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霏站在離我一步之搖的地方,我咬着下嘴唇愣了很久。[燃^文^書庫][]
眼前人的模樣明明是我所熟悉的,可裏面卻住了一個蛇屬,而這身體原本的主人卻去投了胎。二十幾歲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投胎成了一個嬰兒,到底是生命的終結還是延續
安晨進了神靈之門,七鳳轉世輪回去了,他們都離開我了。
緩緩閉眼,回憶着我們三人在一起的點點滴滴,仿若昨日。
“小豬”
“小豬”
七鳳和安晨的聲音不斷在我腦海中回蕩,我蹲下身子,抱住頭,低低抽泣起來。以後再也不會有人叫我小豬了七鳳、安晨,我對不起你們,都是我害的我怎麽能怪洛霏要不是我八字純陰,總是惹這些鬼神之事,你們又怎麽會參與進來一個富家公子,一個千金大小姐,到哪裏不是被人捧到天上去,卻獨獨因爲我,一死,一滅。
都怪我,怪我嗚嗚嗚七鳳七鳳
我在心裏哭喊着,大聲悔罵,表面上卻隻在喃喃泣語。我真的不知道該怎樣表達我當時的心情,我還留了筆記給七鳳,想讓她接憑享靈團口掌位,她怎麽能就這樣走了呢不知不覺這樣不知不覺連一個道别都沒有,我甚至都記不起真正的七鳳留給我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麽
過了一會兒,有三三兩兩的村民對我指指點點,七鳳投胎的那家走出一個女人來,懷裏抱着個孩子,才不過剛滿月的模樣。
那就是就是七鳳麽
我淚眼朦胧地看去,那嬰兒長得可真好看,小臉白裏透紅,跟楚臣一個月的時候一樣可愛。我想伸手去摸摸她,可被那女人吼了一句:“哪裏來的瘋子,站到别人家屋門口鬼嚎麽子”
“你能不能讓我看一眼她”我左右手緊緊相握着,内心百味陳雜,眼淚止不住地流,“就看一眼,一眼好不好”
“半眼都不行神經病”那女人把孩子抱得更緊了些,轉頭朝屋裏喊人,“老公,老公陳磊啊,快點出來,真的有人來搶香兒”
周圍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似乎還聽到有人在說這不是秦爹家那小丫頭麽不是在上海的麽怎麽跑回來了
“靈姐姐,我們走吧”洛霏拉了我一把,我将她推出去,卻驚覺她摔的是七鳳的身體,又下意識地拉了她一下,脫口而出,“七鳳”
“你是哪過到我屋滴哭麽子”一個四十歲上下的男人走了出去,朝我道,“長頭發瓜子臉,”說着拉起我的手盯着白玉镯子道,“手戴镯子,”盯着我的衣服看,“穿一身稀奇古怪的服裝,”完了把剛才那女人和她懷裏的嬰兒一股腦兒護在了懷裏,“就是她豆娘娘讓我提防搶陳香的人,就是這丫頭”
原來七鳳這輩子叫陳香啊陳香,陳香,我連續叫了幾遍,覺得越叫越親切,跟七鳳這名字一樣的土。七鳳,七鳳
“靈姐姐,我們快走吧”洛霏湊到我耳邊,低聲道,“看來豆娘娘已經托夢給陳家了。”一指那男人,“靈姐姐,你看他四十多還沒有子嗣,老來得女肯定會心疼的,又是村裏的書記,七鳳在他們家不委屈。”
我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把哭聲給逼回去。是啊,豆娘娘做得對,七鳳的确要遠離我,我就是個克人的命。
“對、對不起,我認錯人了。”我從牙縫裏擠了幾個字出來,朝那陳家男人和女人拜了一拜,轉身就走,洛霏跟在我身後,一直在解釋說我不是秦爹的外孫女。我在心裏苦笑,是啊,我早已不是當初那個諸靈爻了,我是個害人精,萬死難逃身上的孽。
跑出一段距離,我見陳家看熱鬧的村民還沒有散去,實在忍不住又沖了回來,把最外面的幾個人撥開,死命往裏擠。那村民隻是好奇來看,并不想惹禍上身,見我這般拼命,還真的以爲我是個瘋子,自行讓出了一條道。
那陳家女人眼裏有些驚恐,抱着孩子躲在陳家男人的身後,冷冷地望着我。陳家男人随手抄了一把鐵鍬在手上,向前一步,對我惡狠狠地道:“你個瘋丫頭,要是敢再向前一步,老子打死你。”
“你敢動她試試”
一個清冽的男音從我身後響起。
我回頭望去,是石三生,他也來了。
