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老大聽完我的笑,哭喪着臉說:“老三,我總覺得咱們把安瀾一個人留在那裏……唉我去!心裏怪不落忍的。這要是出點兒啥事兒咋整?”
雖然話是從他嘴裏說出來的,可論起糾結勁兒我并不比許老大差一星半點。況且安瀾在飯店裏罵我那些話,其實句句都像刀尖似的紮在我心窩子裏。她說的沒錯,一個小丫頭片子,平時逛個街談個戀愛吃個零食看個電影,幹點兒啥不比無端跟着我卷入是非出生入死強?我要是她也不知道圖企的究竟是個什麽?
說逃避也好說解心寬也罷,反正這個話題我不愛繼續聊了。我一手把住方向盤一手掏出電話,翻出支擅長打過的号碼撥了回去。盲音響了三四聲,電話接通:“嘛事?陳宇光。”
我幹笑了兩聲:“沒嘛事支哥,就想問問我嫂子劉佳現在咋樣?”
支占強歎了口氣:“就那樣吧。陳宇光,你了有事兒說事兒,别跟貧僧來這扯閑篇兒成嗎?”
我假裝被他識破,不好意思地說:“支哥,你真是冰雪聰明,啥都瞞不了你!”
支占牆被我的馬屁拍無語了:“你可别貧了,趕緊說正事兒!好嘛,你了都絕了,哪有形容和尚冰雪聰明的!”
我終于收回笑意一本正經地說:“支哥,之前咱們倆商量那買賣,你還打算做不做啊?”
支占強一怔:“做啊!你想幹嘛?這麽快你就打聽出消息了?”
我把車停到路邊,認真的說:“是啊,支哥,你猜時斌把師母藏在哪了?”
一聽我說到師母,支占強當時激動起來:“你說嘛?師母?你了真知道師母的消息?快說,在哪呢?”
見他似乎快上鈎了,我心中一陣竊喜:“支哥你别急啊,咱們不是談好兩樁買賣呢嗎?兄弟不是跟你吹,我這辦事能力你就偷着樂去吧。班門裏的奸細聯系我了,你想不想先聽聽那個人是誰?”
此話一出支占強竟突然沉默,過了半天他才緩緩地說:“陳宇光,你要說班門裏那個奸細就是張康,那就甭說了,不管他都幹了嘛,貧僧都知道他肯定不是。”
我吓了一跳,萬沒想到支占強會回答這麽一句,哪怕他直接說他知道張康是奸細,我都不會如此意外,因爲他把我後面準備說的話給堵死了。但我既然準備诓他,自然在打電話之前做足了心理準備。誰是奸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不管他相不相信我說的話,也得讓他出來露個面。于是我咬緊牙關反問:“張康是誰啊?”
裝傻充愣起到了奇效,支占強比我還吃驚:“你說嘛?你了能不知道張康是誰?”
見到效果我當然不會輕易放棄:“張康?沒聽說過啊,跟我聯系的那個人叫……”話到嘴邊,我有點卡殼,一時不知道該怎麽繼續忽悠下去才好。可電話那頭的支占強突然激動起來:“陳宇光,都介個時候了。你那賣的是哪門子關子啊!快說啊!你是想要急死貧僧呐?”
雖然話沒說明白,可他越急我越高興,這才是我想要的目的。可是由于事前實在沒準備過多的瞎話,現場直憋斷了片兒,幹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轉移話題打馬虎眼:“支哥,我知道你急,可你也得體量體量我的我啊!你瞅我現在混這狗德性,禍越闖越大,現在全指着你能幫我把麻煩都擺平呢。不是兄弟我沒出息,照這個奶奶樣,沒等你幫我呢,我就得折了!”
支占強的耐心完全被我催垮了,他激激歪的說:“陳宇光,貧僧的親兄弟啊!你越說可越假假掰掰了,咱不是做買賣嗎?你能不能講點誠信好嘛?”
我聽他說我假,渾身一激靈,下意識的瞅瞅許老大,收住口風反問支占強:“支……支哥,我這不是誠心誠意的想跟你做買賣呢嗎?你咋能說我假掰呢?你也不考慮考慮我的感受,我一點保障都沒有,不謹慎點行嗎?”
支占強也不想再和我繼續羅嗦:“行了陳宇光,貧僧也不跟你打哈哈了,你倒底恁麽個意思,直說吧!貧僧能答應就應,應不了你也甭合計算我。貧僧一天到晚瞅任成山算來算去就夠累的了,沒功夫再跟你這扯閑篇兒。”
我心中暗罵,果然是個老奸巨猾的狐狸,幾句話說的成了我求他了。不過他口中一提到任成山,我的心裏卻突然豁亮了。許老大策劃出來的這套救時斌的計劃不是就亂嗎?用不要臉的手法給各個方面都攪得烏煙瘴氣,我們才有機會渾水摸魚啊!
