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二精心準備的那些瞎話,本打算大展拳腳瞞天過海,卻被王梓涵指東打西化整爲零的提問方式給打亂了陣腳。
王梓涵厲聲的訓斥李老二之後,又用一雙銳利的眼睛盯着他看了足有五六分鍾,最後撂下一句:“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說完夾着記錄本又出去。這一去足有兩個鍾頭沒回來。
因爲有前車之鑒,李老二乖乖的坐在椅子上不敢閉眼也不敢亂動,可這小屋裏又熱又不通風,憋得他滿頭大汗,好幾次差點沒背過氣去。
終于把王梓涵盼來了,李老二這回一點敵意也沒了,像看到救星似的從椅子上竄起來:“警官,你到底還問不問啊?你快問吧,我有啥說啥還不行嗎?”
王梓涵瞥了他一眼:“哎呀?态度挺好啊!那你就交代交代你的殺人經過吧!”
李老二一下傻了:“啥?我沒殺人啊?我要說的不是殺人的事兒……”
王子涵不屑的哼了一聲:“除了殺人你還有别的事?看來你還是不老實,再坐這反省反省吧!”說完一甩袖子便出去了。
李老二心理承受能力有點禁不住了,心裏叫苦連天:“陳老三啊陳老三,你咋不說明白讓我頂的是殺人案呢?你要說清楚了打死我也不敢來!”
他怔在那兒心裏打鼓,王梓涵再次推門而入,都沒用正眼看他,隻在桌子上掃停了一圈,自言自語道:“哎?我筆沒落這是吧……”說完還是要走。
李老二疾步上前抓住王梓涵的胳膊:“警官,我沒殺人,真沒殺人啊!”
王梓涵用力一甩,厲聲訓斥道:“你給我老實點!這屋裏全是攝像頭,别說我沒告訴你,你要是敢襲警我當場打死你都不多!趕緊給我回去坐着,瞅你油腔滑調的樣子一看就是慣犯!我跟你說了吧?就你犯的這些事兒,想出去是肯定沒希望了。你要是老老實實不跟我炸翅兒,我保證你在我這不遭罪。”
李老二是真害怕了,剛進來時的氣吞山河意氣風發全然不見,編好的那套說辭也早已被抛到九霄雲外。回到位置上再次坐下,一挨就又是一個多小時。李老二度日如年忐忑不安,既盼着警察來趕緊結束他的煎熬,又害怕警察來給他栽贓一個什麽出不去的罪名。
終于盼到王梓涵又一次進到審訊室,李老二不敢動彈也不敢亂說話了。他眼巴巴地看着王梓涵一個勁兒地怯。
王梓涵把記錄本平鋪在桌面上,正襟危坐的把姓名性别家庭住址再問了一遍。
李老二叫不準到底是這幫警察記性不好還是審訊的流程就是如此,隻好一一作答。基本信息問完之後,王梓涵進入了審訊正題:“你昨天下午五點鍾在什麽地方幹什麽?”
要說問晚上九點半,李老二還有個概念。這一下又跳到了下午五點,李老二便完全沒有思想準備。他慌亂魯莽的思考着,沒有馬上回答出來。
王梓涵一拍桌子:“問你呢!趕緊說話!”
李老二吓了一個激靈:“五點……我在家……打遊戲呢吧……”
不容李老二喘息:“晚上九點鍾幹什麽去了?”
李老二越來越懵,但大的方向還是把握住了:“我去北陵了……”
王子涵連珠炮似的發問:“什麽時候回來的?”
李老二動靜越來越小:“下……下半夜吧……一兩點鍾?”
王梓涵聲色俱厲:“那你在家打遊戲打到幾點?幹沒幹别的事?
李老二越來越慌亂,接踵而來的問題讓他沒有能力思考回答的邏輯是否嚴謹:“我……沒幹别的。打完遊戲就去北陵了,打到……打到八點多吧!”
王梓涵連記錄都不記了,問題張嘴便來:“你爲什麽要在那個時候想起去北陵?”
“因爲……”李老二努力的貫徹着要把事件靈異化的中心思想,“因爲有黃鼠狼子成精把我朋友和他家人給綁架過去了!”
本以爲王梓涵聽到這個回答,會大罵他胡說八道,李老二好借機胡攪蠻纏。可惜眼前的這個女刑警居然沒說話,而是用炯炯如電的目光盯着他一動不動。
李老二感覺到自己的後脊背都發毛,渾身上下像沒穿衣服一樣不自在。可他仍然不想就此放棄抵抗,毫無信服力的解釋着:“我……我說的都是真的啊……”
王梓涵再次把記錄本合上,站起身冷冰冰的扔下一句:“是不是真的你心裏有數,别以爲警察是好騙的。”說完便又出去了。
李老二全身都要被汗水濕透了,又不敢站起來追,隻好耷拉着腦袋垂頭喪氣的坐回原位。可這回再坐下來,就更遭罪了,一身的汗水把衣服貼在身上,就像裹了個塑料口袋,在這本就不透風的房間裏酷熱難耐。
人一熱就容易打嗑睡,上下眼皮不住的打架。就在李老二差點就要睡着的檔口,王梓涵氣勢洶洶從天而降:“你沒臉是咋地啊?不許睡覺!現在是審訊!”
