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出租車上下來的女孩不是别人,正是從坎子屯跟我們一快出來的李萍的妹妹,小魚兒——李瑜!我一千個沒想到任成山派來拿師母的人會是她;但我一萬個沒想到的是,她見到我面第一句話會冒出這樣一句責難。
由于沒有思想準備,我的氣場瞬間就弱了:“沒……沒不打算管你啊。”
小魚兒沒理我這茬,手沖我一伸:“電話給我,我打個電話給我姐,報平安!”
她接過我的電話撥了串号碼:“我沒事了姐,今天晚上我就回坎子屯。你放心在那等我吧。”說完,挂斷線路把手機往我手裏一甩,氣勢兇兇的問道,“東西呢?趕快給我,我把東西帶回去好回家。”
她這個态度惹得安瀾不樂意了,蹭過來一推小魚兒的肩膀,極其不友好的質問道:“你怎麽個意思啊?什麽叫我們就不管你了?爲了追你,我們差點連命都搭上,你在車裏沒看見啊?你還來替任成山取東西,你到底是哪頭的啊?”
小魚兒一把把安瀾的手打落,不甘示弱的回敬道:“這兒沒你事啊!快把東西給我帶回去,我還要回坎子屯呢!”
安瀾鼻子差點沒氣歪了,擺架子就想動手:“任成山那邊到底是什麽情況,其他人呢?你到是給我們交待清楚了!說不清楚不許走!”
她橫小魚兒更橫:“誰知道你們有什麽亂七八糟的破事,少往這裏卷我和我姐。我就是來拿東西的,他跟你們說東西到他手裏他就放人。痛快的給我把東西!”
要在平時,我還真有心思看看這兩座火焰山撞在一塊能迸發出怎樣激情四射的火花。可偏偏趕在現在這節骨眼上不是時候,我哪有心思看她倆打架。
我趕緊站起來左右分開小魚兒和安瀾:“别吵了。麻溜兒辦正經事!”說完又瞅一眼坐在石台上的衆人,選出個合适的人選:“虎子舅,麻煩你一趟吧!”
虎子舅嗡聲嗡氣的“嗯”了一句,拍拍屁股往面包車走去。沒想到我多此一舉了,張康和陸思玲見來人了已經主動下車朝我們這邊來了。
這“小倆口”不再刻意保持疏遠的距離,陸思玲輕挽張康的胳膊,兩人在虎子舅跟前停了一下,便繞過虎子舅向我們走來。虎子舅也不廢話,轉身默默的跟着。
走到近前,張康指着賈麗娜問小魚兒:“她說你會給我帶消息,沒消息我是不會把師母給你,你說吧。”
可能也是瞅這小子長的帥,小魚兒的語氣竟微微緩和了些:“你叫張康嗎?”見張康點點頭,才樓接着說道,“那老家夥讓我跟你說:你在這捅了這麽大的婁子,幹出這麽多對不起什麽……什麽班門兒的事。如果他拿不到東西,等回到天津他會讓你父親替你給個交待的。”說完又瞅了一眼張康,眼神裏居然還帶些許欣賞的味道,才把頭轉向了我,“行了,我話帶到了,東西給我吧。”
沒等我回答,賈麗娜慢慢悠悠的站了起來,四平八穩的對張康說:“小子,你握着師母不放,是爲了小玲還是爲了你自己,你好好權衡一下,我不逼你。”
張康的眉毛都擰到一塊去了,猶猶豫豫半天沒反應。陸思玲站在他身邊也不說話,但表情卻發生了細微的變化——她看張康的眼神不知從何時起,少了一分含情脈脈,卻多了幾分不信任。
終于,張康的手向口袋裏掏去。我本以爲師母這麽重要的東西如果帶在身上不說放在内褲裏至少也得揶在襪子裏,沒想到他從後屁股兜裏掏出一個錢包,把錢包打開拿出了一個很小的我沒看清的東西,随手交到小魚兒手裏。小魚兒一把抓過,看也不看便揣了起來,轉身又對我說:“陳光,綁我那老家夥說你們能出個人把我送回坎子屯,誰跟我走啊你們這些人?”
安瀾在一邊還沒消氣呢,不客氣的說:“要走趕緊走,沒人送你!”
小魚兒狠狠瞪了安瀾一眼,竟然沒還嘴,見沒人送她也不廢話,扭頭便要過馬路。我沒轉過彎來,問:“你不先回綁你那老家夥那裏送東西嗎?”
