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波嘴裏跟我和王梓涵說着話,兩手緊緊抓住潘學海的雙手角着力氣。
潘學海也不罵了,一臉的嚴肅認真,似乎是想把程小波推出陽台。他動作卻略顯笨拙,像頭牤牛似的推着程小波往前頂。
程小波身強體壯,對付瘦小枯幹的潘學海不算啥大問題,他的慌亂更多發自于無措。他對樓下的王梓涵說:“他,他用兩塊木頭闆子把門給交叉釘上了,重疊的地方還訂了一堆釘子。釘的像是……像是希特勒用的那個符号。”
王梓涵握着左手上的佛珠,驚歎道:“萬字符?他果然是在防着什麽東西……”
萬字符,既爲“卍”。是從佛教和印度教傳來的一個标志,後來被引爲漢字。梵文讀“室利踞蹉洛刹那”,意思是“吉祥海雲相”,也就是呈現在大海雲天之間的吉祥象征。它被畫在佛祖如來的胸口,被佛教徒認爲是“瑞相”,能湧出寶光,“其光晃昱,有千百色”。
北魏時期的部分經書把它譯成“萬”字,唐代高僧玄奘則将它譯成"德"字,強調佛的功德無量。後女皇帝武則天又把它統一定爲"萬"字,意思是集天下一切吉祥功德。“卍”字有兩種寫法,一種是右旋,—種是左旋(卐)。佛家大多認爲應以右旋爲準,因爲佛教以右旋爲吉祥,佛家舉行各種佛教儀式都是右旋進行的。
——順便說一句納粹标志爲希特勒根據雅利安人的圖騰所創造,兩者之間沒有任何關系——
就是這個萬字符,無論是皇家,還是百姓,經常把它刻劃在住宅中以做趨吉避兇之用。王梓涵因此而推測潘學海是在防着着什麽邪物絕對不無道理。而潘學海如果真是墨匠門的潘老闆的話,會這麽點小手段也不值得大驚小怪。
可是潘學海到底在防着什麽東西呢?
王梓涵猶豫了一下,表情嚴峻地對我說:“看來真是有什麽東西要來了。”說完對着樓上的程小波大喊了一句:“你能把他給綁住嗎,我們從陽台上去。”
程小波試探着手上加了把勁,說:“差不多。”說完松開抓住潘學海的手,張開雙臂來了個熊抱,把對方緊緊的抱在了自己懷中。
潘學海玩命的掙紮,雙手在程小波後背亂抓亂打。程小波把胳膊往上一架,讓潘學海的手無法落在自己身上:“你們快點!我堅持不了多長時間!”
王梓涵觀察了一下周圍的地形,以命令的口吻對我說道:“你不說有梯子嗎?快!快點給我拿來。”
我嗯了一聲就沖進咖啡店裏去找梯子,待扛着梯子出來的時候,面已經圍了不少人。王梓涵正亮出警官證對圍觀的人群解釋:“我是警察,正在辦案。請不要圍觀妨礙我們。”
圍觀的人群向後退了退并沒有散開,我連喊幾聲終于擠到了人群裏面,把梯子架上。以梯子的高度爬到二樓是遠遠不夠的,王梓涵身手矯健,三步兩步登到梯子頂上,像猿猴一樣地住一樓的防盜網,靈巧地攀上了潘學海家的陽台。
潘學海被程小波抱得死死的,又見有生人上來,驚恐的大喊:“都給老子滾!要不都得死!陽間陰司的鬼差索命啦……”
恐怕所有人都認爲,潘學海在神經病發作胡言亂語,隻有我聽了心裏咯噔一下——陽間陰司的鬼差來索命,索得究竟是誰的命?時斌的命還是潘學海的命?
正在我愣神兒的功夫,已經蹬上陽台的王梓涵壓根沒管潘學海和程曉波,滋溜一下鑽到屋裏,片刻又鑽了出來:“陳光,給我送點拔釘子的工具上來!”
不知爲什麽,王梓涵的語氣總是讓人不容質疑。我唉了一聲,再次回到店裏找到一把羊角錘子和一把鉗子,跑回樓下就要蹬梯子往上送。哪知王梓涵從陽台上把手一伸:“别磨叽,快扔上來。”
我也顧不上那麽多。走到王梓涵伸出手的正下方,把錘子和鉗子分别抛了上去。王梓涵潇灑的接住,留下一句:“門被反鎖了,我找到有鑰匙。你快上樓去門口,我讓你踹你就踹,把這破門給我踹開!”說他完也沒管我聽沒聽明白,轉身又進屋裏了。
我剛要往樓後轉,沒走出兩步被一個嬉皮笑臉賊眉鼠眼的老小子一把薅住了衣服:“哎,哥們兒,到底是啥案子啊?”
我哪有心情跟他扯皮,一巴掌拍掉他的手:“沒你事兒,别擋道!”
那想到這小子還挺潑皮:“你就說說呗,能咋地呀?怎麽那麽扣呢?”