石三生走向前來,撫了撫我的頭發:“小靈,票我買好了,我不放心你,便來看看。”
我抽泣着道:“我隻想摸一摸七鳳”
石三生把我護到身後,對着那陳家男人道:“陳磊,七代單傳,老來得女。”望一眼陳家的屋子,又道,“大門朝東,朝氣雖有,卻不見日落,此乃從商之門。你在村裏爲官,最好動一動這朝向,在南邊開一偏門。切記莫要選在西南角上了,那是陳家村的鬼門所在。”
那陳家男人大張着嘴巴,驚得老半天說不出話來。哆嗦着手,指向石三生。那陳家女人道:“光會耍嘴皮子,有沒得真本”
石三生看了那陳家女人一眼,她突然就不說話了,甚至連眼睛都不眨一下。陳家男人搖晃了她幾下,見仍然不動,頓時慌了,忙哈着腰,對石三生道:“先生,我們窮家小戶,求你高擡貴手哇。”
“這卡裏有一百萬,算是我們夫婦給你女兒的滿月禮。”石三生從懷裏拿出一張金卡,又拿出一張a4紙,上頭用毛筆寫着一個公司的地址,以及聯系人,電話号碼。“以後有任何困難,到這裏來找我們。我姓石。”
陳家男人見石三生說的話有條有理,斷然不是瘋子,而陳家女人又不能動了,便急把卡和那紙推回給石三生:“石先生您太客氣了,這、這個我們不能要。”把我一指,“你是石先生的老婆吧剛才也是我一時沖動,對不住了。”說着對我彎腰鞠了一躬。
石三生又看了看陳家女人,那陳家女人眨眼又把後半句話給說了出來:“事誰曉得”
本來是一整句“有沒有真本事誰曉得”硬生生被她說成了兩個半截話。
陳家男人把孩子從陳家女人手裏接過,對我道,“石夫人,你隻要不搶香香走,看一下還是可以的。”
我又哭又笑地接過七鳳,小心翼翼地道:“你叫陳香麽小陳香,陳香。”
陳家男人在一旁搖頭,笑道:“大名叫陳墨香,小名香香,她媽媽喊她香兒,我叫陳香。石夫人,您覺得怎麽叫順口就怎麽叫。”
陳家夫妻果真視七鳳如至寶,光看他們瞧七鳳的眼神,我就知道。也是,父母看子女,哪有不愛的
在七鳳的小臉上輕撫了幾下,突然聽見“噗”的一聲。
我先是愣了愣,繼而反應過來這小七鳳是怎麽了。
陳家男人忙借機把七鳳接了過去,抱給陳家女人,讓她給換尿布去了。
我挽上石三生的胳膊,把他手裏的金卡和紙遞給陳家男人:“别拒絕,這不是給你們的,是給小墨香的。”
陳家男人看了看,接過去,回道:“那好,我替她謝謝你們了。這兩樣東西我先收着,等她将來長大了交給她自己處理。”
我點頭,把手伸到鼻子下面聞了一下,有一股奶香。墨香這名字,聽起來比七鳳多了些書卷起。朝陳家男人揮手作别,牽着石三生往回走了幾步,轉頭道:“陳先生,好好待她。”
“這是我姑娘女兒我當然會對她好。”陳家男人回道。
我自言自語:“那就好、那就好。”我把眼淚收起,把悲傷收起。七鳳,祝你在“新家”幸福。
回到外婆家裏,我坐在椅子上發起呆來,石三生忙着收拾行李,準備回上海。洛霏突然跑了過來,說此時一别,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再相見,有些話要跟我講。
我木木地跟着她走到門外,當晚沒有月亮,沒有風,寂靜得讓人不願意相信後天就是大年夜。
洛霏站在門前,神色有些凄清,她道:“靈姐姐,其實就算我不占七鳳姐姐的身體,她也活不了多久了,你知道的。她要不就是投胎,要不就是跟安哥哥一樣進神靈之門去。而且,你覺得僅憑我一人的靈力,能夠完全侵占七鳳姐姐的身子麽”我懶得說話,便聽她一人在講:“你知道你們爲什麽一個個都進了神靈之門麽那是因爲有一個人的能力遠在我們的想象之外”
我仍然沒有說話,洛霏便有些急了,上前一步扶着我的肩膀,道:“靈姐姐,你到現在還不願相信麽他不僅能夠執掌陰司,更能夠控制神靈之門的閉合。”
“你到底想表達什麽”我問。
“他創立了享靈人,又利用各代掌位将威脅他權位的人一一除去,難道你沒看到外婆屋裏的神龛上他的神像麽我隻是希望你能看清楚他的本意。”
“嗯。說完了麽說完我要進屋了。”
“靈姐姐”洛霏在身後喚我,“連我都開始懷疑他的初衷,你,爲什麽那麽堅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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