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愣着不動,李老二推了我一把:“你又咋的了?你和許老大怎麽一天都是神神叨叨的?”
我看着目光咄咄的李老二,他好像沒聽見屋裏有個女人在說話。我心裏非常清楚如果告訴他肯定又少不了一番争論,而争論是我最不喜歡做的事情之一,所以就沒跟他講。
我說:“沒事兒沒事兒。進屋看看吧!”一面說着一面心裏打定主意,盡量以最快的速度帶李老二把這間房子參觀一圈,然後馬上打道回府。
在我們剛要往裏間屋走的時候,那個女人的聲音再次響起來了。這一次顯得更加焦急,甚至有一些恨鐵不成鋼的口氣:“你缺心眼兒啊!我不是告訴你别進裏屋嗎?”
由于聲音來的很突然,我來不及反應真接順口回答了一句:“裏屋咋的了?”
李老二在背後問我:“什麽裏屋咋的了?你今天爲什麽老自言自語呢?有病啊!”說着,大踏步越過了我,推開房門自己先進了裏屋,然後伸手就想在牆上找燈的開關。他摸了兩下沒摸着,又問我:“這屋裏的燈在哪開呀?”
我說:“我也不太清楚。找一找,應該在門口。”說着也走進門去。
進屋後還沒找到燈的開關,我就借着窗外透過來的微光,看見最裏面的牆角上放着一口特大号的水缸,上面蒙着一層厚厚的塑料布,再提鼻子一聞,空氣中彌溫着一股濃烈的臭酸菜味。
顯然李老二也注意到這口酸菜缸,他推推眼鏡,指着缸問我:“你們中午的夥食菜?”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白天我過來的時候還沒有呢,這是誰搬進來的?”
李老二樂了:“租房送酸菜,這促銷方法挺絕呀!”
我滿腦的問号,哪裏顧得上跟他貧嘴:“行了行了,哪那麽多廢話。我現在就給租我房子那人打個電話,問問他是怎麽回事兒。大夏天的積酸菜,屋裏真夠味兒的了。我得讓他趕緊給我整走,别當誤我明天搬家。”說着就給萬哥打電話。
電話接通後,我跟他說了屋裏有一缸酸菜的事。他聽後反應比我還大:“什麽酸菜?”
我忍住情緒說:“我這不剛回房子裏來看一看,就看見裏屋擺了一缸酸菜。萬哥,這味兒也太鮮亮了,是你弄過來的嗎?”
電話那頭的萬哥沉默了一會兒,口氣變得不耐煩:“我不知道啊!肯定是沒人要的。你給扔出去就行了。以後這事别找我,我就是個中介,房款已交給房東了,現在沒我事。”
我急了:“萬哥,屋裏的東西我給扔了算什麽事啊?要不你把房東電話給我,我跟他說。”
萬哥隻丢下一句:“房東出國了,聯系不上。”還不等我回應便挂斷了電話。
我心說白天我租房的時候你還客客氣氣笑容滿面,我現在錢交給你了,你就翻臉不認人了?等回頭我一定得跟時斌好好說道說道這個姓萬的。
就在這時,李老二瞪大了眼睛全神貫注的盯着酸菜缸發呆。我剛想問他怎麽了,話還沒說出口便聽見咕噜咕噜的聲音不斷從酸菜缸裏傳出來。
我和李老二不約而同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我說:“二哥,酸菜缸裏咋還開鍋了呢?”
李老二依然秉承着用科學解釋一切的習慣:“天太熱,裏面起化學反應了吧!你也沒見誰家大夏天自己積酸菜的吧?肯定是因爲夏天積酸菜會出問題。”
不得不承認他這回的說法還是比較合理的。可沒等我表示認可,酸菜缸上的塑料布猛然間鼓了起來,而且越漲越大,眼瞅着就要爆炸了。
我和李老二一起往後退,我問他:“二哥,夏天積酸菜反應能這麽劇烈嗎?”
李老二的茫然程度不比我弱多少:“我也不知道啊!”話音未落,酸菜缸上的塑料布砰的一聲爆開了。裏面的液身崩得四散飛濺,翻着泡沫的水從裂開的塑料布裏冒了出來。由于屋裏光線暗,我們隻能看見到地上的水流黑漆漆的,卻看不出來到底是什麽顔色?屋裏的氣味兒霎時由方才的酸腐變得腥臭無比。
我和李老二倒退出門外。我犯着職業病的說:“完了,得趕緊找東西擦一擦。地闆泡壞了就麻煩了。還得花錢重新鋪。”
李老二鄙視的說:“地闆泡壞了是小事兒,要是滲到樓下,給樓下淹了,你就等着賠錢吧!”
