
還沒到子時就把陰家女的事處理好了,我心裏不由升起些自豪感。望着陰家女消失的方向,站了站,寒風吹到臉上,結下小小的霜花。我調整好心情,把這裏收拾了一下,轉身往回走。
提着藍子走了數十步,周圍的霧氣大了起來。隐約看到小樹林裏有黑影在蹿動。還沒等我看清楚,一個又一個黑影排成長隊、佝偻着腰向我走來,低垂着頭,悄無聲息。
我一言不發地站在一棵樹旁,暗自心驚。是遇到百鬼夜行了麽?
等了等,心突地一跳,我向前走了幾步,拍了拍一個黑影的肩膀。那黑影慢慢把頭擡起來……白慘慘的臉上沒有任何五官,平得像一張a4紙。
我拼命眨了眨眼睛,趕走心中的幻覺,仔細去瞧面前的黑影。
這個黑影是有臉的,隻是眼眶裏沒有瞳孔,面色焦黃,一點血色也沒有。那沒有瞳孔的眼睛看着我,過了半晌,竟然留出血淚來。
“外婆?真的是你!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輕輕叫了一聲,全身打顫,藍子從手中滑落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音。
黑影沒有理我,慢慢地又低下了頭,繼續緩緩向前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