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一眼許老大,那表情賤得讓我直起冷痱子。安瀾更誇張,竟然打了一個飽嗝。就是這個表情,以前幫李老二出主意追求心儀的女孩時曾經出現過一次,後來就沒有後來了,直到李老二至今沒敢再有心儀的女孩……
許老大見我像吃蒼蠅似的,有點挂不住面子:“唉我去,老三,你還能行不?怎麽聽你大哥說話呢?”
我吞吞吐吐:“哪能呢?大哥,你這主意能有……能有多不要臉啊?”
許老大得意的一揚頭:“那是相當不要臉了!”說着,便把他的計劃跟我和安瀾講了一遍。講得一個觸目驚心人神共憤令人發指,臨了還補充了一句:“怎麽樣,老三,夠不要臉不?”
安瀾聽得直唑牙花子,鄙視的問:“你們哥幾個平時是不是老這麽不要臉?”
也不知道許老大是沒聽出好賴話,還是真的不以爲恥反以爲榮,答應一句:“這才哪到哪啊?你太少見多怪了!”
安瀾都有點哆嗦了:“行!我是服了,你們商量着,别讓我跟你們倆一塊兒丢人就行了。”
我就着許老大的計劃深思熟慮一番,覺得雖然不如張康剛才設計對付任成山的計劃那麽華麗緊密,但也算絲絲入扣不同常理,若是用來救時斌的話,在那些警察面前或許可以起到奇效。
我和許老大又口頭演習了一遍流程,修改了幾個可能會出錯的地方,便将方案基本敲定了。安瀾雖然還是覺得膈應,不過仍然忍不住提了幾個意見。
幾句話說下來,天色将晚。不知是樓裏的孤魂野鬼太多還是其他什麽原因,四周圍溫度驟降。我看了一眼屋外,沒有看見孤魂野鬼的影子,但樓上偶爾傳來唏噓的腳步聲。我對他們兩個人一招手:“走,咱們先找地方吃飯,吃飽飯幹活。”
到了樓下,我開車領着他們來到一座公鐵橋下吃飯。因爲是戰前飯,所以我特意帶他們吃頓海鮮,萬一哪個沒留神栽進去了,估計幾年都吃不上像樣的東西,有這頓海鮮墊底也算值個了。
叫了二斤公飛蟹,二斤蝦爬子,海螺扇貝黃白蚬子不計其數,連加工費花了我好幾百大洋。坐在飯店裏等上菜的時候,我端起了面前的玻璃杯倒滿酒,說:“今天反正也是玩兒玄的,我也不管開車不開車了,咱們先幹了這一杯。”說罷二兩白酒一飲而盡。
許老大從來喝酒比較怯,硬着頭皮陪了一半咽不下去了。安瀾是女中豪傑,仰脖幹了眼都沒眨,接着又給我們滿上,雙頰绯紅的說:“喝酒就得喝個雙。再走一個。大光,老姨老實跟你說,别看跟你認識時間不長,又摸爬混打的無家可歸的。可這幾天的日子,是我長這麽大最爽最痛快的幾天!那天在停車場我真沒白撞你,爲了咱們這緣分,幹了!回頭你那破車的保險杠,老姨給你修!”
我血氣上湧,酒杯一碰又幹了,五分鍾沒到,四兩白酒下肚。要往常這個量再加上這個速度,我早就開始鬧妖了。可不知道爲什麽,今天的裝态特别好,酒味進鼻是香的,入口是甜的,下肚是暖的。
安瀾倒上第三杯,示意我們慢慢喝别幹了,不過嘴沒閑着沖許老大說:“我外甥管你叫大哥,我也跟着叫你一聲大哥。大哥不能喝酒,今天就少喝點,别當誤咱們一會的事。大哥,一開始我還真沒看得上你,覺得你色眯眯神叨叨的還沒啥能耐。不過我這人有啥說啥,你這主意出的讓妹妹我刮目相看了,真叫一牙碜!”說着還挑起大指。
許老大被誇的挺尴尬,勉強陪了一口酒:“一般牙碜啊,哎我去,你可别喝多了!”
安瀾一擺手:“不能,長這麽大我還不知道啥叫醉呢!”
酒這東很奇怪,其實我也知道今天實在不适宜多喝,可半酣之時自己喝爽,看别人痛快的喝更爽:“嗯,安瀾同志的酒量我還是知道的。不過今天喝也不夠痛快,等把時哥弄出來,最好能給黃坤泰黃乾泰皮扒了做圍脖,肉剁炖笨雞,那時候就着他哥兒倆下酒,才真叫爽呢!”
臨桌的客人聽我吹牛放狠話,本來挺熱鬧的氛圍立馬就冷了,招呼服務員結了帳,海鮮也沒吃完灰溜溜的走了,安瀾見他們桌子上有幾隻還沒吃的大鮑魚,也不管丢不丢人,順手端了過來:“來,咱先吃着。”
我對他這行爲十分贊賞:“行,你要是臉皮能一直這麽厚,一會肯定沒問題!”
安瀾聽我誇她,更興奮了:“不就是丢臉嗎?怕啥啊,想看更絕的不?”
我和許老大一起鼓掌,像看節目似的:“來一個,來一個!”
安瀾嗖的一下從座位上站起來,沖着一屋子的客人江湖把式的大喊:“各位叔叔大爺兄弟姐妹,麻煩大家聽我說句話!”她清亮嗓音劃破了不大的飯店,所有客人全都齊齊将目光放在了她的身上,不知她要耍什麽酒瘋?
安瀾見她要的關注度到了,朝衆人抱拳拱手:“今天晚上我們幾個要辦點重要的事。這事要是辦成了,請在坐各位替我們做個見證……”說完,她伸手一指我,“我就和這個叫陳光的處對象!”
