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衣服手裏的小刀一直架在我們脖子旁邊晃悠,我連大氣都不敢喘,窩窩囊囊的随着他們就往林子深處走。走到了一塊小開闊地,好家夥,還有五六個人有坐有站在那呆着呢,中間還有一個女孩,長的挺漂亮,但濃狀顔抹一看就十分的叛逆。
一個帶頭摸樣的青年見黃衣服把我們領來,招手就讓我和許老大過去,挺和藹的打了個招呼:“這倆小哥們兒上後山玩來了?”
我和許老大沒說話,老老實實的點着頭。帶頭的讓我們兩個坐下,懶懶洋洋的說:“我兄弟把你們倆找來,是想求你們倆點事兒。”
我心裏天真的一合計,難道他們不是搶錢的?可我們倆又能幫他們啥忙啊。
帶頭的見我和許老大目光茫然,接着又說:“也沒别的大事,就是求你們幫幫忙,借我們點錢花。”
得,白高興一場,還是搶錢。雖然心裏有數這次不出點血是别想安全離開,但是被搶的一般流程我們還是要走的,于是我們兩個哭喪着臉說:“我們哪有錢呢?都是學生,我們沒錢。”
帶頭的顯然很有經驗:“沒錢還能進北陵?你們不借我可翻了啊!别說讓我翻出來可沒你們好果子吃。老實兒地,趕緊把錢拿出來。”
人家經驗豐富的十幾個流氓,收拾我們兩個小屁孩不跟玩兒似的?再說,我倆兜裏也真沒什麽錢,犯不着因爲這點銀子再被他們攮幾刀。深山老林的,要是死在這等來人收屍我們都得爛成骨頭。于是乎我們倆隻好乖乖把身上所有的錢都掏了出來,一共二十多塊的樣子。
帶頭的也沒嫌少,接過錢揣進兜裏,問:“就這些嗎?還有沒有?告訴你要是讓我翻着還沒拿出來的,給你倆開幾個口子。”
我和許老大垂頭喪氣的回答:“真沒有了,全給你了。不信你翻。”
帶頭的見我們還算合作,似乎心情不錯。又仗義了一把:“那謝謝這倆哥們兒啊!你們回去有錢坐車嗎?沒錢坐車的話,我再給你們拿點。”
我發現打一巴掌給個甜棗絕對是流氓界的經套路,也不等我們回應,帶頭的從我們給的他的那二十塊錢零鈔中又抽出了一張五塊的,遞還給我們,說:“拿着吧……”
帶頭的一邊說着話,一邊用眼角的餘光掃視着斜靠大樹站在衆人之中的叛逆女孩。見女孩也在看自己,拔了拔腰闆,擺出一副很帥的樣子。
沒想到,女孩打了個呵欠,懶洋洋的說:“你完事沒有啊,完事就趕緊帶我去看吊死鬼啊。跟你在這幹呆着太沒意思了。”
帶頭的聽女孩這麽說,立時覺得非常丢面子,便故意提高了嗓門:“你們女的就是差勁,沒看我做買賣呢嗎?你想看吊死鬼等我忙完正事再去行不?”
女孩卻跟本不買帳,後背離開了樹幹,沒好氣的說:“你就吹牛能耐,放個屁都帶摻假的。不跟你扯了,我回去了,你就在這忙你正事吧。”
帶頭的一看女孩要走,急忙站起身攔住她:“我啥時吹過牛啊。你就不信呢?真有吊死鬼,爛的老惡心了,你要敢看我現在就帶你去看。”
女孩哼了一聲:“你要是調理我,看我咋收拾你。别磨叽了,快走吧。”
帶頭的立刻陪笑着說:“馬上馬上,”回過頭對我和許老大揮了揮手,“你倆走吧。我告訴你們啊,你們是哪個學校的我都知道了,出去以後别報警,要是敢找警察我們以後天天去你們學校堵你們!”說完,就領着那七八個小跟班和女孩一起向後山更深處走去。
被人搶劫這個事很傷我和許老大的自尊心,目視着那群小流氓消失在林蔭之後,我們兩個人便默默的往回走,誰也沒說話。
可我們倆在林子裏轉了半天,也沒找到來時的路,不免開始漸漸心裏沒底起來。不過,十四五歲的少年,不管怎麽樣都不願意顯露自己會害怕,爲了掩飾迷路的恐懼,我和許老大開始了交談,但話題始終沒有提到剛剛被搶的過程。
我先沒話找話的說:“老許(那時候我們還沒有結拜,不存在大哥三弟的稱謂,互相之間均以老字輩稱呼),這北陵後山還真挺大啊,你以前走過這麽深沒?”
