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晨讓我們在原地等他,自己跑到最後面的一個墓碑那兒,定在那裏看了好久,最後直接往山上走去。 我叫了他幾聲,他也沒回答,可能是沒聽見吧。我和鄧禹怕安晨出事,就緊緊跟了上去。
當我們在一片昏暗中找到安晨的時候,他正蹲在地上,從背包裏一樣一樣地往外拿東西。一個琉璃杯子,一面八卦鏡,一把折疊小鏟子,還有紅繩、蠟燭、黃符什麽的。
“安晨,你盜墓呐”我把腳下的泥土弄出一點聲響來,這才喊了安晨一聲。我怕我突然出聲,會吓到安晨的魂魄。在這公墓群極陰之地,魂魄極易離體。見他沒回我,我又道:“這裏沒有墓碑,難道是野墳”
鄧禹道:“你說對了老闆,這墳裏頭的靈來頭可不小。”
“那我們還留在這裏幹嘛啊還不趕緊撤”我大驚,抓住鄧禹的手臂,随之做好逃跑的準備。
安晨頭也不回地道:“小豬,石大哥就是這樣訓練你的膽量的麽”
我道:“我還年輕,不想死。”
安晨回頭看了我一眼,“拜托,大小姐,我輕輕地弄,不會驚動這墳下的鬼的。相信我,ok”說着朝我比了個ok的手勢,然後又道,“麻煩讓一讓,你踩到墳正頭上了。”
我吓了一跳,趕緊跳開。
安晨低着頭,有模有樣地用紅繩在我剛剛站過的地方繞陣法,然後點起蠟燭,口中喃喃了幾句。我偷偷問了鄧禹,安晨念的是不是道家的咒語,鄧禹說是的。我就讓鄧禹也教我幾句,藝多不壓身。可鄧禹平常看起來腼腆害羞好欺負,沒想到還很有原則性,說什麽傳内不傳外,除非我做他的徒弟。開什麽玩笑,雖然我的能力不行,但好歹現在也是統領着享靈人團口,失血失肉不能失志氣。
在我和鄧禹說話期間,安晨畫好陣法又貼了黃符文,這才用小鏟子鏟了一坨土,密封到了琉璃杯中。也不等我開口相問,安晨又連續找到了好幾座野墳,并各取了一堆墳頭土。這野墳并沒有堆起來,要是平常走路的話,壓根兒想不到這底下還埋着一位英烈。
連取了七杯墳頭土,安晨這才開始整理背包。我好奇心一起,就說:“你不是收魂來的麽動人家墳頭的土做什麽”
安晨把東西收拾妥當,撓撓頭,嘿嘿嘿嘿地傻笑開了。
我一看他這明顯心虛的表情,頓時來了氣,對着他的腦袋就是一拳:“好你個安晨,連我都耍你今晚根本不是找靈寵來的,是把我和鄧禹忽悠來給你當護陣,想集齊七土七水自己煉一個靈胎出來,是不是”
“息怒,息怒。”安晨把挂在我衣服上的幾粒蒼耳籽拔下來,陪笑道,“大小姐,您先消消氣。
我轉過身,哼了一聲:“如果你一開始就說出原因,也許我們也會來幫你啊,你爲什麽要騙我們”
安晨道:“你是有家室的人,晚上出趟門不容易。嘿嘿嘿我這不是想讓你的心裏沒有愧疚感嘛。”頓了頓,指着一個方向道,“我是騙了你們,可我不是爲了自己修煉靈寵,我隻是來完成佛靈子的遺願。你們看,就在那個方向”
“什麽佛靈子”我看了安晨一眼,轉頭去問鄧禹。
鄧禹回道:“相傳出生在銀杏樹上的生靈。”
我朝安晨手指的方向看了看,隐約看到一株參天大樹,在一片竹林裏顯得格外孤單。樹間生靈,原來還真有其事。
勉強接受了安晨的解說,我們又行了數十分鍾,這才來到這株樹下。樹幹蒼勁古拙,葉子呈扇面形狀,是一株古銀杏。
銀杏樹早在四千多年以前,就已經被馴化爲人工栽培引種。到唐朝時期,銀杏已遍布中原,常被植于廟宇禅院之中。直到今天,銀杏的分布已經多達25個省、300多外縣區。不過,千年以前的古銀杏還是很少見的。就目前我們看到的這一株古銀杏,應該算是世界前500強。
我邊打量這株古銀杏,邊聽安晨簡短地叙述關于他和佛靈子之間的故事,而這個故事的開頭,卻又跟古曼童有關。
有一回安晨去福建進貨的時候,碰到了那個古曼童。
安晨法力雖不高,心卻大得很,想要擒住古曼童,不料被古曼童反噬。危機關頭,是遠在千裏之外的這株樹上的佛靈子搭救了他。佛靈子還将古曼童淨化,贈給了安晨。同時,他們也做了對等的交換,安晨要完成佛靈子的一個心願。
我有些奇怪佛靈子跟安晨還有這麽一段緣分,若說是前世的因造就今生的果,那是不是安晨在上一輩子幫助過佛靈子,所以這次才會得到佛靈子的幫助當然,這也隻是猜測,并不是故事的結局。
而關于這古銀杏上的佛靈子,安晨是這麽說的
