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許老大問的一愣:“啊?那有啥放不放心的啊?”
許老大滿臉凝重:“你看看這一大天從早到晚也沒消停,出了多少事?現在咱們還被人盯上了。咱們仨在一塊怎麽都好說,你把她自己放一屋萬一人家就等着我們落單呢咋辦?”
他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可是現在再去敲安瀾的門我還有點尴尬。要是沒有今晨在華小仙姑家裏上演的那出激情戲碼還好,現在就這麽冒失的去了非得讓她誤會我又想打她嚴歪主意。于是,這個完全不是事的破題目竟然把我給糾結住了。
我又從床上翻身坐了起來,撓了撓腦袋挺爲難的說:“行,大哥你說的對。要不你陪我一起過去吧。”
許老大一臉恨鐵不成鋼:“唉我去,我跟你去算咋回事啊?這不是你的風格啊?你咋突然變這麽面呢?”
我覺得他越說越有點下道:“我怎麽就面了?男女授受不親呀。”
許老大也挺意外:“老三,那個安瀾不是你又給我們新找的三弟妹啊?”
我鼻子差點沒氣歪,立刻反駁道:“什麽叫又新找的啊?整的我跟臭流氓……”話說一半突然覺得我反駁的重點似乎不對,“哪來的三弟妹啊?我認識她沒幾天。”
許老大哦一聲,沒有追問:“行了,别磨叽了,你還是去看看吧。怎麽說也是一起的,你在她那屋呆着還是把她找過來都行,反正我覺最好别讓她落單。”
說歸說鬧歸鬧,合理的建議還是應該聽取。我伸了個懶腰從床上爬起來,趿拉着一次性拖鞋就往門口去。我剛把門打開,正看見一個高大筆直的身影,比我高出一大截,面對着安瀾的房門一動不動的看。
他被我的開門聲給驚動了,猛的轉過身來。我跟他這一打照面不要緊,驚得我從頭到腳一激靈。我心說這世界上怎麽還能有長的這麽精神的小夥兒啊,帥得跟剛從醫院裏跑出來的韓國人似的。我看不太出他的實際年齡,不過肯定比我年輕。臉上的線條輪廓棱角分明,加上要想俏一身孝的白衣服,看得我自慚形穢。
這小夥兒聽見我從房裏出來,直勾勾的與我對視,目光丁點也不回避。
我腦子一轉,開門見山的問了他一句:“哥們兒,班門的吧?”
他一點反應沒有,沒說是也沒說不是,扭頭便走,連電梯都沒等,拐進樓梯間便下樓了。我怕中了調虎離山計,腳上的趿拉闆也着實不太方便,所以沒跟。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之後,心裏又犯起了嘀咕。
這個漂亮的小夥行爲及其古怪,十有八九是沖着我們來的,完全可能與那個天津電話号的主人是同夥。不過他站在安瀾門口想幹什麽?盯梢安瀾?我覺得未必,因爲我們選擇房間的過程是随機的,神仙也沒辦法預測誰會拿哪張房卡。
許老大見我出去遲遲沒有動靜,也從房間裏鑽了出來。我看了他一眼便敲響了安瀾的房門。
敲了幾下,房間裏傳來了安瀾的回應:“誰呀?”
我趕忙表明我來找她絕對沒有任何非分之想:“我!還有大哥。我們……”
話還沒說完,安瀾便在裏面嚷嚷道:“等會等會,我洗澡呢。我洗完澡找你們去!”
我一聽就怒了:“不是不讓你洗澡嗎?你咋那麽有主意呢?萬一你洗澡的時候出意外你是能光着跑還是能光着打?”
安瀾在裏邊特别不耐煩:“好了好了,我這就洗完了,你們等我一下。”
我和許老大在外面等了七八分鍾,也沒回我們自己的房間,就在門口撅着。等安瀾頭發濕漉漉的将門打開,我趕忙把腦袋伸進去了:“剛才沒啥事吧?”
安瀾一邊用大浴巾擦着頭發一邊說:“我就想洗洗頭,都臭死了。能有啥事?”
我盡量保持耐心的跟她解釋道:“就你洗澡這工夫,你門口站了個人,你知道不?”
安瀾不太在意:“啥人啊?站我們口幹啥?”
我搖搖頭:“不太清楚,感覺來者不善。”
話說到這,我的電話響了。那個男人聲音再次傳來,不過這次有了語調,似乎是有些不屑的調侃:“你們是不是不困?不困的的話現在下樓,再給你們找新地方。對面有個洗浴中心,我可以安排你們上那裏消遣消遣。”
我這回的語氣挺強硬:“我們現在雖然很困,不過你要是有準數的話,我可以奉陪到底。你要是想折騰我們那就算了,哥不跟你溜腿玩兒。”
男人的聲音恢複了機械:“不困就趕緊睡覺。你們兩個男的睡一屋,讓那女的自己睡一間。你們放心,我保證不會下黑手。”
我想盡量讓對方多說點話,或許能套出什麽線索,便胡攪蠻纏起來:“我憑什麽相信你啊?我知道你是誰啊?你敢告訴我你是誰不?”
