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鹹腥的液體流入我的口腔裏,帶着一絲絲異香。
我腦中一個激靈,反應過來。睜眼,發現自己的手還摸在石三生的胸口,嘴對着他的嘴。
突然,一隻大手擋住了我的視線,然後那手将我往後一撈,原地轉了一圈,把那輪滿月遮住。
石三生的嗓子變得有些低沉沙啞,他道:“是情蠱。”
情蠱能使人互生情愫的蠱術
我說嘛,現在才八點五十,怎麽會有滿月十月初,怎麽會有滿月
蓮溪寺裏我和石三生肯定就是中了這種情蠱才生了楚臣。可石三生後來并沒有記起來,所以他說他不是楚臣的爸爸,讓我白擔心了好久。
照目前的情形來看,我的猜測是對的,這個石頭臉就是我兒子的父親。
不過,這個時銘,我上輩子跟他有愁還是怎滴居然又給我下這種蠱,要是這次跟我在一起的人不是石三生怎麽辦要是他把我跟另外一個男人弄上了床,我追到陰司都要殺了他再追溯到千年前殺了他祖先丫的
在心裏氣憤過後,我擡頭去看石三生,他的眼中還有來不及散去的情~欲,雙唇微紅。我看着,不由一陣心悸。剛才那種感覺,實在美妙。石三生的吻沒有占有和霸道,他隻是很輕柔很輕柔地撩動我的心,将我心底最溫情的一面灌溉,發芽開花。
世上所有的巫術和蠱術,都不會無中生有。它隻會激發你内心深處的一絲意識,然後将之放大,再放大。
我實在是沒想到自己的潛意識裏,居然有想吻石三生的想法。現在還将之實現了,真是羞死人。我踟蹰了一下,道:“那個那個九點了,我們要不要出去看看鬼”
石三生沒有将剛才的那個吻提出來取笑我,隻點點頭,牽着我走了出去。
那一輪清輝的确很圓,但是遠沒有我剛才瞧見的那麽大。它遙遙地挂在天邊,觸之不及。
夜裏的嶺村更加荒涼,林間的鳥偶爾咕咕地叫一聲,河對岸的村落裏隐約飄來兩聲狗吠。我和石三生從屋後面剛上到大堤,就看到堤那邊的水裏有兩束亮晶晶的光。
我心說好家夥,白天放你一條性命,沒想到還敢來送死。不過這家夥在水裏兇猛得很,這時候過去非但抓不住它,還會落得一身的傷。
石三生在大堤上用劍畫了一個圓圈,然後示意我蹲到堤這邊來。我趴到一個小土堆後面,裝出貓哭的聲音,“喵嗚”。這一聲尖細綿長,在黑夜裏,連我自己聽了都膽寒。
那邊亮晶晶的光越來越近,接着就看到半米高的一個黑影,迅速從水裏遊上岸。那兩束光左右掃了掃,然後直奔我藏身的小土堆來。
可是還沒靠近,就聽“吱”地一聲。石三生站起身,左手牽着一條白霧霧的光,右手拿劍比着那黑影。
“又捉到你了吧”我跳出來,用腳踢了一下大堤上的泥土,“臭水猴子,這回看你往哪兒跑。”
水猴子跪了下來,哀求:“饒命一殿饒命”
我道:“水猴子,時銘是不是就教了你這一句”
水猴子轉了個方向,朝我跪着:“我不是水猴子,我是個人,我叫李林飛,我不是猴子”
我仔細看了看,沒錯,尖嘴凸嘴,就是白天碰到的那隻水猴子啊。
“我真的不是水猴子,我叫李林飛,是個高中生。”水猴子的手白天被石三生砍斷了,現在卻不見半點傷痕,這恢複能力也太驚人了。“我也不知道怎麽搞的,我上自習上得好好的,聽到有人喊我,我就出去了,可是到教室外面突然眼前一黑,醒來的時候,就是在這水裏。”水猴子哭了起來,“這裏是我老屋,我真滴不是水猴子,我是李林飛我爸叫李京,我媽媽叫林玲,我家在峰口鎮上,賣酒滴。我真滴不是水猴子”
“那你白天怎麽不說”我道。心說還真巧,沒有找到他爸爸,倒是找到了已故的他。
水猴子瘋狂搖頭:“我不敢說,我怕你們隻是一般的人,說了會被主人殺死。”
我怒了:“那你還敢取我的心吃”
“我隻是好幾天沒有吃東西了,你身上有一種莫名的吸引力,感覺吃起來味道很好的樣子。”水猴子見石三生的長劍又劃開了他的皮肉,呼痛,連忙低下頭賠禮,“不不你們誤會了。我隻是說感覺,我并沒有真的想去吃人。那邊河對岸有好多人,我都沒去吃。有小孩子,有年輕人,還有老婆婆,他們都能吃,隻是沒有你的味道好。還有還有,孕婦肚子裏的胎盤最軟了,毛乎乎的,一撕就撕成了兩半,很容易消化的”
我踢了水猴子一腳,喝道:“别說了”轉頭問石三生:“是不是有一種法術,能把人的魂魄實體化,煉成各動植物”
“絕殺禁術裏有提。”石三生回。
我就知道會是這樣。我死命瞪水猴子,揉着太陽穴。
