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四個大老爺們兒商量的必竟不算見得光的事,聽見突然有人冒出來全都不約而同的提高了警惕,裝的像路人甲乙丙丁似的。我閉上眼睛裝深思,許老大摸摸索索的像是找東西,程小波拿着手機翻來覆去的看,就差李老二沒吹口哨了。
我算明白啥叫不做虧心事才能不怕鬼叫門了,就這麽從樓上下來的一個小姑娘,居然能讓我們四個膀大腰圓的老爺們兒一瞬間醜态百出,要多假有多假。
小姑娘是昨晚跟華小仙姑一起回來的那對姐妹之中小的那個,長的小鼻子小嘴挺有意思,腦後紮了個馬尾巴辮一翹一翹,冷眼一瞅跟千與千尋似的。她壓根沒拿我們當回事,嘴裏仙姑仙姑的喊着在屋裏尋麽一圈沒人答理她,才注意到我們。也沒個客氣勁,直愣愣的問:“仙姑呢?跑哪去了?”
我裝做被她吵醒,擡起眼皮回答一句:“進屋了,她有事。”
小姑娘也不接着找了,蹬蹬幾步跑回樓上,十分不滿的念叨着東北到樁句:“啥事啊這叫,啥事啊這叫?不打算管我們了還……”
見小姑娘上樓了,李老二推推眼鏡用手指了指她的方向,意思是這是誰啊?李老二指人的動作挺特别,他不像正常人一樣展開胳膊伸手去指,而是把胳膊垂到腰間,小臂緊貼身子端平,用軀幹擋着手指尖指。我每次看到他這麽指人都覺得挺有趣。
我撲哧一笑,說:“咋地呀,看上人家了?”
李老二臉馬上就紅了,趕緊解釋:“沒沒,哪能啊,這是大哥喜歡的類型。”
許老大立馬像打了雞血似的,騰楞一下坐直身子,腦袋來回搖:“啥,啥?哪呢,哪呢?”
程小波指樓上,說:“裝啥傻啊?剛上去你沒看見啊?”
許老大點點頭,若有所思:“啊,那個啊,我覺得比較适合三弟!”
我連忙謙虛:“大哥客氣,大哥二哥都多大了,我才多大呀?你們不急,我能急嗎?”
許老大還挺有大樣:“還是留給二弟,二弟臉都紅了,有他能看上的不容易。”
李老二回過味來了:“行了行了,你們可别泡了,商量正經事呢,長點心吧!”
他這麽一說,我才反應過來有點下道了。哥兒幾個在一起老沒個正經時候。我清了清嗓子,趕緊把話題往回拉:“二哥,你頂包我不同意。你啥也不知道,連陸思玲都不認識,進去兩句話就得給你問沒電。到時警察還得出來找我,你就白搭進去了。”
李老二滿不在乎:“能有啥事啊?我進去不說話就行了呗,再說還有老程的哥們兒呢。”
程小波說:“你指不上他,他就是一看檔案的,連自己都保不住,别指望他能幫說話,說了也不算數。你瞅着吧,這點事已經給他吓蒙圈了。”
許老大說:“要不,我和二弟一起去,說是咱倆幹的。進去還能有個照應。”
我踹了他一腳:“你就别添亂了,你以爲是團購呢?兩人一起去還能住包間。進去你倆就得被隔離開,照應個屁。”
李老二心意已絕:“對!你就别跟着搗亂了,我自己去沒事。不是先找老程哥們兒說說嗎,還不一定咋回事呢。是吧老程?”
程小波合計了一下:“既然要頂包,還不如我去頂呢。就說是我自己的事得了呗,反正就是進去不吱聲呗。費這老大勁幹啥啊?”
許老大一看程小波也想去頂包,不甘落後了:“唉我去,老程肯定不行。老程消息靈通,認識官面上的人又多,好辦事,在外邊比我們都吃得開。再說犯事對老程工作影響最大,老程肯定不能進去。我看還是我去頂吧,老二太實在,不合适。”
程小波和許老大搶着替我頂包扛活,惹得李老二老大不高興:“你倆啥意思啊,說我面屁呗?我爺好歹也是公安口退下來的,一個破頂包罪我能不留案底,你倆行嗎?到時候我再哭激尿嚎的讓我爺去給你倆求情?我可不幹。說了我去就我去,别費話了。”
他們仨這一番争論下來,我的心裏熱乎乎的,有股身上起雞皮疙瘩的沖動。可心中雖感動萬分,嘴裏确着實說不出肉麻的客套話:“你丢不丢人啊?還頂包罪?哪本法律裏規定有頂包罪了?咱爺要知道你三十好幾還這麽沒文化,不得像小時候一樣皮帶蘸涼水棒子炖肉?”