小魚兒頭也沒回:“他讓我直接回坎子屯去,拿着東西等他來取。等着吧,回去我就報警,等他來了就把他抓起來。”
我看着她的背影合計了一下,心裏有點不落忍,就對李老二說:“二哥,要不再麻煩你一趟,去取你捷達車把這小姑娘送回坎子屯。”
李老二鮮有的痛快了一把,哎了一聲跟着小魚兒的背影追過去。我突然想起點事,立馬掏出電話給李老二打了一個。李老二接到我的來電腳步沒停,隻是回頭好奇的看着我。
我在電話裏說:“二哥,這是我現在用的電話,有事打這個電話就行,咱倆不能斷了聯系。如果見着任成山,你可千萬離遠點别上前,别再把你折進去。”
李老二“嗯”了一聲挂斷了電話。我看着李老二的背影消失在馬路對面,耳旁聽見張康狠狠的大喘氣,對陸思玲說:“小玲,對不起,我得跟着他們,我要看任成山想耍什麽花招。”說着就想去擁抱陸思玲,親親她的額頭。
哪知陸思玲被他抱住,卻沒讓他親,倔強的把頭一仰躲開張康的嘴。張康滿眼盡是無奈,一跺腳竟然給我鞠了個躬:“小陳光,如果這次我沒死,還要請你幫我一起對付任成山!用我的方法。”說罷不等我回答,便朝小魚兒的方向走了。
張康走後,陸思玲像被粘住了似的一動不動,乜呆呆發愣,小模樣讓人瞅着就那麽心酸。安瀾的角色轉換也夠快,剛才還跟小魚兒挨那兒疾惡如仇,這會兒看見陸思玲委委屈屈的同情心頓起,溫柔的摟住陸思玲肩膀。陸思玲看着安瀾關切的眼睛終于忍不住撲到安瀾懷裏“哇”的大哭起來。敢情安瀾還是個感性動物,陸思玲哭,她也跟着哭。這小姐倆,站在大街上旁若無人的抱頭痛哭。剩下一幫大老爺們兒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
她倆哭的時候,我給任成山打了個電話:“師母讓那個女孩拿走了,你啥時候把人都放了?”
任成山冷笑:“她沒跟你們說嗎?等我親手拿到師母就放人。”
我佯裝有脾氣:“你奶媽的聽不懂人話嗎,師母已經給那個女孩了!”
任成山一點不生氣:“你聽得懂人話嗎?我說我親手拿着師母就放人。現在我不急了,什麽時候用再什麽時候找她拿。師母在李瑜手裏比在我這更讓我省心。”
我無言以對:“你……”
任成山不疾不徐:“小陳光,你還嫩。不管你以後還是不是陸家女婿,現在咱倆兩都清,隻要你不給自己找麻煩,我就不會找你不痛快。對了,别說我沒提醒你,回頭有位姓黃的朋友還要找你叙叙舊。你們怎麽聊跟我沒關系了。”說完便把電話挂了。
盡管我有點不太相信師母不明不白給了任成山,他就不會找我麻煩,以及他到底能不能放過時斌老婆孩子還有潘學海都是未知數。但任成山口中那位姓黃的朋友,必然是黃坤泰了,就算我撞大遠能給黃坤泰擺平,王梓涵的白道還虎視擔擔的盯着我們呢,難不成真進去蹲幾年大獄再出來?況且我又哪有能耐能黃坤泰叫闆啊?
想到這我趕緊湊到賈麗娜旁邊,點頭哈腰的問:“娜姐,我們呢?這事總不能就這麽完了吧?”
賈麗娜好像對我的發問早有準備,她一字一頓的說:“你們先帶我去找吳昆鵬,班墨的事肯定不算完,你能幫我這個忙,我就幫你解決你的事。”
我心中暗喜,不過還是一臉苦相:“娜姐,像您這樣的高人說話能不能少賣點關子。我們凡夫俗子的資質愚頓,真有點沒法領彙您的精神。”
賈麗娜淺淺一笑像哄孩子似的:“那我直說,去找吳昆鵬,肯定不能你白去。”
我擰不過她,隻好問一嘴程小波:“老程,還能安排我們見到吳昆鵬嗎?”
程小波摸下腦袋上纏着的厚厚繃帶,有些爲難:“這個……我也說不好。咱們先到那再說吧。”
于是我便招呼大家上車,安瀾和陸思玲這小姐倆的哭戲基本上也已經演到了尾聲。上車的時候,我故意拖到最後,悄悄的找個機會附在陸思玲耳邊說了一句:“小玲,能不能讓你們家的保家仙跟着李老二和張康?”
陸思玲一愣,馬上用力的點點頭。我不等她回答,便裝沒事人似的上了車。
程小波輕傷不下火線,主動的坐到駕駛室位發動了汽車。賈麗娜上車坐在最後一排,我想借機套套近乎,也往最後一排蹭。
虎子舅見我擠在後面,沒好意思直接坐到賈麗娜身邊,于是他在我前排找了個位置。這可好,安瀾和陸思玲也往後面來了。許老大先坐上副駕駛,看我們都挨個往後擠,也想下車往後湊,合計合計覺得那樣有點二,隻好忍痛留在副駕駛,卻豎起耳朵聽着。
打遠一看咱這車,最前面坐倆人,中間是空的,所有人都在車屁股擠着,不知道的還以爲中間放什麽東西了。
程小波開着車再次駛向去精神衛生中心的路上,我便再次找賈麗娜套話:“娜姐,您剛才說了,有的是講故事的時間。咱們這一道少說也得四五十分鍾。要不,您趁這功夫給我們講講……故事?”我特意把故事兩個字咬得很重,希望賈麗娜能明白我想說的是什麽意思。
賈麗娜颔首點點頭,落落大方的說:“行啊,我先給你們講講吳昆鵬。”
其實我對吳昆鵬不太感興趣,覺得他就是個瘋子過客,跟我們關系不大。充其量他被黃坤泰黃乾泰哥兒倆上過身。估計能知道的不會比我們多。何況前天在精神衛生中心,我們已經打照過面,并沒打探出什麽有用信息。加上前天被黃乾泰的那頓折騰,估麽現在不死也是個半殘。心裏想着,臉上的表情不自覺的帶了出來。
賈麗娜一眼就看出來我的小心眼,說:“小陳光,你别着急,班門兒和墨匠的事,我會告訴你。吳昆鵬身上的事,你知道了沒壞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