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她這麽一分析,挂了電話,我望着車窗外的風景,默默在流了兩行清淚。
上學時我學圖書管理,七鳳學心理,我們曾經約好一起出國,一起去守望我們的夢想。
可是當楚臣出現時,一切都變了。
七鳳繼續她的求學之路,而我,守着這個古風發簪店昏昏沉沉地過了一年多。
我最大的愛好,就是書和簪子。所以,當失去第一個夢想時,我倔強地開起了這個手工店,捍衛殘留的一點念想。
我一面想若我真得了什麽病,楚臣該怎麽辦?他沒有爸爸,如果連媽媽也沒有了,我真是不敢想象。一面又打算着等來年春暖花開吧,出去轉轉緩沖一下心情。
到了松江,我往自己手工店的方向走,老遠,就看見一個人像蜘蛛俠一樣倒挂在店門口。由于有些近視,看不清臉。我快步跑過去,卻發現那人不知道什麽時候不見了。
問了一下隔壁開玉器店的老闆娘,她說并沒有看到有人來找過我,還笑我是不是動畫片看多了。她上初中的兒子也愛看那個,老是幻想家裏有二次元的萌生物出現。還教導我人要活在三次元的現實世界中,不要總接觸那些有的沒的,神經系統會吃不消的。
我心裏汗了一下,驚訝她居然能曉得‘二次元’和‘三次元’的區别。不過,跟一個五十歲多歲的阿姨讨論什麽是動畫片、什麽是動漫,簡直比跟我媽談耶稣一樣無語。
站在店外,我在包裏摸索着開門的鑰匙。
許久,我用力拍了自己腦袋一下,剛才心事太多,竟然把鑰匙忘在家裏了。我這是什麽記性啊?真是生一個孩子傻三年,一點沒錯。
歎了口氣,隻好急急忙忙又往家裏趕……
等到了院子外,我怕楚臣正在睡覺,我喊媽媽開門會吵到他,于是一個攀爬彈跳,輕易就翻過了院牆。開玩笑,小時候的淘氣總是有回報的。
我想是不是我在床上睡覺的時候,順手把鑰匙擱在枕頭下面了,就直接進了房。
一進去,我立即驚訝不已。
沒想到石三生居然也在,并且,楚臣正在他懷裏睡得正香。而他此時正半低着頭,眉頭輕皺,似乎是在想什麽心思。而在我眼裏,他此刻俨然是慈父模樣。
可能是先入爲主的原因,我對石三生才會這麽防着吧。
其實仔細想想,他要下手的機會有很多。他能在車上神不知鬼不覺地将我弄得不能說話,應該也可以在在我家吃飯的時候,趁機下藥。現在更能證明,他一個人将楚臣抱着,卻沒有帶走。而他之前綁架了我,也将我平安送了回來。若他真對我有利可圖,在我昏迷的時候也可以做很多事。比如勒索,猥亵,或是變态的舉動。但是沒有,石三生什麽也沒有做,我們一家人現在都是好好的。
石三生見我進來,便将楚臣輕輕放在了床上,又掖好被子,動作輕柔。
我不禁想,爸爸和小叔那麽有閱曆的人都很喜歡石三生,媽媽也對他贊不絕口,可能他真的是個好人,我多慮了!而且,楚臣跟他長得那麽像,會不會……
“你的鑰匙。”石三生從枕下找出一串鑰匙遞給我,淡淡道。
“謝謝。”我接過,禮貌性地回了一句。
甩了甩頭,不再糾結石三生到我們家來到底有沒有陰謀的問題,跟媽媽打過招呼後,我又回了店裏。
帶楚臣的時候我是住在小區的樓裏,而我自己一個人的時候,便是在店裏的後鋪上将就,現在這個地方就給鄧禹睡了。
結果那個晚上鄧禹沒有來,打電話也無人接聽。爲了等他,我夜裏就直接睡在了店裏。
風踏黑夜,我回了家,進了院子。
小黑也不知道跑到哪個角落睡覺去了,整座院子靜悄悄的,空蕩一片。隻有一個男人站在院子中間,顯得特别突兀。
他穿着一身明黃寬袍的朝服,領座、袖口、衣裾邊緣都繡着血紅的兩生花。圓領直裁而下,在前後襟鋪成橫襕。腰部用一條深紫的革帶束緊,上面墜下一塊血色玉玦。
我緩緩走近,隻見他膚色勝雪,面相清俊,頭戴玉冠。他嘴角微揚,安靜地朝我笑着,眉頭卻緊鎖,神色沉郁。
我有些心疼地撫上他的眉心,觸感有些冰涼,聽到他問我一句話,嗓音特别好聽,其中竟帶着許多驚喜。
他說:“是你?”
我回:“是我。”
一說話,我突然反應過來了。
這個男人是誰?怎麽會大半夜站在我家院子裏?而且還穿着一身奇怪的古代服裝。
安晨算是我認識的人中間最溫暖帥氣的男孩子了,可是面前這個人卻比安晨有過之而無不及。
唯一不同的,就是他的雙眼。仿佛看穿了我的靈魂,洞悉我所有的一切善惡喜好。而我對他,僅僅是面上看着有些熟悉感,别無其他。
正在我疑惑間,他一擡手,周圍起了一陣狂風。我被那陣風吹得站也站不住,面前這個男人的眸裏卻盡染着欣喜。
我猛地就清醒了過來,看着房間的擺設和粉色床件,這才明白剛才的一切隻是個夢。
不過,這個夢也太怪異了些。怎麽會夢到一個穿古裝的公子哥呢?而且,這個公子哥怎麽長得跟石三生一模一樣啊?莫非是我白天考慮到他是不是另有目的,導緻夜有‘所思’?
我去床頭櫃上拿來手機一看,午夜一點多。打了兩個哈欠,順了順頭發,準備躺下去繼續睡覺。
一串電話鈴聲蓦地響起,把我魂都快吓沒了。
誰這麽晚打電話來擾人清夢啊?
我嘀嘀咕咕地又去拿起手機,上面顯示是高七鳳。一看這名字,我立馬摁了接聽鍵,七鳳軟綿綿的聲音就從那端傳了過來:“小豬,起來尿尿了……”
通完電話後,我精神振奮,睡意全無,躺在床上徹底失眠了。七鳳那姑娘居然隻是打電話來練練我的膽量,說是有助于心理治療,能使解離症快些好。
我看沒病都被她吓出病來了。
迷迷糊糊地熬到了天亮,起了床,将店門打開,此刻腦中昏昏沉沉的,也沒什麽做發簪的靈感。便去充了個暖手寶捂手,順便去書架上拿了本書來磨時間。
諸清忠進來的時候,我正在看一本叫FBI讀心術的書。
“你們家都通靈的人了,還需要學心理學麽?”
我頭也沒擡,光聽這粗嗓門,就知道是大伯來了。他一來,準沒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