李老二一本正經:“别扯犢子,就這麽定了。老三,你先給我講講大概是怎麽個經過,我去了也不能一句話都不說啊。”
我一拍沙發墊,心一橫:“行!那就先這麽着吧。”然後便把時姥兒頭七晚上的事情給他們簡單叙述了一遍。臨了還特别囑咐,他和時斌是哥兒們;陸思玲的身份就是時斌家的親戚,從外地來的,别的一概不知;警察要問晚上還有一個女的就咬死不承認,将警察的注意力往包庇上引;其他細節隻能現場發揮了,說的越玄乎越好;而最終目的隻有一個,擾亂警察們的視聽,好别那麽着急出來抓我,盡可能拖三天,至于能不能奏效,隻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幾個人把這個漏洞百出的計劃草拟好,程小波和李老二便要離開,也不準備等安瀾和華小仙姑出來。我又特别叮囑程小波,無論是時斌和陸思玲還是李老二甚至是和尚,隻要有風吹草動的消息一定要在第一時間通知我。
程小波又跟我講,他打聽出昨晚時斌家附近派出所是接到報警說有人鬥毆,不過片警趕到後啥也沒看見;我公司電梯出意外的事則沒打探出任何消息。他還建議我盡快去買個不用身份證的電話卡,最好連手機也一塊換了,換新号之後趕緊給他發個短信,保持聯系暢通,弄得跟事态多嚴重一樣。
最後,李老二又和我把車換了,說開他的捷達辦事方便,我的福田面包太不靠譜。我當然習慣性的回擊了兩句,結果搞得本該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悲壯場景還是那麽不着調。
目送面包車像個大烏龜一樣開走,我鼻子有點酸,狠狠抹了一把轉身和許老大一起回到屋裏。
進屋裏之後,我們倆人都有些刻意必開剛剛的話題,先各自往家打了個電話,說這兩天要出差不回去了。聽我媽在電話裏隻問了時姥兒頭七辦的怎麽樣,沒有說别的。看情形警察應該還沒找到我家裏去,或者是找到我家不想打草驚蛇在那蹲坑守侯呢。不管怎麽說,沒讓我家裏人知道就是好事。
而瞅許老大的架勢應該是打算跟我舍命陪君子了,我也沒必要跟他客氣。我倆又沒事找事的埋汰了李老二和程小波幾句,聊了聊那隻總在他眼前晃悠的老貓,安瀾終于從華小仙姑那屋裏出來了。
一大早就兩進小屋與華小仙姑單挑的安瀾不知道被灌了什麽迷魂湯,一臉美滋滋的,興奮的連程小波和李老二走了都注意。
我問:“仙姑又給你摸脈了?”
她得意洋洋:“沒啊,我告訴你,以後你可别欺負我,我跟以前不一樣了?”
我哪有心思聽她在這吹牛,不耐煩的說:“我啥時敢欺負過你啊姑奶奶。仙姑呢?咋沒出來,我還有事要問她呢。”
安瀾真是沒心沒肺的好典範,剛才還鼻子不鼻子臉不是臉的她這會眉飛色舞的說:“仙姑換衣服呢,一會讓我們跟她一起出門看事,說這事沒我不行。”
我揶揄道:“你那麽興奮幹啥,自己屁股沒擦幹淨還有心幫别人遞手紙。”
安瀾也不再乎,神秘的對我搖了搖頭:“這你就不懂了,大外甥,等着看你老姨我大顯神通吧!”說完就屁踮屁踮的上樓了。
我一點也猜不透她那顆近乎弱智的腦袋裏到底都裝了些什麽,不過聽她又叫我大外甥了,心情不是小好,應該是大好:“你上樓幹啥去啊?”
安瀾頭也沒回,甩給我一句:“去叫那姐倆下來啊。”
沒一會功夫,華小仙姑穿戴整齊出來了,挺好一花季少女非打扮得跟個老太太一樣。安瀾也領着樓上姐倆回到客廳,一見到華小仙姑,千與千尋算是炸秧子了,連珠炮似的用倒樁句發問:“你啥意思啊小仙姑,不管了呗把我們倆扔屋裏?你能辦不啊我們的事?”
許老大一咧嘴,小聲的驚歎了一句:“唉我去……”
我也覺得這小姑娘有點太那啥啦,她是不打算求華小仙姑幫忙了,别說是個神仙,凡人也受不了這口氣。
站在她旁邊的姐姐看不過眼了,提醒她收斂一些:“小魚兒,你别喊。”
原來千與千尋叫小魚兒,這名字配這長相,簡直太萌了,就是脾氣差點。
小魚一撥拉胳膊誰也不懼:“姐,你别管。我就是問問她能不能行,不行就快給個痛快話,咱倆再想别的辦法。”
我偷眼看了看安瀾,心中不免暗笑,幻想着這兩隻母老虎掐架的樣子。安瀾看我不是好樂,白了我一眼沒跟我一般見識
可華小仙姑一如既往的不急也不惱,口氣平淡的說:“李萍,我讓你跟我回家是因爲我沒看出來你家的事是出在房子上還出在你身上。要是出在房子上,這事好辦。要是出在你身上,可能得多費點周章。你現在讓王強過來陪你,今天就呆在我家哪也不許去,讓你妹妹跟我再去一趟你在縣城的家,看看有沒有妖邪做怪。”
李萍還沒表示同意,小魚兒不幹了:“不行,我得陪着我姐!”
華小仙姑沒回答,而是問我有沒有開車來,讓我開車帶他們去趟縣城。我不太情願但還是答應了,出去發動車子。許老大看他留在華小仙姑屋裏也沒啥意思,便一起跟了出來。小魚兒還跟紮毛似的磨叽,不願離開姐姐,被李萍幾句話給勸了出來。
五個人,一輛捷達車浩浩蕩蕩開赴縣城。
我是抱着打醬油的心去的,自己的還不夠着急上火的,哪有心思管别人家閑事。可真是人算不如天算,這一去才知道,敢情更大的陰謀一直都張開口袋,等着我們不明不白的往裏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