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着那男人的聲音心裏頓時又煩躁了起來,剛才在石三生那裏吃了個‘白煮蛋’,現在正愁不能消化。于是我吼道:“誰說他是我男朋友?他是個屁!你們沒事走遠點,少在我面前窮得瑟。不就一對情侶在壓馬路秀恩愛麽,大半夜的,也不怕遇到鬼,将你們……”
邊吼我邊回頭,可是當我看到身後的場景時,下面半句話愣是卡在了喉嚨裏。
馬路邊上數十對男女正上演歡愉,高亢激昂,好不快樂。
剛才那塊臭石頭走的時候明明還沒有的,怎麽突然冒出這麽多人來了?不好,難道是……
正此時,其中一個男人站了起來,順手将自己身下的女子的一顆葡萄扯了下來,然後一腳将她踢了開去。
剛才的恐懼一下又占據了我的大腦,大驚一下,就見那男人将自個手裏的紫黑葡萄放到嘴裏咀嚼了起來,血順着他的嘴角往下流。
他看着我笑嘻嘻的,被他踢走的女子也笑着又迎上了他的背,抱着他的臀部求新奇招式。
我再也受不了了,扯着嗓子死勁地“啊”了一聲,轉過身就跑,拼命地跑……
道路兩邊一時擠滿了‘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們層層疊疊的,高聲笑着,低聲吟曲,向我伸出蒼白的手來……
我一路尖叫,用手裏的東西瘋狂地拍打着那些手臂,不讓他們靠近我。可是他們卻越挫越勇,笑意更濃了。我跑得氣急了,不得不停下來,虛脫地倒在馬路上,大口喘息着。
周圍漸漸起了一層白霧,慢慢向我攏了過來,那些手也摸到了我的臉上、身上,這時我才發現他們隻有手,身體都是虛無的。
我當時直接絕望了,半眯着眼看着天,心說會死麽?死就死吧,人總是會死的,再說現在死了還能變成鬼,回來看媽媽和楚臣……
對了,楚臣!
不,我不能死,我還有楚臣。他沒有爸爸已經夠可憐的了,如果連我都死了,他不就成無父無母的孤兒了麽?
一想到楚臣,我就立馬有了動力,一下子站起身來,猛地揪下緊貼在我的身上的一隻手道:“我才不怕你們,滾啊……都給我滾……”
腦袋清醒了一下,我這才發現原來骨笛一直沒有被我弄丢掉,所以就胡亂揮舞着,擊向那些鬼手。
奇怪的是我身上的這些鬼手一接觸到骨笛,立刻就逃命般地向四周退散。
我一見骨笛還能這麽神奇啊,索性就原地轉起圈來,鬼手始終與我保持着半臂多遠的距離,沒有再次上來拉我。一圈又一圈,我小步地挪動着,就這樣從馬路上轉回了我的店裏。
一進店,我反手就将門給鎖了起來,那些鬼手倒也識趣,沒再繼續糾纏我。
我倒在地闆上,腦袋暈得不行,一想剛才怎麽那麽傻,爲什麽要轉圈啊?揮着骨笛狂奔不行麽?就算背後有鬼手靠近,我也可以再用骨笛去擋啊。
身子貼在地闆上,很涼,很難受。頭也不知道枕到什麽東西了,挌得慌。嗯?好像是我的手機啊。好想給媽媽打個電話,告訴她我現在好害怕好害怕。可是迷迷糊糊間,我也不知道怎麽搞的,就那樣睡着了。
當我醒來的時候,外頭已經是晨曦了。
動了動身子,我感覺全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不疼的。但是在這些疼的作用下,我居然還能體會到手指頭上的癢。
擡起右手一看,我心裏暗叫了聲倒黴——食指靠近大拇指的地方被蚊子咬了四個疙瘩,中指指背上也有三個紅點,好癢。
這大冬天的,蚊子君您也是個好手,趁着冬眠之期還能出來混點外塊!
除了覺得癢之外,我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給媽媽打電話,結果一看,手機居然沒電,自動關機了。
我從地上爬起來,連打個幾個噴嚏,然後搖搖晃晃地把門開了半條縫,一見外面人來人往的,着實安心了不少。将懸着的膽放回肚裏之後,我拿了錢包和骨笛就準備到媽媽那裏去。
這地方我諸靈爻是呆不下去了,不見鬼則已,一見則成堆,不被害死也被吓死了。
剛走到巷口,我便看到一個男人站在一棟樓房的最上面,正擡起一隻腳往下試探。
我的店面算是松江比較偏的地方了,而這周圍的樓房雖然不如上海一般小區,動辄有二三十層之高,卻也摔得死人。目測,有七八層左右。
能注意到那個男人,是因爲他朝下吐了口口水,濺了我一臉的唾沫腥子,非常惡心。
“大哥,您是打算跳樓?”我擡起頭,沒什麽好脾氣對他。
先不說昨晚我經曆了鬼愛愛的場景,任誰一大清早的被人吐一臉口水,心裏也會不痛快。
男人停下擡起的右腳,睜着雙眼緊緊地瞪着我。
我有點莫名其妙,再次用力擦了擦臉,調侃他:“你幹嘛這樣看着我?你有什麽事想不開非要跳樓呢?是生活上遇到啥困難了,需要求助麽?我知道了,是工資沒着落了吧?”
連着擦臉上的口水,我總有一種将之抹均了當面霜使的感覺,心裏厭惡,更加沒了好臉色:“大哥,您非要跳,也選擇半夜或隐避一些的地方啊,您看這裏車來車往,賣煎餅果子的阿姨都被趕走好幾趟了……”
“可是我已經死了……”
“什麽?”我以爲是自己聽錯了。
正待發問時,突然旁邊有個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小姑娘,你這是跟誰說話呢?”
我吓了一跳,回頭一看,是個眉發皆白的爺爺,然後我就老實回答:“啊?有個男人要跳樓啊,就那個……”說着,我用手指上去,瞬間卻愣住了。樓頂上空蕩蕩的,連隻貓都沒有,哪還有什麽人。
爺爺捋了捋胡須,笑呵呵地道:“小姑娘,我觀察你半天了,我看你是撞邪了吧。”
“啊?不會吧?”我下意識地握緊了骨笛,朝後大退了一步,提防着他。
爺爺道:“這棟房子很久沒人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