我心說這世界上怎麽還有如此臭不要臉看不出火候的人,我懶得跟他搭茬,急頭白臉的說了一句:“起開。”
那小子把臉一黑不樂意了:“你咋那麽牛呢?說句話能死啊?”說着欺身上來推搡了我一把,再一次抓住我的胳膊。
我狠狠一甩,卻沒想到他抓的挺緊沒甩掉。我急眼了,反手便錘了他一拳:“你痛快兒給我讓開,别當誤警察辦案!”
那小子順勢倒地,卻抱住了我的腿,連哭帶嚎撒潑打滾:“警察辦案咋的啦?有啥了不起的,警察辦案也不能随便打人啊?:
我抽了兩下沒能把腳從他懷裏抽出來,氣得我恨不得踹他兩腳。邊上有幾個老頭老太太看不過眼了,過來去拽那小子:“你沒看警察辦案的呢嗎?别搗亂,一會兒再給你抓起來,你傻呀!”
好說歹說連哄帶勸的那小子才撒開了手。我不敢怠慢,轉身往樓後跑去。離着老遠就看到一個男人的身影,一閃進入了潘學海家的那個樓洞。
我沒太當回事,這一趟五層樓,十家住戶。大中午的,指不定是哪家這個點回來人吃飯了呢?于是便沒多想,緊跟着進到門裏去。
當我跑過一樓緩步台能看着二樓潘學海家大門的時候,卻不由自主的停住了自己的腳步。因爲潘學海家的門口,已經站了一個人。
那個人身姿挺拔,穿着一身消防隊軍官的制服。雖然沒看到臉,但我依然能感覺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壓迫氣息。
“任成山……”我難以控制的喊出了這個名字。
任成山轉過身,陰沉着臉對我說:“你要不想讓老潘死,就别出聲。”
話音未落,門裏傳來了王子涵的喊聲:“陳光,你到外邊了嗎?我把釘子拔掉了,你快踹門。”
我還沒來得及提醒王梓涵門口站的不是我而是别人,任成杉已經不由分說,擡起右腿猛地朝門鎖的位置踹了過去。這一腳無論是力量和技巧都讓我自歎弗如。
論力量,這一腳勢若千鈞。我在坎子屯所屬縣城與他飙車的時候,用肉身領教過他飛腳的威力,差點沒要了我的小命,自不必多說;論技巧,像我們這種平頭老百姓頂都會直接朝門闆上瞎踹一氣,打死也不會想到直接踹門鎖的位置。
門闆咔嚓應聲而開,夾着風向裏面扇去,撞到了王子涵的身上。王子涵啊呀了一聲,似乎是被門闆撞到了身上。
任成山甩開大步就往屋裏邊走。我愣了一下便緊緊地跟了上去,還沒到門口,卻沒料到任成山又凡手又把門給關上。
我以爲門上的鎖壞了,很輕易的就可以推開。結果上前推了一把,門闆隻是稍微煽呼了一下,便紋絲不動。我急了,不清楚裏面發生了什麽情況,對着門又踢又打,可一點作用都沒有。這是怎麽回事呢?
我累得滿頭大汗,想喘口氣兒繼續跟門較勁,兜裏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我拿出來一看,是張康的号碼,趕緊接了起來。還沒等我說話,虎子舅焦急的聲音在聽筒裏震耳欲聾:“大光,你們找到潘老闆了?”
我用後背又靠了兩下門闆,還是一點作用都沒有。嘴裏上氣兒不接下氣兒的回着虎子舅的話:“他是叫潘學海嗎?”
虎子舅一聽我報上這個名稱,語調更激動了,幾乎帶着顫音兒:“對對!她就叫潘學海!”
我連呼哧帶喘:“那就沒錯。虎子舅,要出事兒,任成山也來了!”
我連呼哧帶喘:“那就沒錯。虎子舅,要出事兒,任成山也來了!”
虎子舅大驚:“啥?你等我,我馬上就到。要是潘老闆有個三長兩短,看我不把你的腦袋揪下來。”說着就把電話挂了。
我一陣來氣,竟然在心裏暗罵了一句髒話:“我他奶媽的就不想大家都平安無事嗎?誰給我這個面子?”
可能是情緒激動引起我腎上腺激素劇烈分泌,我忽然感覺到渾身一陣發熱,腦門兒上一陣陣湧起想找人痛痛快快打一架的沖動,哪怕讓人打了都在所不惜。
仗着這股猛勁,我返身雙手抵住門闆,嘴裏發出了一聲我自己聽着都害怕得凄厲怒嚎:“任成山!你給老子把門打開!”
一邊喊着一邊舌尖頂住上牙膛,鼻孔裏痛苦道嗯了一聲。沒想到,門闆竟然被我頂出了一條縫。
估計裏邊的人成山。也沒想到我能有如此的爆發力。我聽到了他不可思議地嗯了一聲。又加進來把門推了回來。瞬間我又聽到了王子涵的喊聲。你是誰你把手給我撒開。我是警察你這是襲警。
聲音一閃而逝。消失在被重新關上的門後邊。
我懷疑他是一手掐住王子涵一手在頂着門。我就不信了都是人生肉長爹生娘養。一個幹巴魯獸人成山能有多大的力氣。
我退了兩步。卯足了力氣朝我們班來了一個橄榄球的動作。嘴裏喊了一聲。你給我看一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