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凱真的問題,則遷出了一段衆所周知的曆史。
凡人吞了黃仙的内丹難以架馭。
回到口外,支占強首先發現了自己性情大變。本來心寬氣暢灑脫不羁的他卻越來越以陰郁難耐,心中一股無名邪火無時無刻不呼之欲出。每日隻想與人好勇鬥狠,不得安甯。
再看任成山也沒好到哪裏去,一肚子怒氣沒處發洩,天天沉着個臉,不是打罵部下就是憋着下山打家劫舍。什麽上山拉起勢力以圖爲國爲民的說辭都是白搭,俨然越來越像一個地道的活土匪。
支占強好歹也是當過真和尚的人,知道這樣下去非成了邪魔不可。跟任成山商量,老這麽憋着不是辦法,到不如跟他一塊回天津去。大隐隐于朝,中隐隐于市,憑他們兩個胡子的臭名昭著,想隐于朝不現實。都說九河下梢天津衛,三道浮橋兩道關,熱熱鬧鬧的過上幾年平頭老百姓的安穩日子,于心性有益。
于是,兩人散了柳子,相攜一同來到天津安頓下來,一住就是十來年。直到第二次直奉大戰,東北王張作霖大敗吳佩孚,而後郭松齡被派往天津去部署進攻馮玉祥的國民軍。
郭松齡雖效命張大帥,又與少帥張學良相交甚厚,但他看穿張作霖密謀攻打國民軍意欲稱霸中原的狼子野心,便私下聯絡馮玉祥共舉反奉,推翻老張家,獨自掌控東三省,以實現其改造東三省之目的。
時值陸老爺子的父親陸明和時姥兒的父親鄭千裏效命于郭松齡麾下,在津門之地留下墨者聯絡的記号,尋找散落在津門的墨家弟子助戰,碰巧被任成山看到。
至于墨者爲何相助郭松齡将軍,原因非常簡單。自古墨家主張非攻,說白了就是能不打就别打。怎奈那些手握重權且腎上腺激素分泌旺盛的北洋軍閥們不是憑幾個學者幾句話就能講明白道理的。
身爲墨者的陸明與鄭千裏深知,張作霖一但發動了對馮玉祥的戰争,到時華廈境内必然戰火遍野民不聊生。兩害相權取其輕,如果郭軍能将張作霖敗于關外,那麽便能成功的将一場全國性的戰亂化解成爲一場局部的戰争,孰輕孰重一目了然。
與陸鄭二人接上頭之後,同爲墨匠門弟子的任成山自然意不容辭。而大和尚支占強不是墨家弟子,也不願意參與到其中來。到是被鄭千裏輕輕一笑,說道:“大師既然立志打遍天下虛假之事,又爲何隻顧于民間之局促。君不見,遠自袁世凱,再到徐世昌、曹锟,近到張作霖此些廟堂之高,哪一個又是言行如一的真人呢?大師若胸有天下疾苦,何不将這些假人假事一網打盡,還衆生一個太平真世!”
支占強被鄭千裏幾句話給活動了心眼,再加上與任成山莫逆的交情,便開口答應下來,同投郭軍旗下。
一九二五年十一月二十一日晚,郭松齡發出讨伐張作霖、楊宇霆的通電,提出三大主張:一是反對内戰,主張和平;二是要求禍國媚日的張作霖下野,懲辦主戰罪魁楊宇霆;三是擁護張學良爲首領,改革東三省。
戰勢一觸即發。七日後,郭軍勢如破竹攻下山海關,槍口直指奉天城。張作霖也正式發布讨伐令,命令張作相、張學良于連山一帶迎戰。
郭軍出關後原計劃攻取錦州,然後奪取奉天。不料同盟李景林突然背盟,調轉槍口向盟友馮玉祥的國民軍開火,并扣押郭軍在天津存放的錢款和六萬套冬裝,使郭軍的給養發生困難,并威脅郭軍的後路。
爲防備李景林從背後偷襲,郭松齡命令部下第五軍回守山海關,同時請求馮玉祥派兵援助。但馮玉祥猶豫不決,遲遲按兵不動,至使郭軍陷入苦無後方的尴尬境地,還要分兵對馮、李加以戒備。
眼看進了臘月,遼西突遭一場百年不遇的大風雪,後備補給不上的郭軍可謂是步履維艱。與此同時,大淩河鐵橋及溝幫子鐵路給水塔被奉軍炸毀,不能通行火車。
一直支持張作霖的日本人,也開始蠢蠢欲動拉攏郭松齡。他們以調停人的身份兩邊斡旋,無非是讨價還價要雙方各自承認“帝國在滿蒙的權利”,如果誰不滿足他們的要求,就與誰兵戈相見。
面對日本鬼子威脅,郭松齡義正辭嚴地拍案而起:“豈有此理!這是中國内政!我不懂這裏有什麽是日本的特殊權利!”