李林飛的屍體并不是平白無故消失了,而是被他爸爸煉了屍油,然後教給高人重新塑身體。那高人自然是時銘,隻可惜他失敗了,隻做了個水猴子出來。
盡管如此,仍然叫我恐懼不已,起碼時銘已經能把魂魄弄成實實在在的東西了。剛開始我以爲他隻會蠱術,用蟲子控制人,真沒想到他的法術已經邪惡到了這種地步。
“石三生,前世的我爲什麽要創下絕殺這個禁術”
“你隻是改術而已。”石三生将水猴子拉扯了一下,讓他帶路去找時銘。“當年,我本不該把那本書交給你的。”
我想起大秦越城梨花樹下,石三生與那公主初識的情景,突然一口氣堵在胸口,找不到地方發洩。夫想上去踢幾下水猴子出氣,想想作罷。李林飛也是個可憐人。
我們下了大堤,上了條小土路,在齊腰深的野草裏走了約三裏路,看到一條長河在月色裏泛着粼粼波光,這就是長江最寬的一條支流了東荊河。河上有一艘生了鏽的渡船,沒有發動機,也沒有柴油。但我們走上去,發現這船居然還能用。因爲它并不是靠發動機行駛的,而是從河這邊到河那邊有一條很粗的鋼絲,人站在船上,可以用一根像彎鈎的鐵去拉鋼絲。那樣船就會沿着鋼絲的方向,駛向對岸。
我以前坐過這種渡船,都是無人操控的船。一般要渡河的村民在岸邊集了十幾人,再一起用力拉。所以每家每戶過河的時候,手裏都有一根彎鈎鐵杆。
這裏沒有鐵杆,石三生便脫了件衣服,站到船篷頂上去,立直了身子用衣服把鋼絲包着。一發力,船就這樣緩緩開動了。
水猴子此時張大嘴巴,過了好半天才道:“他的力氣,好大居然能一個人拉動這船。要知道這船被主人啊呀”說到這裏,突然捂着心髒,趴在了甲闆上,一動不動。
我扯了一下手中的白霧線,沒反應。又用腳碰了他一下:“喂,你别裝死啊。”還是沒反應。
鐵船搖晃了一下,我一個趔趄差點摔倒,連忙抓住船篷。“石三生,好像漲水了。”
水不一會兒就漫過了我的腳背,我擔心水猴子,想去拉他一把,卻發現他已經不知什麽時候不見了。
個死猴子,每次都跑得這麽快
河水打濕了我的小腿,浪還在不斷地往甲闆上打。船晃動得越來越厲害了,石三生拉綱絲的手根本控制不住。
“怎麽辦這浪好奇怪,怎麽隻往我一個人身上打啊”我朝石三生吼,“我站不穩了啦啊呀”撲通一聲,我的後半句話被淹在了水裏。
慌亂中我四處亂抓,卻纏到幾根水草。那水草像是有生命一樣,将我的手死死拉住,不讓我這半吊子水者逃生。我嗆了好幾口水,心裏不停喊着石三生快點來救我。手中的茶晶突然熱了起來,九尾道:主人,我怕水。
我聽到九尾這話,一時不知道怎麽辦才好,隻有雙腿瞎蹬,然後把自己的右手舉過頭頂,希望能将茶晶送到水面上去。可是好像沒效果,九尾的意識一直在我腦子裏閃出來:主人,我怕水,怕水
茶晶我是用雙股的水晶線串成的,當時腦子一亮,将茶晶直接取下來,用力往船的方向一扔,也沒有聽到聲音,不知道是不是丢出水了。
有個什麽東西從背後拉我,我有些害怕,以爲是水鬼。倒不是怕水鬼,隻是怕被水鬼拉住,我又不怎麽會遊泳,長江支流淹死個把人還是很正常的。恍惚中我翻了個身粗粗一瞄,隻看到一隻極細的爪子,一下抓住了我的脖子。速度很快,我根本來不及反應。又是嗆水又是窒息,然後整個身子被那爪子扯向水底。
石三生在船上喊我的名字,我能聽到,卻答不出來。隻聽撲通一聲落水的聲音,然後就有個黑影迅速地靠近我,伸手來拉我。
我拼命想掙脫那隻爪子的束縛,可是根本沒用。
這爪子根本不是什麽水鬼,有哪隻鬼敢這樣碰我的身體肯定又是時銘造出來的什麽玩意兒。
“小靈”那黑影已經與我臉對臉,用嘴形跟我說話。
我咧嘴一笑,心裏默念:石三生,我就知道你會來救我。
石三生用劍逼退掐住我脖子的那隻細爪子,然後單手拉着我,把我護到他的身後。我的意識漸漸模糊起來,我知道這是缺氧了。這時,石三生突然偏過頭,吻了我一下。細細的氣流順着他的嘴巴進入我的嘴巴裏,我換了口氣,總算舒服了些。
定睛去看那爪子,卻道正是那隻水猴子。
我怒瞪着它狡猾的東西,活該被煉屍油造成隻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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