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有一點我可以保證,就是佘金花不會與我們爲敵。她肯定是看到我重回昭陵,現身跟我打個招呼。可是我又有點納悶,到現在爲此,我看到的胡黃白柳灰們都是通過人的嘴與人交流,看看身邊這幾個貨,不知佘金花又會上哪個倒黴蛋的身。
想到這裏,我下意識的看了一眼王梓涵。我要是佘金花,也想選王梓涵上身——前天晚上如果不是支占強顯大眼兒,她不也打算選安瀾了嗎?
王梓涵立如松,不動如山,仍全神戒備的盯着蛇神廟的方向,握着左手手腕的右手始終沒有放開,不知她這個架勢有什麽奧妙之處。
一陣風騷入骨的媚笑傳來:“咯咯咯咯,我當是誰呢這大半夜的?原來是陳宇光啊……你是叫陳宇光嗎?那天我聽大和尚說的。”
除了支占強和華小仙姑,佘金花絕對是僅有的第三個喊我陳宇光的“人”,我幾步趕到王梓涵身前:“金……”本想開口喊她金花奶奶,又突然覺得自己有點鹹貼貼,硬生生的改了口,“金花……呃……大師,我有點事回來看看。您……原來您會說話啊!”
金花又是一頓媚笑:“陳宇光啊,小夥子也長的溜光水滑的,怎麽腦子這麽不轉彎啊?我也是修了三四百年的人了,要是連人話都說不了,不是白修了嗎?”
我的确挺意外,原來黃三太爺是不樂意張嘴說話,并不是不會說話:“您在哪呢?怎麽光聽您說話看不見您人影啊?”
金花果然是不笑不吱聲:“咯咯咯咯,真身我就不現了,老麽咔嚓眼的有啥好看的?何況……”她話鋒一轉直指王梓涵,“這位妹子好像對我不太友好啊?”
我一看王梓涵還是劍拔弩張滿是敵意,連忙出言和稀泥:“王警官,沒事沒事,金花……大師是我們的朋友,你用不着瞅誰都像犯罪分子似的,好不?”
王梓涵還算給我面子,松開握着手臂的手,但還沒有說話。一瞬間,我從她撸起的袖子下看到了在她的左手腕子上系着一塊手絹。
金花插了一句嘴:“這位妹子,你手上帶着法器呢吧?”
王梓涵還是沒有回答,金花毫不介意:“嗯,是個寶貝,我要是現了真身恐怕也得讓你這件法器傷了。陳宇光,你們不用管我,我就是看你來了出來打個招呼,你們該忙啥忙啥。”
我點點頭:“那謝謝金花大師了。”說着,指了指紅牆邊上的一棵樹,“你們發現時斌和打更大爺就是在那底下吧。”
王梓涵才把精力從蛇神廟處轉移開:“對,跟我仔細講講吧。”
我略微回憶一下:“當時時斌被黃鼠狼子上身了,想襲擊我們。安瀾——就是昨天投案自首那女的——把她胳膊打斷了。他傷的挺慘,我們就把他和打更大爺一起拖到這裏休息。”
王梓涵有點差異:“安瀾出手有這麽狠?”旋即意識到這不是重點,馬上把話題拉了回來,“你的意思是那個更夫死前也受過傷嗎?”
我瞅了瞅蛇神廟的方向:“也不算受傷,就是金花大師爲了幫我們,上了打更大爺的身。估計你也能懂,人被上過身之後會比較……比較虛弱。”
王梓涵沒有過多糾結金花上打更老頭身的細節,而是問道:“這期間又發生過什麽事情?”
我努力的回憶着:“呃,安瀾好像被一隻刺猬給迷了,想撿石砸死時斌,正好被我攔下來了。”
王梓涵聽得很認真:“那隻刺猬呢?”
我不想節外生枝,如果告訴她刺猬現在跟着安瀾,恐怕又少不了一番解釋:“後來被安瀾踢死了,喏,就在這個地方。”
王梓涵用目光比量了一眼位置:“嗯,然後呢?”
我繼續說道:“然後那打更大爺又像回光返照似的,蹦起來想掐死我。安瀾把刺猬踢死之後他吐了一口血,說什麽可算舒坦了,就昏過去了。”
王梓涵似乎聽出了一點門道:“這麽說,老頭臨死前跟你起過沖突,被你打暈了?他當時的狀态很不好是嗎?”
我聽了她的猜想不由得一陣發冷,她不會把帳又算到我的頭上吧?于是想往回找點撤:“呃……狀态還行,要不他也不能說舒坦啊?”
王梓涵聽出了我的意思,輕蔑的哼了一聲:“再後來呢?”
我挺沒面子,心裏又有些忐忑:“後來我和安瀾就進陵裏了啊,這裏的事就不清楚了。”
王梓涵沒繼續再問,而是時而陷入深思,時而左看右看。我越看她心裏越沒底,試探性的問了一句:“那時候我時哥傷的也挺嚴重的,應該不能把那大爺怎麽地。哎?你們是怎麽認定時斌是兇手的?”