我們倆人一邊表達着各自的擔憂一邊小跑到衛生間想看看有沒有什麽能用得上的家什。衛生間在進戶門旁邊,我們倆跑到客廳的時候,居然看見一個女人站在客廳中間。
由于客廳裏亮着燈,我一眼就認出了這個女人是誰——她居然是陸思玲!雖然面貌絕對不會有錯,但神态與昨天晚上她完全判若兩人。
即使我認出女人是誰,可憑空出現一個大活人如何不令人驚詫?我和李老二目瞠目結舌,忘記了去找抹布。陸思玲面色嚴峻地訓斥我:“你耳朵塞驢毛了?我讓你别進屋你沒聽見嗎?”說着,走上前狠狠一推我,我一陣暈頭目炫,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等我清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站在剛才吃飯的飯店門口,看着李老二從出租車上鑽出向我走來,走到我面前激皮酸臉的抱怨,他打遊戲打的正開心呢!
我哪裏顧得上他的抱怨:“二哥,你怎麽在這?”
他更奇怪:“你喝了多少酒啊?不是你叫我來接你的嗎?斷片兒了?我以前還沒見你喝斷片兒過呢?”
我急忙解釋:“沒斷沒斷!我今天是喝了不少,可你啥時候看我喝糊塗過?”
李老二不屑的哼了一聲:“今天你就糊塗了,滿嘴酒話。我發現了你和許老大這兩天都不正常。”
難道我适才出現了幻覺?如果是幻覺的話,這場幻覺簡直太逼真了。我整理了思路,把剛才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跟李老二講了一遍。
李老二根本沒在乎我想表達的重點,他隻對我在這租了一間辦公室的事情比較感興趣,嚷嚷着要去看看。我雖然還是雲山霧罩的,但也知道擰不過他,便領着他一起上樓了。一路上我的心突突的跳,總覺得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李老二見我魂不守舍,還不斷地揶揄我。平時他挺看不上我喝酒的這次又被他認準我醜态百出,當然不會輕易錯過教育我的機會。
不過今天他的話我是一句也聽不進去,腦袋裏翻來覆去的回想着剛才的情景,稀裏糊塗就來到新的辦公室的門前。我從兜裏掏出鑰匙,擰了半天也沒擰開。我越擰越着急,李老二還在一邊添亂:“你還能不能行啊?是不是這間?你記錯了吧!”
就在這個時候果然情景再現了。對門裏出來一個小夥子,見我們在開門問道:“你們是幹嘛的?”
我一下愣住了,所有的情形,包括這個小夥子都跟方才發生過的經曆一模一樣。我甚至能記住這個小夥子的眉毛上有一道疤。
與剛才不同的是,這一次李老二回答的他的問話:“我們租的房子,過來看看。”
小夥子依然驚訝地問:“你們……給租下來了?”
李老二反問:“對啊!你有啥事嗎?”
小夥子如同錄像重放一樣的掩飾自己的失态:“沒事沒事,挺好的,以後就是鄰居了,多多照應啊!”然後就慌慌張張的向電梯間走去。
李老二用糾結的語氣磨磨唧唧的唠叨:“老三,你覺不覺得剛才那個人很奇怪?”我腦子裏亂七八糟的,也沒有回答他,他也毫不在意繼續自顧自的說:“這麽大的商住房,又在這個地段才租一千六,你說這裏有沒有貓膩。”
這兩個人的一言一行,在我眼中何止似曾相知,簡直曆曆在目。我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有了未蔔先知的特異功能。既然如此,一會我打開門,屋裏能不能出現一口會爆炸的酸菜缸呢?越想我心裏越毛。開鎖的手也不自覺的顫抖起來。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顫抖起的作用,我突然感覺到鎖舌咔嚓一下縮了回去,現在隻要我輕輕一拉門就能打開。
在我猶疑是否要開門的時候,我的耳邊忽然又想起了女人的聲音:“你有沒有臉啊?别進去!”
我的心裏咯噔一下,剛要拽門的手停下了。猶豫片刻我終于決定把鎖頭又擰了回去。我将鑰匙一拔跟李老二說:“二哥,我鑰匙好像拿錯了,門打不開。等明天我搬完家把辦公室收拾好,再帶你過來看看。現在裏邊啥也沒有,進去也沒啥可看。你說行不?”
李老二不高興了,故意學的許老大的口氣說:“唉我去!我算看出來了,你就是個不靠譜的人。”
我沒和他争,勉強的陪着笑臉與他一同下樓開車回家了。
回去的路上又發生了一點小意外——聚餐之前我們部門的一位女同事拿着一隻海綿寶寶的氣球上車,臨走的時候就把這隻氣球忘在我車裏。氣球飄在最後一排坐位上,李老二上車的時候覺得挺有趣,特意擺弄了一下。回家的路上,他掃了一眼後視鏡,正好同海綿寶寶那雙碩大的眼睛對了一個正着,本來海綿寶寶也不是一個特别可愛的卡通形象,晚上看起來其實挺恐怖的。李老二吓了一跳,大叫一聲一腳就把這輛福田面包給焖熄火了。夜晚路上的汽車開的都快,尾随的車反應不及,把我們的後保險杠又撞了個稀碎。
我可憐的福田面包啊!這幾天就沒得過好。雖然對方追尾是全責,可惜使我們心裏清楚得很,這場事故我們絕對脫不了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