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條樹藤啊?怎麽鬥得過這些厲害的家夥?我求助地望着石三生,希望他能阻止時銘打楚臣的主意,可石三生一直沒說話,隻摸摸我的頭,将長劍對準了那一身青衫。
在離我們幾步遠的距離時,時銘的身影逐漸變得透明,他笑着道:“大殿下,當初你在陰司将我點化幻成人形,不再隻是一塊供人踩踏的冷血之石。你教我法術,助我修煉,送我入陽世來曆劫,亦承諾渡劫後便回陰司當差。這些,我都銘記在心。”聲音空虛飄渺起來,擡手指着我道,“這些年,我以不打擾你們的方式躲避着陰木靈,已償還了欠你的所有情意。之後陰木靈和鬼嬰之事,休怪我不念舊情了。”
說完,消失無蹤。
二殿向前一步,急切追問道:“大哥,你何以要放他走?”
石三生緩緩搖頭:“這隻是他的幻影。”
“在人界他居然能這麽輕易自如地施展在陰司所學過的法術,難道說他已經得到了黑骨?”二殿不可思議地問。
黑骨?我一聽這詞,莫名覺得耳熟。
“或許吧……”石三生淡淡的眉眼掃了二殿一眼,又轉身伸手牽我進了院子。
回到屋裏,媽媽正抱着楚臣說笑,鄧禹在一旁拿着一個泰迪熊逗樂子,仿佛一點也沒有察覺到院外發生的事情。不知道剛才的事也好,免得媽媽擔驚受怕的。
我倒了杯水,到沙發上坐下,定定神,想好好琢磨一下該如何保護好楚臣。七鳳拿着手機,整了個舒服的姿勢窩在沙發裏。安晨挨着我坐着,二殿便硬擠到了安晨的邊上,将自己那方紫金盒子遞給安晨看,臉上巴巴的讨好。石三生一進來就盯着鄧禹看,看了好久,終于低下去喝了口茶。
之前老看石三生喝茶,我曾經還暗地裏跟七鳳取笑過他,說茶之道,人未老,心先老。就是說石三生少年老成,裝模作樣。現在才知道人家喝茶,自然是上了年歲的品。
屋内的氣氛怪的,但是誰都沒有先開口打破。
七鳳盯着手機,大拇指不停地上下劃着。我随着她手指的動作,發着呆。突然七鳳‘啊’了一聲,把我吓了一大跳,回過神來正看到一個手機伸到了面前,上面是這樣一條新聞:
溫州蒼南驚現‘血河’。
點開标題,我就看見一張圖片,是一條河,但是水是鮮紅色的。然後有詳細的解說,大意是說有居民發現,這河水在一個小時左右迅速變成了‘血水’。
我笑了笑,不過是某些部門爲了吸引眼球,故意誇大其詞罷了。
接着七鳳又打開另一條新聞:6旬大媽被不明毒蟲咬傷,肌肉溶解尿液像醬油。
“七鳳,你怎麽搞得一驚一乍的。天氣潮濕悶熱,各類蛇蟲出沒,有一兩個人被咬傷,也是正常的啊。”我将七鳳的手機一推,語氣有些不耐煩,“整點有意義的行麽?快幫我想想最近的武術班在哪裏,我要去學散打。”
“小豬,你不覺得這個症狀,很像你之前跟我講過的景蟲咬傷過的情況麽?”七鳳将那條新聞繼續向下拉,“你看……這阿姨也沒到哪裏去,隻說覺得右手臂像被蚊子叮了一下,然後就出現一小塊紅斑,送到江蘇人民醫院的時候人已經快不行了。”
我一聽,心裏一怔,忙拿過七鳳的手機。
上了新聞的那個大媽的照片中,顯示她的右半邊身子都紅腫了,而且有大面積的水疱,人已經陷入了昏迷狀态。專家說是她患了一種急性橫紋肌溶解症,大概是因爲她被毒蟲咬了,沒有及時搶救,毒素在體内導緻了溶血反應,以至于她現在已經出現了急性腎功能衰竭和多髒器功能衰竭。由于病情太重,目前已經放棄了治療。
我打開電視,随便換上幾個台,就能看到那兩條新聞正在播出。各大社交網站也頻頻發消息到手機上來。
七鳳道:“用醫學的解釋,肌肉溶解症隻是由于各種原因而引起的骨骼機損傷,細胞膜完全性改變,細胞内容物質釋放入血液中的臨床綜合症。可是小豬,你不覺得這應該還有另外一種解釋麽?”
我颔首,心裏當然知道這另外一種‘解釋’是什麽。擡頭,見石三生和二殿正看向我們這邊,應該是聽到了七鳳的話。
二殿委屈:“大哥,景蟲丢了這不能完全怪我,是九殿重傷我在先,我這才……”
石三生淡淡瞥了二殿一眼,打斷了他的喋喋不休。
“要去溫州麽?”我征求石三生的意見,“可是去了的話,誰來保護楚臣?”
