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蛇在我們回家的當天便離開了,說是已經完成了石三生的囑托,從此與我們再無任何瓜葛,帶着一腔哀怨回了千兒殿。
其實我早看出來靈蛇對石三生的感情不同,但這種事自古就勉強不得,更何況石三生現在是我兒子的爸爸。别人不招惹我,我自然不會去害人,但靈蛇若想要跟我搶石三生,我必定會力争到底。
經曆了這麽多事情,誰都不是好欺負的主兒。
七鳳他們自覺得很,都各自找了理由結伴旅遊去了。我跟石三生也沒閑着,或是帶楚臣去公園賞菊,或去兒童樂園做遊戲,或去參加親子活動,還得了好多獎。我們把這些獎品都擺放在房間最顯眼的地方,跟所有正常的三口之家一樣,幸福快樂着。
如此過了十多天,得了空,我回到手工店裏,一看,差點以爲自己走錯了地方。
鄧禹仍然是那副害羞的模樣,卻愣是把隔壁賣玉器的老闆娘的店都給擠跨了,然後把我這當初快要破産的小手工店擴大了四五倍有餘。并且裝修得更加古色古香,還挂上了許多漢服襦裙,以及s們最愛的動漫周邊。簪子的檔次也劃分成了好幾種,從最便宜的20元一支的木蘭簪,到幾千元的寶石簪,甚至還有沉香木簪。
我把玩手中的紫檀木簪,檀木的清香味入鼻,令人心曠神怡。再放眼一看專櫃中的沉香木簪,價格更是無法估計。
鄧禹正在專心打磨一塊香木,見我進來,便腼腆地笑笑。站起身來,撓撓頭:“老闆,你回來了。”
我尴尬地嘿嘿笑了兩聲:“鄧禹,除了石三生,你是第二個讓打心裏感激的人。”
不知道走了什麽好運,能碰到鄧禹這樣的人,真是難爲他肯一直屈居于我的小店。我也不知道該如何答謝他才好。論經商方面,他明顯精明得多,隻是欠缺了些機運,于是我把店内的收入跟他四六分成。他六,我四。
鄧禹聽後,卻不贊同我的處理方式。“老闆,你沒必要覺得良心不安,要不是當初你收留我,我現在說不定已經利用自己的一點點天份,成了一個無惡不作的大壞蛋。況且,我隻是你員工,員工撈回再多的利潤,你也享之無愧。因爲這個店本來就是你的。”
我搖頭:“話不能這麽說。要是以我的本事,這店最多也隻是勉強維持生計,哪能發展得這麽好。”我走到外面看了看地形走勢,又回來道,“你是不是打算把這裏并吞,發展成爲漢風一條街”鄧禹點頭,我道,“你既然有那個能力,就有權得到回報。“我拍了拍鄧禹的肩膀,“還有,我從來都不認爲你隻是個員工,你跟小施一樣,都是我諸靈爻的弟弟。”
鄧禹聽了我的話,抿嘴半天沒有再開口。
諸靈爻啊諸靈爻,就你會煽情是吧我抽死你我在心裏扇了自己幾個大耳光子。剛才說得那麽矯情做什麽,都吓到人家小孩子了。
最後,我跟鄧禹再重新商量,把股權五五開,平分鋪子。
我掌勺做了頓飯,擺上些小酒,同鄧禹天南地北地瞎侃。席間石三生卻來了,自顧自加了雙碗筷,在一邊也不說話,就低頭一杯接一杯地喝悶灑。
鄧禹有些拘束,夾菜的時候一直用餘光掃石三生的臉。
我倒是習慣了石三生那副石頭臉。笑的時候能暖人心窩,令陽光都黯然失色。可不笑的時候吧,又安靜得如一尊石雕,周身散發出威嚴之氣,時時壓迫着你。表情卻是淡淡地,好像看盡了世事浮沉一般,對什麽都漠不關心。
我正想将鄧禹和石三生之間的感覺潤滑一下,手機響了,拿出來看,卻是我弟打來的。按了接聽鍵,我弟就在那邊咆哮開了:“姐啊,你是不是已經繼承老媽的衣缽你這次一定要幫幫弟弟我啊,要不然咱們諸家的血脈到這一代就斷了呀姐啊”
“等等等等,”我打斷他,“你這是,失戀了”
“你老弟我長這麽帥,隻要我願意,哪個姑娘不是手到擒來”
“呸你節操掉啦正經些說,到底什麽事”
“姐我被鬼壓床了,你快帶着老媽的金缽和袈裟、踏着七色雲彩來救我。”
我一聽,驚道:“你以前不是跟我一樣不相信鬼神麽是不是最近學習壓力太大,腦子搞糊塗了”
弟弟道:“姐你别開玩笑了,我是認真的。我每天睡覺都能清楚地感覺到有個東西從我的腳尖,一直爬到我的胸口,像老鼠一樣,然後我就不能動了啦。我叫都叫不出聲,也不能動,眼睛也睜不開。過好半天我醒來的時候,卻感覺有個東西從我的腳尖,一直點到我的胸口,然後我又不能動了,又叫不出聲,又不能睜眼。再次醒來還是個夢就這樣周而複始,一晚上要連續好幾場夢中夢”說到這裏頓了頓,語調放輕緩了些問我,“姐,以你這智商,能明白我的意思麽”
“你再這麽奚落我,我不管了啊。我可告訴你,那不定是個女色鬼,她要吸你的陽氣借命呢,等到七七四十九天之後,你就”我吓唬他,故意亂編一氣。
“姐,你心好狠我可是你親弟弟”弟弟果然被吓到了,“我算算,再過九天就是你說的四十九天了,我會不會真的死掉”
我吼了一句:“諸靈施,你個苕笨蛋的意思你被鬼壓了四十天才想起來找家裏人你腦子是有多遲鈍”
弟弟在那邊嘟囔了幾句,把事情前因後果再交代一番,這才挂了電話。
