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加大馬力追到指揮車尾巴,就想上反道超車。往左一打輪,迎頭正好一輛大貨錯車過來。我吓出一身白毛汗,連忙踩刹車把輪打回來。華小仙姑泰然自若,不驚不惱,後座上的安瀾和許老大卻吓的一頓唉我去。
似乎男人對速度和力量都有着天生的崇拜感,一次沒超過去,我還鉚上勁了,嘴裏喊了一聲:“你奶媽的!”再次沖上了反道與指揮車并架齊驅。
指揮車别看個頭大,可性能相當不錯,不知是不是經過改裝。他看我沖了上來,同樣一個加速反超出我半個車身,我心說你那麽大的個頭,再快能快到哪去?回手降了一個檔位,腳下使勁,捷達車嗚嗷一聲沖到前面,再向右一打方向盤别到那輛車的車頭前。
可能是我公路電影看多了,一直天真的以爲隻要我把車開到他們車前停下,對方就會乖乖就範。哪知那車的司機很賊,不按電影裏的套路出牌。他驟然放慢了車速,把我自己閃出了老大一段距離。
我一看不好,不能讓他從我們屁股後面挑頭溜了,便也開始減速。哪知我們的速度剛慢下來,那輛消防指揮車猛然像發狂似的瞬間提速,照着我們的車尾直沖過來。
到底是平頭老百姓——真是會心痛車的啊!我下意識的盯着後視鏡又狼狽的把車子悠了起來。我不禁沮喪的扪心自問:爲啥無論在他前後都占不了便宜呢?
這指揮車上的破司機也忒他奶媽的狡猾,居然跟我玩起了拉鋸戰。我快他就慢,我慢他就快,弄得我始終束手無策。急得安瀾擰着脖子大叫:“你幹什麽呢,快别住他呀!”
我咬牙擠出了兩個字:“閉嘴!”一邊打起十二萬分精神,一邊挖空心思的想辦法。就在這個關頭,他再一次加速想撞我們車尾,我也習慣性的向前蹿一下但蹿的不猛,因爲我知道他馬上就會減慢。
可這次我上當了,消防指揮車的速度不減反增,而且猛的蹿上反道,兩車再次形成了并排的局面。
我往左看了一眼,指揮車的車窗挺高,相比之下我們的捷達有點像坐地王八,根不看不着車裏什麽情況。我手握着方向盤心裏特别糾結,既不敢直截超過去用車身把對方攔住,也不願放低速度在他背後吃灰。
突然,指揮車猛的向左一拐,開上了一條雙向兩車道的小路。我沒多想,好不容易占到的優勢地形絕對不能撒手,于是保持着車速也跟着拐了進去。
小路兩旁每隔十米左右立着一根細細的黑白相間的隔離樁,樁外是低于路面的苞米地,兩輛車并排剛好把整條路堵住。
遇到這種路況,我眼前一亮心生一計:反正你在逆行道上,我就這麽一直壓着你,不讓你回正路。你對面早晚得來車,最好是輛大貨。而且來車肯定不會爲躲你而開上反道來撞我的,到時候我看你停還是不停!
打定主意,我神清氣爽,振作精神牢牢的把穩方向盤。可我盤算打的雖美,卻人算不如天算。剛過一個反向彎,對面沒等來車,我的前方卻出現了一輛慢慢騰騰逍遙自在的吉普,開的跟逛大街似的悠閑。
指揮車似乎也看明白了端倪,迅速加大油門想借吉普把我擺脫。我心中起急,狂按喇叭想讓它把路閃開。可路就那麽寬,它能往哪裏閃啊?估計車裏的司機從後視鏡看見兩車像嗑了藥一樣玩命的飙,也傻了。
它先是被我的喇叭吓得跑上對面馬路給我讓道,又被指揮車更加嘹亮的汽笛給轟了去。左左右右好幾個來回,顯然亂了方寸。最後索性一腳急刹将車停了下了,任由我們自己選擇從哪一旁過去。
吉普這麽一停,我心裏簡直樂開了花,因爲它慌不擇路居然停在消防指揮車所行駛的那一側,真是天助我也!可好戲還沒開場,指揮車司機竟然開始玩埋汰的。他把輪一打不管不顧的撞上了我車前的葉子闆,隻聽“咣”的一聲,振的我手臂發麻,車身不自覺的向右邊歪過去,差點撞到道邊的隔離樁。
許老大驚得大喊一聲:“唉我去,老三!别翻溝裏!”
他一提醒我才反應過來,指揮車司機是想往死裏逼我們啊!生死關頭,也顧不得再心痛車了,我狠狠一轉方向盤,用撞擊回敬過去。可是我捷達和對方體型相差懸殊,我的回擊有如蚍蜉撼大樹,對它絲毫沒有影響,反而将我自己彈了回來。
指揮車見我完全不是對手,乘勝追擊,車輪一歪不給我任何喘息的機會,看樣子不把我擠到溝底下誓不罷休。我當然不願坐以待斃,學着電影裏的飛車黨硬着頭皮猛打方向盤迎了回去。
這一撞我才知道,電影裏演的都是騙人的,兩車相撞之後,任你駕駛技術再高汽車也是完全不受控制的。我方向盤都快向左打死了,可車子依然朝右前方彈了出去,我甚至能聽見輪胎在地面上打滑漂移的動靜。
這種情況,我一點應對的經驗也沒有,不知道該怎麽處理才是安全有效的,索性一腳悶死了刹車——哪怕讓那輛指揮車逃了,也沒有保命重要啊!
