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沒事,隻是說起我那不争氣的丈夫。”河東獅說着吸了吸鼻子,控制住了哭泣,問剛來的婦人:“小劉啊,你今天怎麽這麽早回來啦?”
“提前下班了。老金還是那麽神神叨叨啊?嗨,這世上哪有鬼喲,有鬼的是人心!你也别多想了,等年紀再大些,事情過了就好了。”劉姓婦人勸道。
“也隻能這麽想了。可憐我那苦命的孩兒,才剛滿月就夭折了,要不然現在也跟這位姑娘一樣大了……嗚嗚……都怪那個死人金……”河東獅說着又要哭了起來。
我大約聽出了些門道來,貌似是金爺爺做着‘鬼’和‘算命’的勾搭,把自己剛滿月的寶寶都給害死了?我實在看不得别人在我面前哭,尤其是關于孩子的事,所以也忙勸着:“我聽這位阿姨喊您張姐,那您是……張阿姨了?您别難過了,您現在還年輕,來日方長,會多子多孫的。”
我剛說完這句,劉姓婦女就打量着我,雙眼冒光:“喲……這小姑娘長得挺标緻的喲,你住哪兒啊?”
“哦,我就住那邊。”我擡手指了指另一頭我店面的位置。
“還沒找男朋友吧,要不要我給你介紹一個?”
“不不……不用了,呵呵……我孩子都一歲多了。”我心想這阿姨轉換話題的技術還強悍,都趕得上廣告時間了。
劉姓婦女見我這麽說了,就沒再理我,隻一個勁兒地對河東獅道:“哎呀……可惜了可惜了,多好的姑娘喲。”
“什麽可惜,你怎麽知道人家嫁的就不好啊,瞧你這話說的。”河東獅說着便拉起劉姓婦女的手匆匆進屋,邊走邊回頭跟我打眼色,貌似是示意我趕快走。
我聳了聳肩,轉過身加快了腳步往公交車站走去。直到公交車轉了地鐵,又換了公交,我還在納悶,那個河東獅阿姨臨走的時候,爲什麽要背着劉姓婦人偷偷跟我說那麽奇怪的一句話啊。
她當時說:“小姑娘,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真是莫名其妙……
回到家,我什麽也沒顧得上,隻将所有的事添油加醋地跟我媽說了一遍。然後我媽沉默了半天,用手摩挲了幾下我被蚊子咬過的右手,然後拿了個手電筒,就帶我來到那個長年鎖着的倉庫前,跟我說:“爻爻,本來媽媽和外婆不打算讓你這麽年輕就接觸這些事的。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有些事,終究是躲也躲不過的……”
說着,媽媽就打開了那扇門。
我想着這門像是很多年沒有開過的,應該會有很多灰塵的吧,結果我捂着口鼻等了很久,卻隻聞到一股好聞且怪異的香味。沒有塵粒,也沒有黴味。
媽媽摸到牆壁上把燈開開,我就看到這個房間不出五十平米,兩旁是整整齊齊的書架子,像個小書店。異常的幹淨,有一種很溫馨的感覺。
媽媽帶着我穿過小書架,直接往裏走,直到撞到牆壁上,我吓得猛地閉上眼睛,當睜眼的時候,才發現又進到了另一個房間裏。
這世上有許多事,是用科學解釋不了的。說一句用爛了的話:科學隻能證明已經存在的東西是存在的,不能證明某些東西是不存在的。就像我現在看到的東西一樣,用科學知識是無法相商的。
我不知道該怎樣描述眼前所見。
這房子肯定是沒有人打掃的,卻不見有灰塵和蜘蛛網。中間是條走道,兩旁擱着整齊的置物架,不鏽鋼做的。置物架上的東西不是放在上面,而是挂在那裏。
那裏挂着很多玻璃瓶子,瓶子上繪的是齊腕的斷手。
斷手并不是枯萎的,而是如同剛剛砍斷一般,皮膚紋理清晰可見,隻是失了血色,可以明顯分辯出來是男是女。
而每個玻璃瓶子的裏面,卻都有一滴血凝在那裏,沒有粘在瓶壁上,也沒有落到瓶底,隻是怪異地懸在瓶子的正中間的位置。像是被抽了氧氣,隔在那裏一樣。
最爲奇怪的是,這裏有一條跟小黑長得一模一樣的懶狗睡在那裏,媽媽說那是守護這裏的神獸,而我們家院子裏的小黑正是神獸的幻形。
我大大汗了一把,真是狗不可貌相!