男人并沒上當:“不相信我,你們就等着收屍吧。記住,你們兩個男的睡一屋,讓那女的自己睡一間。”說完就把電話挂斷了。
玩兒硬的沒玩兒過人家,我隻能灰頭土臉的照辦。臨出門的時候跟安瀾叮囑睡覺時一定穿好衣服,注意警惕。而安瀾則把我剩下的半盒煙要走了,說是想請白先生問問路。我覺得不太靠譜,但也沒拒絕,把煙留給了她。
回到房間,我重新坐在床上說:“大哥,咱們别關門了,就這麽開着。萬一有什麽風吹草動的一耳朵就能聽見。”
許老大點點頭表示贊同:“嗯,老三你睡吧。我還不困,我就坐門口盯着。”
我是真累了,沒心思跟他客氣,脫了鞋把被往腦袋上一蒙,一分鍾沒過就睡着了。睡着睡着,我竟然又做起了那個從小到大一直困擾我多年的夢——被鹿頂下陽台、找不到家門、騎着童車去海邊、小女孩在沙灘裏揀了根管等一幕幕場景在夢境中重演。不過今天這個夢沒有做完,當我正打算告訴小女孩從管子裏能吹出泡泡的時候,電話鈴又響了。
我人還沒醒透呢,手已經本能将電話抓起來:“喂!”
對方沒想到我能這麽快就接通電話,遲疑了一下:“睡好了嗎?”
睡眠不足讓我困得難受,生起了一股起床氣:“沒睡好!”
對方毫不在乎:“你們的房間是鍾點房,現在八點多,離退房還有不到一個小時。你們現在下樓退房,兩間房一共退壓金二百四。你把這兩百四收好,然後讓前台給你開一張發票。開完發票,把發票号碼用短信給我發過來,然後回到車裏等我的電話。”
我本來就迷了迷瞪,被他一連串莫名奇妙的古怪要求徹底搞激歪了:“你奶媽的是不是個老爺們兒?你還敢再磨叽點不?你是要錢還是要命你給句痛快話行不?”
可對方依舊不理不采:“錢和發票你一定要拿到手,不要用别的發票騙我。”
我摔電話的心都有,卻無計可施,最後狠呆呆的問了一句:“發票名頭寫什麽?”
電話那頭的男人淡淡的回了一句:“你公司。”便又一次在我沒說完話的情況下中止了通話。
我起床穿好鞋,對許老大說:“大哥,我去洗把臉。你把安瀾叫出來吧。”
我胡亂洗完臉,安瀾也和許老大進了房間。她一臉的憔悴,比沒睡之前更沒精神。我問了一句:“你咋地了?臉色這麽難看。”
安瀾把煙盒遞還給我,說:“剛才我請白仙,看見一個女的抱着一個小孩坐在沙發上,就應該在一間民房裏。”
我很詫異,這個線索還是十分有價值的。我問她:“你看着具體的地址了嗎?”
安瀾很努力的在回想:“好像是時哥她奶家那個小區,具體是哪樓哪号我說不清。去了應該就能找到。”說完,她手一扶牆差點栽倒。
我迅速伸手攙住她的胳膊,問:“你沒事吧?實在不行就……”
安瀾深吸了一口氣,強打精神:“哎呀,小仙姑說的真對,請仙是挺費神。沒事了沒事了,咱們走吧。”說着頭一個走出房門直奔電梯間。
到了一樓大堂,我把兩張房卡往櫃台上一放,沖女服務員說了一句:“退房,麻煩你開一下發票。”
女服務員禮貌的對我露出一個訓練有素的微笑:“您好,請核對住宿人姓名。”
我沒多合計,随口回答了一句:“姓陳。”
她對着電腦翻弄了一陣,仍然保持支出八顆牙的笑容對我說:“對不起,住宿人信息不對。這不是用您的身份信息開的房間嗎?”
我被她問的一愣,心說這個細節我怎麽沒有想到,趕緊陪笑道:“哦……不是,是别人幫我開的房間讓我在這裏休息的。”
女服員善意的提醒我:“那請您提供一下您朋友的姓名。”
我滿臉的尴尬:“好的好的,您等一下啊。我先給他打個電話。”說完轉身掏出電話,給那個天津的号碼撥了出去。可是無論我怎麽打,對方就是不接。我甚至能夠感覺到背後承受着服務員奇異的目光。
許老大看我腦門見汗了,趕緊走上前台替我解圍:“您好,是這樣的,這個朋友吧我們也不太熟。現在聯系不上,您看您能不能……”
安瀾也在旁邊有氣無力的幫許老大溜縫:“就是就是,我們壓金都交了,一間房壓了二百,對不?”
女服務員十分爲難:“這個……您稍等,我請示一下我們經理。”轉身向櫃台裏的一間小門裏走去。
就在我們等服務員請示經理的時候,酒店大門被推開了,從外面呼呼啦啦進來一群人,眼瞅歲數都不小,有男有女各個一身酒氣。其中一個滿臉褶子的矮胖子一眼瞧見了我,像找到失散多年的親人似的撲過來一把拉住我的手,熱情洋溢的就差掉眼淚了:“這你看巧不巧?怎麽在這兒碰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