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小仙姑悶在屋裏不出來,仙姑爸媽一大清早也沒見人影,估計是和上回一樣,被華小仙姑支走了。(百度搜索網更新最快最穩定)不同的是這次連早飯也沒給我們準備。
從肖老頭頭一個到坎子屯開始,一直都是我在開門陸思玲迎來送往,配合得像這家裏的男女主人似的,現在任成山送貨給陸凱真,自然也是我去接待。
我引着陸凱真往門外走,見門口處停着一輛箱式貨車,我看司機竟然還認識,正是我們地闆專賣店所在城西建材市場的拉貨車,我曾經好幾次找過他們幫我送貨。見到接貨的人中有我,他們打了個招呼,随即開門卸貨。
我以爲任成山設擂台,提前送來的不一定是什麽金貴東西,結果箱貨門打開,車裏拉的貨物普通得不能再普通,淨是些成捆的木頭方子,木闆子和成根的原木之類的。東西卸到院子裏,在坐的衆人卻沒有一個覺得奇怪,甭管穿得多人模狗樣的,全都圍過來看。有的端起木方的一頭用眼睛吊線,有的手掌撫摸着木闆子的面,還有的用指關節敲敲原木聽聲音。
趁大家都在研究着木料的時候,陸老爺子把陸思玲叫到身前,說:“小玲啊,這也快中午了,你看看給大家張羅口吃的吧。”
陸思玲答應了一聲,就讓安瀾許老大陪着出去買飯。陸思玲一走,陸老爺子又把我叫到身前,拉着我和藹的說:“小陳光啊,咱爺倆聊幾句。”
我握着陸老爺子的手坐下:“陸爺爺,您叫我大光就行,家裏人都這麽叫我。”
陸老爺子點點頭:“嗯,好,叫大光不見外。大光啊,你老老實實回答陸爺爺,你覺得大人給孩子訂娃娃親是不是挺兒戲的。”
我腼腆的笑笑:“陸爺爺,我是這麽覺得的。要是兩家人相處的好,借着娃娃親這話頭拉近點關系,無可厚非。等孩子長大了,也多一個選擇。如果真能成真,倆好嘎一好,喜上加喜。可要是孩子不樂意,兩家大之後還揪着這事不放,我覺得吧,嘿嘿……”
後面的話我沒說完,陸老爺子也用不着點那麽透,贊許道:“知道說話留半句,也知道話裏話外顧及着點别人的面子,還能有自己的觀點,大光啊,你可比我們家小玲強多了。我們家小玲,就是讓他爸爸管太嚴了,不太懂得人情事故。”
我馬上恭維道:“陸爺爺,您家是大門大戶,當家不容易,當然有得有點家規。小玲是大家閨秀,也不需要像我們成天削尖腦袋在外面瞎混,那麽事儈有什麽好的。網我覺得小玲現在這樣就挺好,您看她又懂禮貌又有能耐,多招人喜歡啊。”
陸老爺子馬上用半開玩笑的口吻接口道:“這麽說,你是喜歡小玲的了?那你願意娶她爲妻,讓我們兩家倆好嘎一好了?”
我被他問了一個大紅臉:“陸爺爺,咱爺倆要是這麽唠嗑我就沒法哄您高興了啊。我不是說我不願意和小玲繼續發展,我的意思是結婚這種事不是想在一起,馬上就能在一起的。您看看有多少有**還成不了眷屬呢,何況我和小玲才認識幾天?我開個玩笑您别當真啊,要是現在蹦出個小夥兒,說是您年輕時候犯的錯誤,跑您面前認親來了,您得多少天能接受這個事實啊?”
陸老爺子聽我說完哈哈大笑,對我的婉言拒絕也不責難:“那大光,放下這樁婚事不說,你願不願意進我墨匠門兒?”
我完全沒想到他會在這個場合向我發出邀請,而且我覺得我現在雖然儀表堂堂一事無成吧,但生活狀态還是挺滿意的。看着這一屋子神神叨叨鬧鬧騰騰的奇人異士,與他們爲伍我還真沒有多大興趣。我稍稍考慮了一下,回答道:“陸爺爺,你們墨匠門兒的人一個個都身懷絕技,你看我要能耐沒耐,入了墨匠門也沒多大作用啊?”
陸老爺子沒勸我,而是反問:“大光,你讀過墨子嗎?”見我點頭,他才繼續說道,“墨子尚賢,夫尚賢者,政之本也。我們家的黃仙一直跟着小玲,後來又跟着你。我知道這幾天裏你的所作所爲,珍惜你是個人才,爲人處事的人才!情由心生,收放自如,能做到這點莫說你才而立之年,就是凱真都快知天命了,跟你比也望塵莫及啊。能耐不能耐的咱們可以學,沒有了學能耐的人,能耐早晚也要失傳。”
陸老爺子說到這裏,頓了頓,看看我有沒有仔細在聽。我眨麽着小眼睛,一臉聆聽教誨的表情。他看我這個狀态接着說:“墨家子弟現在還有不到五百人,平時凱真在打理巨細。可凱真呢魄力有餘而遊韌不足,好多事情啊,都是小玲的表姐董玉琪在幫他決定。”陸老爺子一指剛剛陪他進來長相簡潔的女人,“而我呢,身爲墨家掌家,也不太想把位子傳給我的兒子……”
難道,他是在用墨匠掌家的位置**我嗎?我心裏犯着合計,但嘴上還沒松口:“陸爺爺,我都沒整明白墨匠門兒到底是幹嘛的,您就……”
這個時候,陸思玲和安瀾許老大買飯食回來了,陸思玲站在院子裏對大家夥說了一聲:“各位叔叔伯伯,實在不好意思,這附近也沒有什麽像樣的飯店。招待不周各位見諒了。請先将就一下,晚上我再好好安排。”說着,就把手中塑料袋裏的食品分給大家發了下去。
安瀾拎着兩罐八寶粥朝我走了過來,塞到我手裏一個:“村口那小賣部都快讓我們賣空了。”
陸老爺子看着她,笑眯眯的問:“這位小姑娘就是安瀾吧?”