她沒回答我,滿是深味深長的回了我一個奇怪的表情,既不是笑也不是别的什麽。不知道是不是他們警察都會這手,反正我的心裏是更沒底了:“咋個意思?你能不能好好說話?”
王梓涵回了一聲:“不是你幹的你慌什麽啊?”說完繼續查看現場。
我有些無奈了,不敢再搭話,索性點上一根煙站在旁邊看,不再多嘴。許老大和程小波倆人交流了兩句,也不吱聲了。
王梓涵看了半天,突然擡手一指蛇神廟:“那時候她在幹什麽?”
我沒太反應過來:“誰?金花大師嗎?她在和一隻狐狸精鬥法呢啊?”
王梓涵好像有些不相信:“這裏發生的事情她一點也沒看見嗎?”
我剛想說沒看見,可金花的聲音卻搶在我前頭響了起來:“誰說我沒看見啊,我收拾完老胡,看見一個男的從這裏走了。走的急三火四的。”
“男的?”我也吓了一跳,難道那天除了我們與大和尚支占強以外,還有别人也來過昭陵?“金花大師,您看見的是不是這北陵公園裏面的工作人員啊?”
金花再次咯咯的笑了起來:“哎喲哎喲,怎麽會呢?我又不是老眼昏花。再說這公園裏的人我哪個沒見過啊?認不錯的。”
我的心一緊,燃起了一絲希望:“那人長什麽樣啊?”
金花語氣有點懶散:“我也沒看着正臉。不過他掉了一件東西,被我收起來了。你們想要嗎?”
我眼珠子一亮:“要啊?金花大師,真是太謝謝您了,您可幫了我們大忙了。東西在哪呢?”
金花風情無比:“就在我的蛇神廟裏呢。陳宇光,你敢來拿嗎?”雖然看不到她的真身,可我還是覺得她好像一位穿着絲制睡衣半躺在床上的性感美女,在對着男人誘惑,你敢上來嗎?
我到沒感覺到有多麽誘惑,而是有一絲尴尬。畢竟她已經幾百歲了,于情于理我叫她聲金花奶奶也一點不過分:“金花大師,您就别開完笑了。說不定這東西對我們很重要,您就給我們看看吧。”
可能是金花看到我漲紅的臉,笑得更開心了:“猴崽子,還知道害臊。就在我廟裏呢,你去拿吧。”
我咽了口吐沫,又瞅瞅王梓涵:“你等我一下,我拿到東西馬上就回來。”也不等王梓涵表态,便直奔蛇神廟走了過去。
幾步來到蛇神廟前,我正兒八經的三鞠躬,嘴裏來恭敬的念道着:“金花大師,晚輩可得罪了。”
誰知金花一點不買帳:“讓你拿你就拿,哪來那麽多羅嗦?”
我不好意思的一笑:“那……我就不客氣了。”伸手就朝蛇神廟唯一的小窗口裏摸去。結果剛摸到神龛下面,就抓到了一個東西,憑手感是木制的,體積不大,奇形怪狀的。
我把東西掏出來一看,是個巴掌大的刨子。這小東西麻雀雖小不過五髒俱全,刨身刨刀楔子木等零件一樣也不少,顯得小巧玲珑精緻異常。我把這小東西拿在手裏,借着陸燈的光左看右看喜歡的不得了。
拿着小刨子一邊擺弄一邊往回走,亮給王梓涵一看,把她也給弄懵了,她比我還認真的觀察了半天:“你見過這東西嗎?”
我搖搖頭:“刨子見過,這麽小的可真是頭一次。”
王梓涵拉着我一起推敲:“你覺得是幹什麽用的?”
我把東西接了回來:“這麽小沒法幹活啊?不過可能是我孤陋寡聞,說不定是加工什麽精制的小物件的特殊工具,不過我覺得更像是裝飾品。”
王梓涵默默的重複我的話:“裝飾品……”
我腦子一轉,刨子是木匠用的東西,說不定見多識廣的虎子舅認得呢。想到這,便拿出電話,看看随時可能耗盡的最後一格電,給張康的手機打了過去。
電話接通了,那頭傳來張康冷冷的回答。我讓他把電話交給虎子舅,怕電話會突然沒電,也顧不上問問他們的情況怎麽樣,直截了當的問:“虎子舅,我找到的東西,想問問你見過沒有?”
虎子舅跟我說話老是一嘴不以爲然的态度:“啥玩藝兒啊?”
我簡單的打東西形容了一下,虎子舅合計了幾秒鍾,說:“沒見過,我也不知道是幹什麽的。”
我有些失望:“那好,虎子舅,你等我電話吧。”便想把電話挂斷,電話背景中突然傳來了張康說的一句什麽話。
虎子舅馬上喊了一聲:“你等等,你把刨刀抽出來,看看刨刀下面是不是有字?”
我急忙照着他的話卸下了楔子取出刨刀,果不其然,正如虎子舅然言,刨刀下面端端正正刻着一個篆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