“小豬,你去吧,我跟安晨留在這裏。”七鳳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知道你自己做錯的事,一定會親自去解決,不然夜裏又該夢遊了。你法術又不高,在家也頂不了多大事兒,而且你不是說過要完全殺死景蟲,是需要用青梅去燒煮的麽?要是把這個方法告訴專家,人家肯定不信,因爲根本沒有醫學根據。”
“誰說驅除景蟲要用青梅相煮了?”二殿老神在在,翻了個白眼,鄙視了一下七鳳和我。
我道:“在車莊鎮我們不是這樣做的麽?”
二殿偷偷瞄了石三生一眼,單手掩住嘴巴,湊到我耳邊小聲道,“那是大哥心疼你,舍不得用你的靈血,這才不得以先用青梅困住景蟲,擇日再送回陰司,浸入陰木藤中吸其毒性。”
“啊?”七鳳高聲叫了一聲,把二殿掩嘴的手都吓得抖了一抖。
楚臣插話了:“高阿姨,你不要老是這麽一驚一乍的好麽?很吓人的。我爸爸心疼媽媽那是天經地義的事。”
我聽楚臣這麽說,真是哭笑不得,隻好假裝咳嗽兩聲,繞過去把他抱着,他在臉上親了兩口:“說話怎麽像個大人似的?過兩天媽媽去旅遊,你要不要一起去?有很多好吃的哦。”
七鳳哈哈笑了,調侃道:“小楚臣那是随了他爸的性格……”
我頓時臉色通紅,惡狠狠地瞪了七鳳一眼:“再說把你财神爺的事給抖出來。”
“不要啊,人家弄了好些年才成功的。”七鳳立馬變臉,笑嘻嘻湊到楚臣跟前,“來來,高阿姨看看,嗯,越長越像媽媽了,好帥的呢。”
石三生站起身來,朝我媽點了點頭:“我們明天出發。”
媽媽點頭:“相信有你在,爻爻不會有事的。早去早回。”
收拾好行李,我們擇日就到了溫州。
不知道是這裏的人個個都很精明,還是我們三個太傻,随便打個車,就被多坑了50塊錢。到小飯館吃了頓飯,然後順便到超市買了些餅幹帶着,以防止路上被事耽擱找不到吃飯的地兒。
到了龍港鎮,我笑二殿和石三生,他們是陰司的殿主卻還會上當受騙。二殿卻取笑我沒見過世面,陰司的魂魄到人界來,是需要遵循人間的禮制的。
“要不然,你以爲我們願意裝成這般人樣?”二殿滿臉嫌棄,“連在陰司的一半的修爲都施展不了。”
我想起多次遇鬼的經曆,石三生都表現得很強大的樣子,應該道行不弱。就指着石三生問二殿:“那他爲什麽可以在人間随便使用‘定魂術’?”
‘定魂術’是我自個兒取的名字。石三生可以将自己的意念強加給别人,讓人在一瞬間失去理智,這應該就是‘定魂’吧。
二殿蓦地一愣,喃喃:“那是因爲他是直接通過轉生輪到的人間。”
我一愣:“不會吧?你的意思是,他現在隻是個活生生的人?那爲什麽他的身手那麽好?還會看沙觀風什麽的?”
“大哥沒有喝孟婆湯,帶着陰司的記憶,再憑借那些記憶重新苦修,”二殿拿出一袋餅幹出來,麻利地撕開包裝,放一片到口裏,“嗯……其實陽世比陰司有趣得多,東西也好吃……”咬完一片又放一塊,看着我,“難道你沒發覺大哥受傷的時候,會流血麽?”
這個我倒是在喉嚨洞時有留意到,不過當時沒經細想,現在才知道原來石三生是跟我一樣的人,不由得開始後怕起來。幸好他後來死裏逃生,沒有被我間接給害死。
“那他變成明黃朝服的真身,又是怎麽回事?普通人做不到這點吧?”我繼續追問。之前就有好多謎團在心裏壓着,但是無關自己,我就沒有去追究。我現在想讓自己的靈力發揮最大的作用,進而保護楚臣,就必須要了解一些關鍵性的因素。
二殿含糊不清地道:“我沒有告訴過你,大哥自千年前轉世,便一直沒有回過陰司麽?哦……你别用那種眼神瞪我,我好像是沒跟你說過,可是你也沒問……”
我想了想,貌似還真沒主動管過這些事,于是好奇道:“二殿,那你呢?”我眯着眼靠近他,“你是在陰司就生得這麽柔弱,還是爲了上陽世,才找了這麽一具好軀體?”
“二殿我一直這麽玉樹臨風的好麽?我們都是些虛影魂魄,除了靈力強大的生靈能真實地觸碰到我們,一般人是會從我們的身體内穿過去的。就像一片霧,一陣煙。”
“這麽好玩兒啊?”我伸出一隻手搭上二殿的肩膀,實實在在的觸感。不知道是我靈力太強,還是二殿也是一個真正的人。另一隻手假裝要觸摸他的臉,逗他:“二殿,你說,要是我現在用指尖血的話,能不能把你弄死?哦,對了,你本來就不是人,也不是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