安瀾還有點不好意思:“呃,是,陸……”
我馬上提醒道:“爺爺。”
安瀾雖然二百五,但不是傻子。她趕緊把手中的另一罐八寶粥遞過去:“陸爺爺,您吃這個。”
陸老爺子接過八寶粥:“小姑娘舍己爲人,拔刀相助,就算是七尺男兒郎恐怕也難望其項背。陸爺爺很佩服你啊。”
安瀾第一不能激,第二不能誇,陸老爺子一稱贊,她尾巴就翹起來了:“陸爺爺,你說什麽呢?都是湖江兒女,路見不平一聲吼該出手時就出手。隻要是你有用得着我的地方,盡管言語,千萬别客氣……”
我看我要是不攔着她一會能拉着陸老爺子拜把子,趕緊給她打發走了。
突然,院牆外傳來一陣吹吹打打的鑼鼓唢呐,好像是誰家在娶媳婦。可再一想不對,我們這邊娶媳婦一般都在上午,二婚是晚上,很少有大中午迎親的。
衆人紛紛放下手中的食物互相張望,鼓樂聲越來越響,能聽出來樂班子行進到到鐵門口處停了,而樂聲卻未止。
陸思玲跑到門口把門打開,鑼鼓铙钹笙管笛箫一擁而入,樂隊的人見縫插針,潮水般湧進了院中的每個角落。
喧鬧中隻聽一聲高呼:“停!”
樂手們訓練有素,刀砍斧剁般齊刷刷的放下手中樂器,跟**儀仗隊有一拼。任成山一邊拍着巴掌,一面笑顔如花的邁着方步從門外走進來:“哈哈哈哈,墨匠門兒的師兄師弟們都在這呐,班門任成山給諸位道好兒了!”
任成山在我印象中一直是陰損毒辣壞,現在滿面春風熱情洋溢的像個司儀,真讓我大跌眼鏡。
墨匠門的人沒一個吭聲的,安安靜靜的看着任成山表演。任成山性質高漲,抱着拳頭環禮四周,口中喋喋不休:“先跟各位恕個罪兒,莫怪我任成山托大,在下的身份年紀想必各位也有所耳聞,我在這裏就不行大禮了。今天我來到這山明水秀的坎子屯請在世活神仙華小仙姑做個見證,希望兩家重歸于好。衆位也都知道,咱們的梁子是如何結下的。其實真沒有什麽不共戴天的仇恨,就是兩家的祖師爺,堵氣誰的能耐高!我任成山先從墨,後入班,對這裏邊的過節知道得太清楚不過了。這冤家宜解不宜結,今天我就鬥膽攢了這個局,圓了祖師爺的心願,看看班墨兩家的手藝到底誰更技高一籌。分出短長了,班墨也就不存什麽間隙了,咱們兩家化幹戈爲玉帛!凱真老朋友,你看怎麽樣啊?”
陸凱真被他指名道姓還沒出聲,潘學海耐不住性子先站出來了:“學海不才,尊您一聲任老前輩。我打小兒在潘家園長大,書讀的不多,但道理聽了不老少。老話兒說:忠臣不侍二主,貞女不嫁二夫,好狗……嘿嘿,任老前輩爲了班墨兩家和平相處,果然天下爲公,甯可不做忠臣不當烈女,更不是那好狗。晚輩佩服佩服。可學海有一事不明,特向任老前輩請教一二,不知可能賜教否?”潘學海真是氣人,罵人不帶髒字,還之乎者也的拽上了。
任成山頗有大将風範,處變不驚,把手一伸做了個請的手勢:“學海老弟客氣。有話請講當面,何談賜教二字?”
潘學海上前兩步,脖子一搖:“任老前輩,您所說的班墨重歸于好,到底兒好到什麽成色,是班随了墨呢,還是墨随了班呢?您這保局子開的,恐怕得帶點彩頭兒吧?”
一語點醒夢中人。我才明白過來,敢情潘學海的眼睛是最通透的,我一直都摸不清楚任成山設這個擂台的用意,原來是想借三局賭輸赢并了墨匠門的勢力。我的天老爺啊,他怎麽會有必勝的把握呢?就算他班門赢了,黑匠門的子弟就一定會聽他的話嗎?
任成山仰天長嘯:“學海老弟果然聰慧過人,難怪能裝瘋賣傻幾十年,連我都沒看出絲毫破綻。不過,成山隻是班門一馬前卒,至于姓班姓墨,還要貴幫掌家陸爺子做主,陸老爺子德高望重,肯定不會打這個賴吧?”
你有來言我有去語,潘學海哈哈一笑:“我們墨匠門陸老爺子,能上你們班門去做主嗎?但凡您說一個“能”字,今天咱們兩家兒也甭比了,依我看全都姓了墨,不傷和氣豈不皆大歡喜?”
任成山不怒不休:“學海老弟真是會開玩笑,墨家有當家的,班門自然也是由班家掌門作主。我任成山何德何能,敢替班門的前程善做決定?今日我家張廣昌老掌門也到了,由我任成山抛磚引玉,恭迎班門掌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