一陣尖厲的刹車聲劃破長空,我刮倒了兩根隔離樁才把車子徹底停下。再看後視鏡裏的安瀾,吓得臉都白了。許老大強做鎮定,指着左前方說:“唉我去老三,你太牛了,他們也沒過去!”
我順着許老大手指的方向望去,真是老天爺餓不死瞎家雀兒。飙車我沒占到便宜,可也當誤了他們駛回正向道的時間,被前面那輛吉普擋了個正着,不得不停了,而且停的離吉普車的距離還很近,不倒車一把輪跟本别想拐出來。
我氣血翻湧,從手套箱裏翻出一把半尺多長的螺絲刀推門就下車了——那是李老二修電腦常備的家夥什兒。
我倒提螺絲刀,像瘋子似的對着指揮車的玻璃紮了下去,邊紮嘴裏邊喊:“把人給我放了!”螺絲刀尖在車窗上紮出了蜘蛛網一樣的裂紋,但沒有碎。我心有不甘的想紮第二下,哪知車窗被人從裏面不知用什麽工具砸了個稀碎,飛出的玻璃茬子濺了我一身。
我感覺臉上肯定被碎玻璃劃破了,捂着疼的地方連退兩步,螺絲刀也撒手了。就這兩步的工夫,一個身穿武警軍官制服的人影貓着腰從車窗裏蹿了出來,照着我胸口就是一腳。我措手不急被他勢大力沉的這腳踹飛到捷達的發動機蓋子上,要不是有捷達擋着,非得咕噜到道牙子下的苞米地裏。
這一腳好玄沒要了我的老命,感覺就像氣管裏嗆進一大口芥末,想吸吸不進氣,想咳還咳不出來。
安瀾和許老大跟着我的腳步之後下的車,看我挨打了,急忙沖上來解圍。安瀾一開始就坐在後排左側,下車和那人直接打上了照面,右手一扶車頂擡腿就是一個側踹。
哪知來者不慌不忙,伸手輕松加愉快的鉗住住了安瀾的腳脖子,輕輕向後一帶,安瀾立時便不得不劈開一個痛苦的懸空一字馬。好在對方沒有存心刁難,隻是手腕一擰把安瀾放倒在地。
我算發現了,我們這些人裏就數許老大精。他就知道李老二好亂扔東西,下車的時候從後風檔下摸出一把網線鉗。這東西當武器打架威力不大,可好歹也是大鐵坨子一塊,分量在那擺着呢。許老大見安瀾也吃虧了,自己還隔着一輛捷達過不去——就算過去八成也是白給——他情急之下起一飛智,随手把這塊大鐵坨子當暗器甩過來了,瞎貓碰上死耗子,不偏不倚正削到那人眉骨上。
那人被許老大的偷襲吓了一跳,捂着額頭晃了晃腦袋,似乎除了挺痛也沒什麽大事。躺在地上的安瀾見有機可乘,沖那人的腳底下就下了個絆,可那人的雙腿好像在地面上生了根,紋絲不動。
安瀾見此計沒有奏效,幹脆坐在地上對着那人的迎面骨一頓亂蹬,使開了潑婦打架的手段。那人往後退了一步,躲開了安瀾的有效範圍,厲聲說道:“别打了,你們就不怕還有人在我們手上嗎?”
我摸擦着自己的脖子,好容易才倒騰過氣,喘着粗氣問他:“你……你們是誰?也太……狂了把,光天……化日……之……下就敢綁人?”
那人嘿嘿一笑,說:“才一天不到,你就是不認識我了?”
他一句話給我問迷乎了,什麽一天不到?我和他見過面嗎?
安瀾從地上爬起來,揉了揉大腿和屁股:“啊?怎麽是你?你不是……你不是……”結巴了好句也沒說出來,最後急的對我喊,“你公司電梯,電梯那個!”
經她一說,我猛然起來了,今天淩晨萬哥從酸菜缸裏爬出來之後大喊有鬼,鑽進電梯想逃跑,結果電梯失控摔下一樓。出事故後第一個從房間裏出來,要幫我們給物業打電話,後來竟然又莫名出現在一樓告訴我牢記記下電号碼的中年男人就是他!
我咧着大嘴,半晌沒說出話來。
就在我愣神的時候,從指揮車破碎的窗子裏傳了一個洪亮而又熟悉有聲音:“我說陳宇光,你了追嘛啊?介事跟你沒關系,你圖個嘛啊這麽玩命?有你事的時候貧僧不就去找你了嗎?你急嘛啊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