我仰頭灌了一口酒,腦中卻清明得很。也虧得從小我老爸就用筷子沾酒給我喝,現在酒量還是有一點兒的。
諸靈施說他十月一号放七天長假的時候,帶了一幫同學回老家玩兒過,還在嶺村祖屋住了三天。找人弄了一條船,劃到湖心,說是采什麽蓮子,體驗生活。都十月份了,蓮子早采光了,剩下的也由村裏的小孩子摘光了,哪論得到他們去撿。
我把這事告訴石三生,然後略分析了一下,應該不是什麽水鬼,要是水鬼早把他們拉下水了。可能是路過的小鬼,沒什麽惡意,隻是愛捉弄人罷了。
這種鬼我們享靈人團口稱之爲夢鬼,能把人的精氣神魇住。
石三生教了我一句口訣,讓我把那話告訴我弟,要是晚上再遇到這種情況,就反複念幾遍那話,應該就不會被夢魇到了。
第二天我剛起床,我弟就來了電話,大誇:“姐,我姐夫真牛,昨晚我沒有被那女鬼壓到耶,哈哈。”完了又道,“你快去問下姐夫還有沒有更厲害些的咒語我們都想把那女鬼捉住,看長得像不像聊齋裏那麽驚豔。姐你想啊,能相中我的女鬼,多少得有點兒自知之明,不然哪配得上我的才貌雙全啊。”
我邊刷牙,邊罵他:“諸靈施,你能靠譜點兒麽是不是得了神經病,整個人精神多了要不要我再放些小鬼去給你看我這裏有無頭鬼、餓死鬼、盲鬼、嬰靈,你要哪種”
“姐,不是我說你,以前你也是個有幽默感的人,怎麽現在變這麽死闆了。我這不是專門來感謝我姐夫的麽咦我姐夫在家吧那我不跟你說了,我找他去”
“你不用上課啊喂喂”
我把手擦幹,拿起電話一看,那家夥早挂了。
過了一會兒,我在床上給楚臣穿衣服,我弟電話又來了:“姐,我終于明白你現在爲什麽變化這麽大了,哎多好的一二貨啊”
“諸靈施,一大早哪那麽多事,去上課去”
“姐,你先别急着說我。我隻是來告訴你一句話: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拜拜~”
“”
吃了早飯,七鳳來找我,說現在風浪都暫時平靜了,能不能幫忙找找她哥哥。我當然二話沒說就答應了。本來也是早就同意過的事,隻是這麽久都沒有去處理,倒覺得有些對不起七鳳。
我們來到石三生的房間,見他正翻着一本很厚的書。我們說明來意,石三生就去焚了五柱香,用一根紅繩在香尾繞了幾圈,再把紅繩另一頭牽在自己的食指上。
這樣的方法是道家的引魂術,配合一些口訣,可以把已故的親人的魂魄招上來。如果大家想找我幫忙,我很抱歉不會用引魂術,不過我可以把你們已故親人的魂魄直接附到我自己身上來。可以進行短時間的對話。
半晌,石三生才道七鳳哥哥現在已經入了九殿門下,想要用喊魂的方式召喚上來,怕是有些難度。然後朝我道:“小靈,你那日從千兒殿出來,路上碰到的正是他。”
我問:“半步間途中那個魂魄,真的是高一龍”
七鳳見石三生點頭,颔首,半天沒有說話,之後又有低低的抽泣聲傳出。
我傻眼了。當時完全以爲是假鬼在騙我,沒想到還真是七鳳的哥哥在跟我說話。要是那時候我把高一龍給帶了回來,七鳳現在就不會這麽難過了。都怪我,我怎麽這麽糊塗
七鳳哭了一會兒,擦了淚,道:“小豬你别自責,這事兒不能怨你。”說着拍了拍我的肩膀,反過來安慰我,又同石三生道,“我隻想知道,我哥哥的死,是不是跟九殿有關”
石三生合上書,我見那書的封面上用篆體寫着命簿兩個字。凝眉,陳述道:“多年前,九殿欲集齊人間五屬去開啓鬼王封印,你們兄妹倆剛好都是火屬命。”說着,撫了撫我的頭發,“當年隻差陰木,他便可功成。”
我道:“我想起來了,零八年的時候我生了一場大病,差點沒了。是不是九殿搞的鬼”
“九殿取人間五屬,隻需截其精魂即可。所以并不需要你們親自去鬼王洞。精魂即人的本源命脈,隻失其一不會令人死亡。不過,可産生許多怪異之事,病症也包括在内。”
我搶答:“是不是經常會不自覺地撞到牆上,然後看到的東西跟别人眼中的也不一樣還有還有,路,物體的方位,顔色,甚至是人的臉”
七鳳也問:“石大哥,那安晨是不是也被九殿施了什麽結界跟他相交的女孩子老是莫名其妙就死掉。”
石三生搖頭:“九殿不過想排除五屬身邊的異類,并讓五屬通過一種奇異的方式相聚在一起,綴時間以産生互引,産生一種五靈能量。”
我算是聽明白了,難怪安晨隻能跟我和七鳳愉快地玩耍,因爲我們都是人間五屬。我是陰木,七鳳爲火,安晨乃土。想了想,便問:“那你可知道享靈團口的創始人究竟是誰”
石三生抿嘴,目光深邃若鷹,回答我的,卻是我弟的聲音:“親愛的老姐我回來了”
我出門一看,我弟正站在院子中央笑得燦若朝陽,身後還跟着他一男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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