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我知道了媽。”我站起身，有些無趣，順了順頭發，“那楚臣就麻煩你們了，我先回店裏去了。”

“都是一家人，客氣什麽。”媽媽說着翻了翻桌上的台曆，又掐指算了算日子，道：“爻兒，你那個手工店隻賠不賺，一年了，何苦再死撐着？去你爸爸的公司上班吧？總比每月辛苦兼職往裏倒貼強得多。”

“古風發簪是我的畢生所好，虧本也做。況且我今天剛接了個大單子，到時候完工了把作品給你們瞧瞧，看你們還挖不挖苦我，哼……”我幾步跳到書房門口，一腳在門裏一腳在門外，回：“你和外婆不也自稱巫醫，到處給人治病？要是我讓你們享靈人團口散了，你會肯麽？”

剛說完話，一支毛筆朝我飛來，媽媽發火了：“臭丫頭，跟你說過幾多遍了，鬼神之事開不得玩笑！”

“哈哈……沒打着……”我頭一偏，躲過那支筆，眯起眼睛做狐狸模樣回望媽媽，“瞧瞧，瞧瞧，這一咆哮，湖北農村婦人的特質就出來了，口音也繞開了，哈哈……”迅速将門關上，我絮絮道來，“修行之人，喜、怒、憂、懼、愛、憎、欲皆要隐于心，莫急于口，此乃大無量。知事多時煩惱多，識人多處是非多。口不可說，心不妄思……”

“諸！靈！爻！”

書房内毫不意外地傳來了一道怒吼，我小人得志地捂嘴笑了幾聲，而後打算在回店前，先去找爸爸将那件令人尴尬的事提上一提。

“老爸，我有件事想……”我輕喊一聲，一推房間門，看見爸爸正坐在床邊，目不轉睛地看着正熟睡的楚臣，“爸爸，你這麽盯着他幹嘛？他又不會憑空消失了。”

“你不懂！你媽和外婆說了，臣臣睡覺的時候要特别留意，尤其是這段時間。”爸爸站起來，将床邊的位置讓給我，“我知道你們年輕人都不信這些東西，開始我也不信，但是有些事，根本由不得你……爻爻，你隻要記住，防範于未然總是好過‘早知道’。”

“哦……”我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

仔細看了看楚臣，皮膚白皙，五官精緻，長大後一定會是個小帥哥。隻是……我心裏湧上些酸楚。對不起，楚臣，我不是個好媽媽，到現在都找不到你爸爸。

“爻爻，你剛剛想跟我說什麽事啊？”爸爸在身後發問。

我深呼吸幾口氣，調整了一下情緒，将打算借錢的想法壓了下去。撫了撫楚臣的臉，站起身，看着爸爸：“沒事，隻是覺得你們年紀大了，千萬要注意身體。我賺不了大錢，弟弟又還在上學，辛苦你們了……”

爸爸順了順我的頭發，“傻閨女，你們都是我們的孩子，照顧你們哪裏有什麽辛苦不辛苦的？”頓了頓，又道，“爸爸媽媽也不指望你們賺多少錢，一家人平安健康就很好了。”

“嗯，謝謝爸爸。你看你，又長了根白頭發。”我伸手将爸爸頭上的那根白發撥掉。

“人老了哪裏不生白發？隻要你們好，我就好。”爸爸的臉上充滿了疼愛之色，“倒是你，自從懷上臣兒開始到現在都兩年了，那個人還是一點音訊都沒有，你什麽時候再給臣兒找個新爸爸啊？隔壁的王阿姨昨天托人來，說是……”

“老爸！我不想給楚臣找個後爸，誰也沒有他親爸待他好不是？”我心裏默哀兩秒鍾，爲我杜撰出來搪塞爸媽的那個‘男人’，“再說了，你也不希望你的親外孫被其他男人虐待吧？”

“現在的人都是受過高等教育的，這些事情都看開了的，怎麽還會有這種心思呢？他既然愛了你，就不會介意你的一切。”爸爸轉過頭去看楚臣，道，“臣兒再過兩年就要上幼兒園了，他那個爸爸一直不出現，你總不能去填個單親媽媽呀，會被同學和老師笑話的！我再給你兩年時間，若還沒有找到，我們就幫你做主了。你要知道，這不是爲了你，是爲了臣兒的将來啊……”

我聽了爸爸的話，不免有些難過。從前總覺得爸爸是個大老粗，沒想到他的心思這麽細膩。

楚臣的親爸我連長相都不記得，這人海茫茫，上哪裏去找啊？就算我是個黃花大閨女，兩年這麽短的時間，談個戀愛都不夠揮霍。

“爸爸，我同意你的說法。”過了一刻鍾，我才慢慢開口，聲音消沉，“不過，能不能延長到楚臣上小學之前？”

“好，就依你，五年。”老爸的臉上明顯有着興奮之色，低下頭親了一口楚臣，理都沒理我，轉身出了房門。

我心裏有些莫名，正發愣間，就聽到書房那邊爸媽的對話。

媽媽：“諸清舟，她真的同意相親了？”

爸爸：“是啊是啊。不過是五年之後。”

媽媽：“那也不晚，五年後她才二十六七歲。”

爸爸：“對呀。我早跟你說了，咱女兒是吃軟不吃硬，你以前老是硬逼着她去相親，難怪她會反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