既然這樣,我也不摟着了,收起怨婦一般的抱怨口吻說:“支哥,你嗑都唠這麽到位了,我也不跟你費吐沫了。你跟我說的兩件事,我都有信兒了。第一個,今天有個自稱是班門的人給我打電話了。”
支占強沒想到我變臉變的這麽快,剛才還磨磨叽叽突然就嘎崩溜脆了:“陳宇光,我可感覺你越來越假了,說吧,誰啊?”
我順嘴胡咧咧:“就是任成山……”
話沒說完,支占強在電話那頭炸了鍋:“嘛?任成山?陳宇光,沒你這麽算人的吧?你當貧僧是楞子吧?”
我一哆嗦,自己也覺得這瞎話編得實在有點過,趕忙往回着補“……手下的一個……一個叫柱子的人。假不假的我不知道,反正他是這麽說的。”
支占強嗯了一聲,沒提出什麽質疑,但我能感覺出來他那顆大秃腦袋裏面正在飛速的運轉:“他都跟你說啥了?”
我冷汗都下來了,深知再多說必多錯,于是含糊的說:“沒說啥,就是說他有……有買賣想跟我們做,想約我們見個面。跟你說的一樣。”
支占強追問:“約的嘛時候,在嘛地界?”
我想了想說:“就是今天晚上,具他時間他再跟我們聯系。地點嘛……鐵西鬼樓,你知嗎?”
支占強思索了片刻:“行了,貧僧知道了,那師母的事你也打聽出消息了嗎?”
我強讓自己幹笑了出來:“支哥,你說世上怎麽有這麽巧的事。我從時斌嘴裏打聽出來了,師母的确在他手裏。你能猜出來他給師母放在哪了嗎?”
支占強問:“放在哪了?”
我呵呵兩聲:“也是鐵西鬼樓?”
支強占半天沒出聲,最後問出一句:“你們是嘛時候聽時斌說的吧。”
我就知道他會提出這個疑問,而且我也真沒辦法圓這個謊,牙一咬硬着頭皮說:“支哥,你怎麽也得給兄弟留點本錢吧?”
支占強不明就理:“陳宇光,貧僧一口一個兄弟的叫着,你恁麽老憋着跟貧僧藏心眼兒呢?”
我油嘴滑舌的駁了他一句:“支哥,要說藏心眼我可比您老人家差遠了吧?你有你的目的,就不允許别人也有點目的了?你想不想要師母吧?”
支占強聽完我說話,不怒反樂:“哈哈哈哈,陳宇光,你了不出來混江湖還真有點可惜,說吧,你想讓貧僧怎麽辦?”
我清了清嗓子,認真的說:“支哥,明人不說暗話。我要你馬上帶着劉佳和她兒子到鐵西鬼樓來。人換出來了,我便讓你把師母拿到手,順便把班門裏的門戶給清理了。你看怎麽樣?”
支占強毫不遲疑:“好,貧僧恁麽信你?”
我言簡意赅:“你現在去問柱子,我相信你們嚴刑逼供的損招不能少。不管逼出什麽結果都去找任成山商量,你自然就知道我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
支占強長歎一聲:“陳宇光,貧僧确實把你看低了。不用那麽費事,劉佳是吧?我這就帶着她去,她兒子不能帶,這事沒商量。你要不同意,師母我也不要了,你看行嗎?”
我本來也是憋着诓他的心去的,當然不會得寸進尺,裝出一副忍痛割肉的口氣:“行,成交,你在鐵西鬼樓等我們,我們不到,你不許走!”
挂上電話,我肝都涼了。許老大瞪着眼睛沖我直挑大拇指。我苦笑了一聲:“大哥,你哥别鬧了,我都要尿褲子了。”
許老大無比樂觀:“唉我去老三,你可真行,第二步也成了,咱倆先找地方吃口飯吧!”
我佯裝痛哭的開玩笑緩解緊張情緒:“我可憐的海鮮啊,沒啦!”
許老大哈哈大笑:“回頭讓老二請!”
說笑間,我發動了車子,剛想踩油門,一個俏麗的身影不知從哪沖出來擋住了我去路。我條件反射一腳急刹,直接給車悶滅了火。等我回過神來,透過前風檔玻璃看見一個嚴肅的面孔,正是女警王梓涵。
她面色鐵青,威風凜凜站在車前,伸出一手隔着車窗指着我的鼻子一動不動。
我第一反應便是查看周圍有沒有同來的其他警察,确定就她一個人的時候,我才搖下車窗問道:“你幹什麽啊?多危險?”
王梓涵不爲所動:“說,你們現在到底又想去幹什麽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