不知道是在哪個朝代,有一個小孩子不幸夭折,碰巧被埋在了這株古銀杏下。魂魄與古銀杏合二爲一,生就了一個佛靈子出來。而這個佛靈子并不願意千年栖于樹間,它想要投胎轉世,再度爲人。
倘若是隻一個單純的魂魄的話,我倒是能以往生文渡它轉生,可這是一個已經成了精的佛靈子,則必須要完成它的心願,它才能夠離開這株古銀杏。就像契約靈一樣。但是佛靈子又跟契約靈有着本質上的區别,這事稍後文中會有講到。
當然,你們也可以說這個心願本就是佛靈子自己說出來的,再叫它收回去不就行了。其實不然。這個心願是當時埋葬孩子屍體的時候,那個下葬人的心願。所以,我們根本不得而知那個下葬人是何許人也,自然也隻能完成佛靈子口中的心願了。
聽完安晨的話,我推算了一下時間,大概就是我和石三生進轉生輪的那段日子。想不到這事已經拖了這麽久了。安晨既然已經事先答應佛靈子會替它了願,我自然也是要出一份力的。遂問了安晨除了七杯墳頭土,還需要些什麽。安晨就說其他的東西他這段時間都已經找全了,唯一欠缺的就是一位靈力高深的人的血。
我拔下頭上的簪子,同安晨道:“你早說嘛,這簡單呐,用我的不就好了。”說着就劃開食指和中指指尖,把血液滴到安晨遞過來的一個琉璃容器裏。
鄧禹在我取血的時候,突然靠到了古銀杏樹幹上。我見他的臉色有些蒼白,忙問:“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老闆,我沒事。”鄧禹站直了身子,回道,“隻是一陣頭暈,現在已經好了。”
“我現在終于能明白我爸說的生命在于運動了,”我把手指往衣服上随便擦了擦,止了血,道,“我以前也是一天到晚坐在店裏,哪裏也不去,逛一趟街都累得要死要活。鄧禹,你現在年紀輕輕,犯頭暈可不行哦。要多出去走走知道嗎對了,店裏要不要再請個人幫忙我看你最近這段時間也蠻累的。要不我們三七開我三你七”
“老闆,你真愛開玩笑。”
我滿頭黑線:“我是認真的好不好。”
安晨猛地咋呼了一聲:“别說話,它來了”
參天的古銀杏枝頭陸續開出了豔麗的花朵,如珠玉般圓潤,朵朵深紅的顔色。在每一朵花心處,都有一道微亮的光,如同一盞照明的油燈。
我看得有些傻眼,這麽奇妙的景緻,一般都是在電影裏見到,哪能親眼目睹一場
風一起,花朵搖曳,發出了一陣清韻之聲。絲絲縷縷的靈光就從樹間溢了出來,包圍着整株古銀杏,緩慢遊走。
最後,這道靈光停在了安晨面前三十公分處,漸漸幻化成了一個光亮的小人影,上下微微浮動着,婉約又輕靈。
安晨利用七杯墳頭土和我的指尖血,以及他收集來的其他靈物,把佛靈子包裹住,口中念念有詞。鄧禹也加入了進去,幫安晨一起了了佛靈子的餘願。
我正看得入神,九尾突地就從茶晶裏頭鑽了出來,落地化成了一個小白狐狸,興奮地道:“啊呀呀原來是他”
我問九尾:“你認識佛靈子”
九尾轉身朝我點點頭,“主人,一殿下初入人間的時候,曾經遭到陷害。那奸人把一個孩子強加給一殿下,想要這孩子來繼承一殿下的皇位。後來這個孩子被國師處死了,并鎮了五行咒封印。”
一千多年以前,唐朝我在腦子裏盤算着九尾的話。應該是石三生爲唐朝皇帝時,經曆了宮變,這才演變了一場血腥殺戮,也間接害死了一個無辜的小孩子。我問九尾:“可那位國師又是誰爲什麽要把一個小孩子用五行咒封印”
“國師國師是”九尾支支吾吾,看了我好半晌,才又道,“是二殿下。二殿一心追随一殿下,便将這孩子的魂魄壓在了這株樹下。因爲當時也有其他很厲害的高人,想要利用這個孩子,二殿下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命薄上說了,這孩子若得緣,便能再次轉世,一生大富大貴,無病無災”
我想了想,這樣的結果應該算是很好的了吧。千年囚禁固然不對,但也有情可溯。隻希望這個孩子一定要喝一碗孟婆湯,将前塵往事忘得幹幹淨淨,帶着善良感激的心再世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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