而情急之下的張作霖卻口頭與日方締結了密約,以承認日本在東北有“土地商租和雜居權”等條件作爲關東軍出兵的籌碼。
内憂外患腹背受敵的郭松齡被迫改變策略,終于決心破釜沉舟,以主力徒步向奉天進發。另派一旅襲取營口,抄東路側擊奉天。
十二月十三日,郭軍前鋒抵達溝幫子,右路軍馬忠誠旅抵達營口對岸。
怎料想第二日,日本人突然展開行動,守備隊奉白川司令官的命令對渡過遼河開往營口市區的忠誠旅進行強硬阻撓,遲滞了郭軍原定十四日對奉軍發起總攻的時間。
白川司令官又将大石橋、遼陽、奉天、撫順、鐵嶺、開原、長春等十四個鐵路沿線重要城鎮劃爲禁止武裝部隊進入區域,禁止郭軍通過。随後,又假借“護橋”、“換防”等名義,從日本國内和朝鮮緊急調入兩個師團,分駐馬三家子、塔灣、皇姑屯一帶,拱衛奉天,一旦奉軍危急,便可出動。這一舉動,給了張作霖以喘吸之機。
由于日軍的幹涉,郭軍原計劃南北夾擊奉天不能實施,隻得在巨流河一線正面與奉軍作戰。
二十二日,受寒冷、缺糧、缺彈藥困擾的郭松齡不待主力集結便發出總攻擊命令。郭軍對興隆店奉軍司令部形成包圍之勢,但最終因彈藥供應不上轉勝爲敗。接着,張作霖旗下猛将大舌頭吳俊升率黑龍江騎兵殺到,炸毀了郭軍在白旗堡的彈藥庫。郭軍遭此重擊,士氣低落,士兵中甚至流傳:“吃張家,穿張家,跟着郭鬼子造反真冤家。”的戲言。
郭松齡見大勢已去,于是攜夫人韓淑秀及幕僚數人帶着不到二百名衛隊出走。後不幸被俘,當下處以極刑。
臨刑前,郭松齡面不改色,大義凜然:“吾倡大義,出賊不濟,死固分也;後有同志,請視此血道而來!”
夫人韓淑秀同樣視死如歸:“夫爲國死,吾爲夫死,吾夫婦可以無憾矣,望汝輩各擇死所!”
郭松齡伉俪死後,張作霖不解胸中之氣,命将郭氏夫婦的屍體運回奉天,在小河沿體育場曝屍三日示衆,并将遺體拍成照片各處張貼,傳示東三省各市、各縣,懲一儆百。曝屍的地方就是我們與陸思玲初次見面的公園,也是陸家保家黃仙拜祭郭松齡将軍之地。
陸明帶着保家仙效命于郭軍帳下,由于其特殊的身份和目的,所以任何因籍上對他和鄭千裏任成山以及支占強等人都沒有記載。
郭松齡反奉失敗,陸明落腳天津;鄭千裏回到鄉下得了繼女鄭桂榮,也就是時姥兒(見番外《這就是時姥兒的命》);任成山和支占強則不幸被俘。
郭松齡有墨匠門的人相助,奉軍與國民軍裏混進班門的人也實屬情理之中。說來也巧,俘虜支任二人的,正是當年輔佐杜大金牙的一個小土匪頭子。杜大金與其說敗在支任二人手裏,到不如說是敗在千年黃仙黃秀霞的手裏。杜大金牙死後,小匪頭子參了軍,知道任成山的真實份,向上禀告以便邀功請賞。
助奉的班門人得知任成山的身份喜出望外,當下綁了過來嚴刑逼問師母的下落。任成山誓死不招,
被打了一個皮開肉綻。
班門的人一看不是辦法,好容易逮着一個墨匠門的人不能輕易就這麽打死了。于是,改換了攻心的戰術。那時候任成山唯一的軟肋,便是支占強。兩人情同管鮑。班門的人正是看中了這一點,便威肋任成山:“你若是不吐出師母的下落,就把那個大和尚賊秃驢給一刀一刀剮了,剮他個七七四九天,也算他功德圓滿見佛祖去。給你三天時間好好考慮一下吧。”
這一下任成山可坐不住了,糾結再三難以決斷,既舍不得支占強的性命,又不願将師母交出。
咱們回頭再說黃秀霞失了内丹千年道行大損,已經沒有能力顯神通将任成山救出來了。她隻好托夢告訴任成山:“師母萬不可再次落入班門之手,如若不然,憑班門流傳下《魯班書》中記載師母的用法,必然會醒風血雨天下大亂。就算墨子泉下有知,也不會瞑目的。你和支占強已吞服下我的千年内丹,大可保性命無憂,凡間沒有能殺得了你的刀。”
話雖如此,可刀架在脖子上,誰能憑夢裏的一句話就高枕無憂啊?任成山思來想去,計上心來。
他叫來班門的人,說道:“我想通了,現在是什麽年代了?跟老祖宗那時候不一樣了。現在比的不是計謀,是槍!隻要槍多,人多,諸葛亮轉世也改變不了什麽。勝者爲王敗者寇,識時務者爲俊傑。你們快給支占強治傷,我把師目交給你們就是了!但是,師母交給你們了,墨匠門也肯定也容不下我了,我要和支占強一塊入班門!我跟郭鬼子一樣,也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