許老大搖搖頭:“沒有,我聽我爸說他小時候來過。他小時候這地方更荒,好像還有狼呢。”
我故作驚訝狀:“不能吧,我就聽說有狐狸精。咱兩要能看見就好了。”
許老大補充說:“還有鬼呢,一到晚上就開始鬧,老滲人了。”
說話間,我們又走了挺遠,可眼前仍是一望無際的樹林子,既看不到路也看不到任何人爲設施。忽然,許老大伸手往前一指,有些興奮的對我說:“唉我去!老陳你看,那邊好像有個人,咱倆去問問他怎麽走能出啊?”
我擡頭看往許老大指的方向看,果然,迎面不遠處好像有一對身着白衣的男女并排向我們的方向走來,年紀和長相看不太清楚。由于樹木陰礙視線,兩個人的身影有些若隐若現的詭秘感。
看着看着,我突然覺得那兩個人不太對勁:
首先,兩個人行進的速度非常之快,可這裏是北陵的後山,不存在平整的柏油馬路,也有沒有樓梯石階。樹木之間能走的地方最多是人們用腳踩出來的土窩。
其次,兩個人的身影總是飄忽不定。剛剛還在這棵樹下面轉眼之間便移動到另一棵之下,而樹樹與之間并不像熱帶雨林那般茂密,都隔着一塊塊的小開闊地。
最重要的是,這兩個人并不像在走路。如果正常人的話,哪怕你腿腳再好的也得擡腿、落腳,身體會有節奏的或者前後或者上下的擺動。可他們的上身四平八,沒有一絲一毫的颠簸起伏。我不知該用什麽詞彙來形容他們是怎麽前進的,但如果非要形容的話,我會說,這兩個貨絕對是在“移動”!
許老大似乎也看出一些詭異的端倪,兩眼不離的緊緊盯着那一男一女的身影,嘴上也不說問路的事了。
這兩個人走到我們前面大約十幾米的的距離停駐了,也不曉得他們有沒有注到我和許老大就在不遠處,隻是面無表情的站幾大棵之間稍稍平整的一小塊空地之上開始面無表情的互相對視,全身上下一動不動,跟膠片定格似的。
兩個人對視了大約能半分鍾左右的樣子,男的突然張開的自己的雙臂,女的向前一步把頭枕在對方的肩膀上,他們居然面對面相互擁抱起來。
我和許老更加不明所以,狐疑的對視了一眼,再去看那對在我們面前相擁的男女。可這兩個人突然消失不見了!一點蹤迹都沒留下來。
我和許老大大驚失色,兩個人不可能一起看花眼。大活人怎麽可能在一眨眼的功夫就憑空蒸發了呢?合理的解釋隻有一個——我們看見的不是人,是鬼。
許老大不由自主的感歎着:“唉我去……”
就在這個時候,我撒開丫子慌不擇路的朝早已分辨不清方向的樹林深處跑去,邊嘴裏還邊喊:“老許!老許……”
講到這裏可能會有看官覺得我的叙述平淡無味毫無筆法可言了,怎麽也應該先描寫一下内心的恐懼與逃跑之前的心理準備啊?爲什麽會如同白開水一般一點前兆沒有就真接開跑呢?
沒錯,之所以會這麽叙述,是因爲當時的我的的确确沒有任何的思想準,甚至連什麽時候跑起來的?爲什麽要跑?我想跑到什麽地方去都不知道。我的大腦一片空白,隻是下意識的不斷告誡自,千萬不要和許老大跑散了,千萬不可以落單,才開口大喊引起他的注意的。
我的雙腿居然是在沒有任何自身控制的前提下開始跑動起來的,身後又刮起一陣飓風,風的力量也在推動自己向前,腳下的擺動一點也不費力氣,非常輕松。
而我的頭腦意識特别清醒,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由于事出突然根本來不及害怕,但接下來的事情就讓我直到今天想仍不免毛骨悚然。
那股神秘的力量引領着我踏上一條特别窄的林間曲徑小路上。路旁邊長滿了沒膝高的雜草。我前進的飛快,卻連一根草葉都沒有刮到。沿着這條突然出現的小路大約又向前跑了一百多米的距離,終于跑來到小路的盡頭停下了。
路的盡頭是一棵形狀古怪的松樹,看起來樹齡并不太大,樹高七八米,直徑大概三十公分左右。我估計樹齡不會超過二、三十年。整棵樹看上去十分凋零,松針都沒剩幾根,枝叉上的蟲子和蜘蛛網星羅密布。
最麻人的是在樹幹上大約兩米高的地方長出了一個酷似人頭的樹疥子,惟妙惟肖十分逼真。我感覺有點惡心,刻意扭過頭不讓自己的眼睛對着這個樹疥子,可頭剛扭過去,仿佛又被人扳回來,好像強迫我必須擡頭向上看這個酷似人頭的東西一樣。
就這樣盯盯的看了十幾秒鍾之後,一切都恢複了正常,那股神秘的力量消失的無影無蹤。
許老大呼哧帶喘的追上來,看樣子也累得夠嗆,不滿的責問我:“唉我去,你太不夠意思了,要跑也不先喊一聲!”
我剛想解釋,忽然傳了一個女人絕望的疾呼:“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