她話音一落,整個屋子裏都沸騰了,叫好聲此起彼伏,敲桌子吹口哨聲不絕于耳。我心裏一翻個,這丫頭片子喝多怎麽一點看不出來啊,這不成借酒撒瘋了?沖許老大使了個眼色,兩人連忙站起身攔她。
許老大一邊拉安瀾的胳膊還一邊勸呢:“你可别瞎說,老三都訂親了。他哪能跟你處對象呢?”
這會看出來安瀾是真多了,她一點面子沒給,回手甩了許老大一個大嘴巴子:“你會不會說人話?我他媽陪他出生入死的,不比那個陸思玲強?那陸思玲都幹什麽了,就是長的好看點會裝乖寶寶哄你們這幫臭不要臉的老爺們兒嗎?瞅給你們迷的,都找不着北了!”
許老大莫名挨了一個耳光,臉上挂不住了。他強壓怒火沖我說:“老三,我不吃了,你倆吃着,我去車裏等你。”說完拿起我放在桌子上的車鑰匙轉身便朝店外走。
我攔了兩下沒攔住,安瀾又徹底耍開了酒瘋,一把抱住我的脖子又是哭又是喊:“陳光,你個王八犢子玩藝兒。你是不是傻?是不是傻?我這麽不要命的跟着你又是被仇人追是又是被警察抓的我圖個啥啊?就真是個王八犢子也得有點人味吧?我哪不比你那個陸思玲小妹妹強?你咋就不把我你說,你說,你到是放個屁啊?”說着,還伸出拳頭狠狠的砸在我的胸上。
飯店裏的人聽安瀾這麽一說,全不知聲了,都從安瀾的話裏聽出今天這熱鬧不能小,饒有興緻的看着我們兩。
安瀾一見這樣,找了個剃着光頭挂着金鏈子一看就不是善茬的中年老爺們指鼻子就罵:“看你媽了個(實在太惡毒,屏蔽中),回家看你媽去。别把你那(屏蔽)臉沖着老娘,惡心人知道嗎?”
大光頭哪受得了這份氣,從椅子蹦起來就沖我們來了,我急忙放開安瀾去擋大光頭,嘴裏不住的說着拜年話:“大哥大哥,不好意思!她喝酒了,您别跟酒蒙子一般見識好不?”
大光頭還沒說依饒,跟他一起吃飯那女的還真不錯,站來幫我勸大光頭:“行了行了,你跟一個小姑娘來什麽勁啊?人家不是失戀了嗎?你理解一下行不?來,我再陪你喝兩杯……”
這大姐真是通情達理的好人,句句是幫我們解圍的話。可安瀾不知道搭錯了哪根筋,洪洞縣裏沒好人了。她舉起剛才鄰桌撿的那盤鮑魚不由分說朝那勸架的大姐扣了過去。大姐啊了一聲沒躲過去,被砸了個正着。
大光頭見安瀾如此曬臉,氣得都要炸了,他一使蠻勁把我推倒直奔安瀾撲上來。哪想到安瀾雖然喝醉了身手卻一點也不怠慢,不慌不忙伸手把桌子上酒杯朝對方臉上一灑,大光頭促不急防,眼便被酒封了。
安瀾出手如電,不等他揉眼迎面一個直拳将大光頭打了一個烏珠迸出。安瀾是有心下死手了,趁對方捂臉之際,抄起兩支酒瓶左右開攻,把大光頭的光頭當鼓捶,片刻之間,五六支酒瓶在光頭上開了花,人當時就躺了。
再打下去人就被打死了,我顧不上安瀾是瘋還是清醒,從地上爬起來攔腰抱住安瀾:“祖宗祖宗,咱别作了行不?一會你再把警察招來!”
安瀾閃了兩下沒閃開,嘴裏犯着倔:“來就來,我受夠讓警察追的沒地躲沒地跑了。最後來現在來就給我崩了,我倒痛快!”說完真是撒癔症的對飯吧台裏的人喊,“報警啊,讓警察來把我抓走啊!别說姑奶奶沒告訴你啊,你今天要是敢不報警,我把你這破飯店都給砸了!”
我躬身保着作死的安瀾,嘴裏大喊着:“别報警,求你别報……”說着,想把安瀾扛在肩膀上快離開是非之地。哪知安瀾不知又從哪拎起一支酒瓶子向我後腦砸了下來。也許是她不得勁用力,酒瓶子沒碎,可依給我砸了個眼冒金星。
這一下,給我火氣徹底激出來,我把她往地上一摔,大吼道:“别他奶媽的給臉不要臉,你想死,老子還沒活夠呢!你要走就走,不走拉倒!老子沒功夫跟你擱這玩兒!”說完捂着後腦勺轉身從飯裏出來,身後傳來了安瀾殺豬一般的哭聲。
我心揪得像有小孩抓似的難受,可爲了救時斌,不得不把她一個人丢在飯店裏。三步并做兩步回到車上,許老大正端端正正的坐在副架駛等我。見我出來,隔着車窗對我點點頭。
我拉開車門鑽了進去,問:“報完警了?”
許老大回答:“報完了!”
我無奈的歎了口氣,發動了車子快速離開橋頭海鮮。拐了兩個彎,我歎了一口氣:“唉,真他奶媽的郁悶,你說安瀾挺聰明的人,今天怎麽這麽糊塗呢?”
許老大一怔:“怎麽糊塗了?”
我認真的說:“她怎麽也該等海鮮上上,咱仨吃差不多再動手啊!錢都花了,誰也沒吃着,這點海鮮都白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