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王梓涵這個消息後,我喜憂參半。喜的是既然沒找到屍體,程小波就有生還的希望,而憂的是就那麽一條人工運河,水文情況又不複雜,程小波能丢到哪裏去呢?
突然,一個恐怖的念頭在我心中升起——王梓涵跳水之後吵吵過水裏有東西拽住了她的腳,難不成也是什麽奇怪的東西藏在水底把程小波和武老二捋走了?
我合計片刻,問:“你們把所有河底都找過了嗎?”
王梓涵以她特有的方式解釋道:“拉網式打撈懂不懂?你們走沒五分鍾救援隊就來了,下水展開營救離他們倆落水不過十五分鍾。看水文情況,絕對超不出搜索範圍。還有個事我得問問你……”
我最受不了話到嘴邊留半句:“我說大警官,咱能不能别賣關子?都什麽時候了,您快點說吧!”
王梓涵猶豫了一下:“其實這個線索我沒有往隊裏報,就是……我們昨晚去北陵的時候開的那輛面包車不見了。我記得車鑰匙是你開車那朋友揣起來了,想跟你确定一下,你是不是還有别的備用鑰匙,把車開走了?”
“沒有!我沒鑰匙!”我斬釘截鐵的回答道,“會不會違停被拖走了?”
王梓涵沉默了幾秒鍾:“應該不能,我記得那個位置雖然算違停,但并不害事。大半夜的不至于出拖車給拖走,你知道車牌号嗎?告訴我一下,我去交通隊查查。”
我不假思索報出車牌号碼,王梓涵迅速記下,然後我們兩個人就都不說話了。
就這樣僵持了足有一分鍾時間,王梓涵終于在電話那頭繼續說道:“陳光,你現在在哪呢?是不是在李葉家裏。”
我含混的嗯了一聲,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王梓涵沒追問,而是說:“我把安瀾和那個叫陸思玲的辦取保候審了,時斌……時斌涉嫌的是殺人案,我實在沒有辦法。大概十點半左右她們就可能出來。”
她的話出乎我的意料:“你把陸思玲也給弄出來了?十點半我上哪去找你?”
王梓涵非常謹慎:“你說個地方,我一會讓她們先去找你,我不方便和她們一起出來。等你們碰面了,我再去找你們會和。”
我想了想,又看了看面前的李老二,說:“你跟安瀾說咖啡店,她就知道了。”
王梓涵輕蔑的一笑,放下一句:“沒看出來你心思還挺缜密。行,就這樣了,回頭我再給你打電話。”
挂斷電話,我看了看時間,才八點多鍾。脖子疼的轉不了彎,一梗一梗特别尴尬。簡單洗漱過後,從陽台上取下昨晚洗過的衣服褲子,沒徹底幹透,也顧不了那麽多,索性直接穿在身上陰幹。讓我奇怪的是,爲毛鞋子會先徹底幹透了呢?當然,對于這些細支末節我也沒什麽心思吹毛求疵,隻是把三支進了水的電話和陸思玲的竹筒以及昨晚從佘金花處得來的小刨子分别揣回了口袋裏,還好口袋夠大,不過也漲得鼓鼓囊塞像穿了條馬褲似的十分滑稽。
三個人收拾妥當,決定一起下樓吃頓餡餅羊湯當早餐。剛換上鞋還沒推開門,李老二家的菲菲突然在屋裏充滿敵意的叫了起來,叫得跟小孩哭似的那麽讓人心神不甯。李老二不得不脫下鞋子,回去看看出了什麽事情。因爲他家這隻貓除了比較粘人以外,平時還是挺乖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我們都笑他娶了一個乖媳婦。
李老二把菲菲抱了起來塞進籠子裏,重新穿好鞋,說:“菲菲毛都炸了,不知道咋地了。回頭送狗大夫那看看。”說着,便一起下了樓。
許老大走在最前邊,我和李老二跟在他身後。我滿腦子都是程小波的安危,低着頭神情渙散。剛邁下最後一級台階,離大門口還有兩三米遠的時候,猛然間隻聽許老大失魂落魄的尖叫一聲:“唉我去!老貓!”