媽媽指着前方最上層的那個瓶子對我說道:“爻爻,那就是千百年前,我們團口創始人的血靈。”
我縱然有些害怕,但是因爲有媽媽在,所以膽子也大了許多。接下來,我還按照媽媽的吩咐,對着那隻瓶子行了大禮。然後媽媽跟我講了講瓶裏血液的養息方法……
這些血液并不是普通的血,而是每一代團口掌位人的指尖血,掌位人去逝後,這血便成了血靈。
血靈每逢初一十五便要祭拜,統一焚香三柱,滴團口現任接班人一滴血以養之。這間屋子的房頂上設有很多窗戶,也是這些血靈所需。因爲它們需要常常沐浴陽光,呼吸新鮮空氣,才能供人驅使。
這些血靈雖爲她們享靈人團口的祖先,可以幫助曆代掌位人化解吉兇。但是,如果不好好敬拜的話,也可瞬間成爲仇敵,有意想不到的反噬效果,所以養血靈的事一般人是不敢亂使用的。而在這個世界上,知曉這樁事的并且敢用的,也不過一雙手的數了。
我雖然驚訝,卻也并不恐慌,畢竟這些事我是從小耳濡目染的,有些離譜,倒也能接受。從前我是不相信鬼神的,現在我一旦确信了,便比一般人的适應能力稍強了一些。
媽媽讓我把那隻黑色的骨笛拿出來,正對着團口創始人的那隻玻璃瓶子。我照着做了,可是等了半晌也不見有什麽反應。
又過了一會兒,還是沒動靜,媽媽輕輕‘咦’了一聲,就仔細去打量我的那隻骨笛了。足足過了一刻鍾,媽媽才道:“哎……媽媽看錯了,原來并不是同一把笛子。”
媽媽告訴我,她們享靈人團口創始人建團之時,曾留下一支骨笛。那支笛子是用黑狗的骨頭做成的,長不過十五厘米,呈青黑色,一端粗一端細,正面有五個孔洞,下方有一個,沒有任何流蘇裝飾與花紋雕刻。可是不知道從哪一代起,那支骨笛就下落不明了。所以她們接下享靈團口掌位人的位置之後,除了渡魂往生之外,還有個重要的任務,就是要找到那支骨笛。
我照着媽媽的描述看了看我手中的骨笛,的确很像,都是外表看起來不起眼,卻有神奇的力量。況且媽媽那支骨笛是團口一代一代傳承下來的,靈力應該更加強大才對,隻是不知道怎麽這麽不小心給弄丢了呢,真是可惜了。
媽媽皺了皺眉,将我帶出了房間,走到院子裏,才道:“那支骨笛上面沾有曆代享靈團口接班人的血液,若是拿來驅災辟邪倒是美事一樁,但是,如果用在邪門歪道上,就大大不妙了……”說着,順了順我的發,“享靈人創始者當初就算到有此一劫,所以令各代掌位人又各備了一滴血液,封印在瓶中。假使真的大劫将至,也能用這些血靈擋上一擋。”
她指了指又被她鎖起來的那個房間,繼續說:“這就是媽媽的所有秘密了。既然你已經看到了它,那麽,我現在正式将團口掌位傳給你,以後這些血靈,就由你來好好守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