李老二有氣無力:“不行了……我太熱了……犯困啊。”
萬沒想到王梓涵的态度突然變好了:“熱啊,你等會。”說完,出去不大一會功夫,帶了個年勁力壯人高馬大的男警察,“大鵬,幫我把這屋空調打開,别讓人說我們虐待疑犯。”
空凋風一起,李老二渾身上下透着舒坦,立馬對王梓涵感恩戴德。可還沒來得及說聲謝謝,王梓涵和大鵬早就出去了。
吹了一會,李老二便不是滋味了。空調剛啓動的時候,吹的常溫風。運轉了一段時間,冷氣上來,給這狹小密閉的空間瞬間換了一個季節。李老二本來滿身是汗,衣服變得又冷又濕,仗着算較是厚的脂肪縮成一團還能扛住。
王梓涵卻似乎并沒打算讓李老二就此消停,連着進來五六趟。有時隔半個多小時,有時隻隔三兩分鍾,問幾句話就走。問的話還着三不着兩,不是問什麽時間在什麽地點幹什麽,就問他與時斌陳光安瀾陸思玲都是什麽關系,壓根沒怎麽提北陵公園裏面都發生什麽的話題。還要求他必需問一句答一句,多了不許說。
這都不是最可氣的,最可氣的是每當她看見李老二凍得瑟瑟發抖縮在一起的時候,便嚴厲的訓斥他端正态度,坐直身體。
李老二遭的這份罪就甭提了,除了精神上的折磨還要經受肉體上的摧慘。每當他實在受不了請求王梓涵将空調關小一點的時候,王梓涵總是含混答應卻又不辦實事。
再後來,隻要王梓涵一進屋,李老二吓的都抽筋,幹脆放棄的心都有。隻要能讓他從這間小黑屋裏出來,馬上拉出去槍斃他都沒意見。甚至有好次,李老二已經說露嘴了,可王梓涵愣是裝傻充愣聽不見,依然問些李老二豪無準備的問題。
也不知過去了多長時間,王梓涵不知第幾次重返審訊室的時候,帶來一盒盒飯塞到李老二手裏,飯菜還是熱的。李老二如獲至寶,打開一看喜出望外,新焖的大米幹飯現炒的麻辣豆腐,油光湛亮香氣撲鼻,邊上還有一團清脆碧綠的涼拌青菜。
爲了這口熱乎氣,李老二顧不了許多,抄起筷子就往嘴裏送,趴拉了幾口突然發現豆腐太燙,便夾了一大團子青菜塞到嘴裏。咽下去了才覺得不是味,這是把賣鹽的打死連人帶車一塊拌菜裏了,鹹的都澀,齁的李老二腮邦子直發麻。
爲了緩解嘴裏的鹹澀,李老二趕忙往嘴裏填飯,您想想剛焖的大米飯麻辣豆腐,吃到嘴裏能不幹不渴嗎?再加上那口要多鹹有多鹹的拌菜,以及一下午出了不下一斤的汗,渴得李老二嗓子直冒煙。
正當李老二沒渴得沒張沒落之時,王梓涵怎麽這麽善解人意,端着一隻破茶缸子進來了:“吃完了吧,喝點水,咱們繼續。”
李老二看着茶缸幾乎感激涕零,接過打開蓋,一股白霧霜滿了他的眼鏡——這水至少九十度,喝下去非給腸子肚子燙熟了。
越急越喝不到嘴,李老二都要瘋了,吹幾下就試探着咂一口,卻始終沒敢往嘴裏送。王梓涵看他喝個水也磨磨叽叽,臉色突然一翻:“你有完沒完,告訴你别曬臉啊。把水放下,姓名?姓邊?家庭住址……”
如此幾番折騰之下,李老二徹底崩潰了。他欲哭無淚,對着王梓涵哀求道:“我錯了,警官,您快問吧,問啥我都答,絕對不跟政府藏心眼!”
王梓涵竟被李老二給逗樂了:“行啊,知道叫政府了?沒人交就有長進了?行,你等會……”說完,又出去了。
李老二得着這個機會,端起放在地主茶缸子費力的喝了幾口。門再打開,李老二條件反射式的坐了個筆管溜直。本以爲自己偷着喝水會挨罵,萬萬沒想到,王梓涵和就來過一次的袁隊一起回了屋,樂呵呵的說:“行了,我們調查清楚了,這事跟你沒關系,你去簽個字就可以走了。”
李老二都不敢相信聽到的這個結果:“啊?你們又想怎麽收拾我啊?我都說了你們問我啥我都說……”
袁隊笑笑:“我說沒你事就沒你事,警察能随便開玩笑嗎?”随後,又對王梓涵吩咐道,“你去帶他把程序走一下吧。”
李老二跟着王梓涵往出走,依然心裏沒底,像真做賊的口氣問:“警官,你們真放我走啊?”
哪知王梓涵一闆臉,狠狠的說:“李葉,我們隊長放你,我可不信你。你給我放老實點,再落到我手裏,就是不像今天讓你吹涼風那麽簡單了!”
就這樣,李老二的這場噩夢才算醒來。不過噩夢給他留下的陰影,估計得花一陣子功夫才能擺脫了。
而現在,那個陰晴不定喜怒無非又手段毒辣的女刑警王梓涵馬上就來的消息,怎能不讓他毛骨悚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