許老大驚呼未平,一聲慘烈的“喵嗚”像指甲劃玻璃似的鑽進我的耳朵。聲音來得快,動作來得更快,西門村矯健的身影電光火石一般将我們堵在樓洞口裏。
許老大下意識的往後退,把我和李老二一塊兒撞倒在樓梯上。這麽一閃,我落枕脖子的滋味就麻繩提豆腐别提了。痛得我眼淚撲撲直往下流,半個膀子跟被抽了筋一樣完全不敢動彈絲毫。
許老大後背壓在我和李老二身上,手腳一個勁兒的亂蹬亂刨。西門村全然不顧許老大的自我保護,撲上來揮舞着雙手照許老大臉上不問價錢的一頓亂撓。許老大抵受不住,捂着面門就向側邊打滾。這麽一滾就把身體的全部重量壓在了我一個身上,壓得我是吱嗷一聲爆叫差點休克。
哪知許老大躲開了,西門村的目标居然不是他!她借着許老大側翻的力量一手将他扒拉到一邊,反到是沖着我鼓鼓的褲子口袋伸出手來。
我疼得根本使不上勁兒,跌倒在我身邊的李老二叫了一句:“這是什麽情況?”邊叫邊伸手去推西門村。西門村哪能慣他這個脾氣,回手一爪子給李老二胳膊上來了首鮮血淋淋的五線譜。
李老二特别意外,沒想到這個瘦弱的小姑娘出手這麽野,吃痛縮回了手臂。西門村借着這個檔口,一把薅住我褲兜沿,隻聽呲啦一聲,揣在兜裏的三部手機一下子全都崩了出來。
八成手機不是西門村的目标。她看了一眼沒有她想找的東西,便朝我另一邊的口袋下起了死手。我脖子雖然疼,但也不甘心這樣任他宰割,玩命按住了她的手,借勢用胳膊肘猛戳她的腦殼。
西門村喵了一聲,對我的反擊全然不顧,隻是一門心思的掰我的手指頭。這個功夫許老大可算回過神來。他伸胳膊從後面勒住了西門村的脖子,想把他從我身上架起來。
李老二糾結的喊了一聲:“你輕點兒,她是女的!”便也上來幫許老大抱住西門村的亂蹬亂踢的胳膊腿,想讓她老實點。
西門村的力氣真大,許老大李老二兩個大佬爺們才勉強按住,但卻片刻不敢松懈,同時還要付出時不時挨着一下子的慘烈代價。我則躺在地上完全癱瘓了,疼得叫都叫不出來,隻能吭哧癟肚的吭唧兩嗓子。
李老二佝偻着身子,狼狽的說:“這小姑娘怎麽這麽猛?和你們有什麽仇啊,怎麽像大哥說那隻貓似的,還喵喵的。”
許老大靠着牆恍然大悟:“我說這兩天怎麽看不見那隻老貓了。是不是……是不是轉移到她身上了?唉我去!她怎麽……這麽不禁叨咕?昨天晚上剛說的今天就出來了!”
我整個上半身疼得像胸口碎大石,咬着牙從鼻孔裏擠出一句:“她好像不是……呃……不是沖大哥來的,她要找東西……”
幾句話的功夫,李老二已經被西門村的膝蓋連着磕了幾下臉,有點受不住了:“咱先别讨論了行不行?先合計合計怎麽辦啊?”
許老大胳膊上加把勁兒:“老二你先松開,她踢就踢吧!我應該能拽住她。”
李老二如獲大赦,往後坐了一個屁墩兒,又在地上一骨碌,巧妙的躲過了西門村無意識的亂腳。他顧不得拍拍身上的塵土,走到樓梯上想扶我起來。哪知剛一碰到我的肩膀,我便慘叫了一聲:“疼!别碰我!”
李老二吓了一跳觸電般縮回自己的手:“這……這可咋辦呢?”
我滿頭是汗還不忘拉硬:“沒事兒沒事兒,你讓我緩一緩。咱先合計合計這家夥怎麽辦?”
見我們兩個都吵吵合計合計怎麽辦,許老大也附合了一聲:“對,先合計合計怎麽辦……”說完又一遲疑,“老三你沒主意啊?”
我都佩服我自己,疼痛中還有精力思考别的事,我說:“大哥,你還記得咱倆在砍子屯怎麽對付的李大勇媳婦不?”
許老大一愣:“把她胳膊打骨折,然後給她也整暈塞車裏?”
我差點沒被他的遲鈍給氣死:“屁!唉我去唉我去,别逗我疼。我是說找網線先給她捆起來!”
李老二聽完趕緊就往屋裏跑,不一會從家裏拿了卷膠帶出來。許老大一看特别高興:“這東西比網線好使多了,老二你真太聰明了。”
李老二比量了半天,回憶着電影裏的樣子照貓畫虎的給西門村纏成了個粽子。結束之後,滿意的拍了拍手欣賞了一下自己的作品:“我現在都愁自麽給她解開。”
許老大總算松了一口氣,撒開手,立馬覺得不對勁:“老二,你瞎啊,咋給我和她捆一起去了?我咋辦啊?”
李老二一愣:“啊?能嗎?”底頭一看可不是嘛,許老大左腿和西門村的雙腿纏一起了。又連連道歉,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給重新調整到位。
許老大如釋重負:“唉我去,差點沒把我累死。”
我們還沒商量接下來該怎麽辦,樓上突然傳來了一陣腳步聲。一老哥美滋滋的哼哼着《月亮之上》下樓了。
三個人心說不好,再想轉移現場已經來不及了。活生生的看着那老哥先瞧見了躺在樓梯上一動不動的我,又瞅着被綁了個結結實實的不停掙紮的西門村,愣下神,最後看見李老二,還挺客氣的打了個招呼:“忙着呢?”
李老二很尴尬:“啊,吃了嗎?”
那老哥才緩過神來,媽呀一聲扭頭就往樓上跑。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給我們仨全都震驚了,我躺在地上高喊一聲:“還等啥啊?快把我扶起來,咱們趕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