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紹偉伸手在身後的枕頭下摸了一番,然後掏出了那條鑰匙形狀的項鏈,小心翼翼地給我戴上。“以後也不要弄丢了。”
我激動地摸着脖子間熟悉的項鏈,心情變得澎湃不已,“這…這不是被我弄丢了嗎?你怎麽找回來的?”
“嗯。”何紹偉顯得有些苦惱,“毀壞醫院的公物确實有點過分,不過永軒會處理好的…”
我把項鏈握在掌心,眼前一片模糊。何紹偉的大手握着我的小手,柔聲說道,“那天在醫院的時候,你隻是簽了一份關于财産分配的協議…咳咳…我記得…我們并沒有到民政局辦理離婚手續。”
瞬間恍然大悟,我“嗖”一聲從何紹偉的懷裏掙脫開來,扭着他的耳朵狠狠地罵道,“原來你早有預謀,知道我恢複記憶的時候思緒還處于淩亂的狀态,就給我蒙混過去了?”
低聲求饒,是何紹偉死裏逃生後對付我的狠招。每次看到他可憐兮兮的樣子,我的怒火會在瞬間煙消雲散。“老婆大人,輕點…輕點…扯到我的傷口了…”
“是嗎?扯到哪裏了?”我慌忙松開了手,撲在他的懷裏翻開衣服檢查傷口,卻惹來他更肆意的笑聲。
他挑眉一笑,把我的手掌覆蓋在胸前傷口的位置,用真誠的眼神凝望着我,淡淡地說,“這裏痛…每次想起那天你被陳建軍用匕首劫持的時候,我的心就會痛得不能呼吸。我害怕他真的會對你下手,哪怕是碰你一根頭發,我也會心痛得要死…”
“你真傻…”我揭開了何紹偉的上衣,露出了傷痕累累的胸膛。傷口愈合的情況很好,手術後沒有出現感染,在我們的精心照料下身體也很快恢複了。“幸好他不知道你的心髒長在右邊。”
像蜈蚣般難看的疤痕,足有一寸長。我低頭把唇瓣輕觸微微發白的肌.膚,一點點地親吻下去,直到某人再次把我攬入懷裏,溫熱纏.綿的吻與我的雙唇交織在一起。
回想起當天的情景,我依舊心有餘悸。陳建軍爲了複仇,不惜威脅趙紫瑩作爲幫兇,潛伏在我們身邊策劃了那場驚心動魄的綁架。他千算萬算,卻沒有預料到何紹偉會臨危不亂,在前往倉庫的時候已經通知了陸永軒。
他的自殘是在故意拖延時間,其實當日他并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在陸永軒趕來之前讓我脫險。因爲那種十惡不赦的壞人,稍有不慎說了任何刺激他的話,可能會撕破臉皮,沖動之下把我刺倒。
陸永軒事後也對何紹偉的做法感到驚恐不已,即使他不同常人心髒長在右邊胸口,可是那天他流了這麽多血,随時有可能搶救不過來。
不過最了解何紹偉的莫過于他的妹妹,何慕妍在事後曾經偷偷地告訴我,說何紹偉這招苦肉計,總算把我的心重新奪回來。
可是,這個打賭未免太大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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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爸爸…”何欣悅蹦跳着上了汽車的後排,粉嫩的小嘴唇“吧唧”一聲落在何紹偉的額頭上。“快點開車,不然要遲到了。”
看着甜膩的兩父女,我感到自己被徹底冷落了,扭過頭故意皺眉抱怨說,“悅悅,怎麽每次隻親爸爸…”
郁蔥的小手臂随即纏上了我的脖子,何欣悅使勁地在我的臉頰上親了又親。“媽媽,文正哥哥會喜歡我送的禮物嗎?”
想起陸永城和林芷晴的大兒子陸文正,我忍不住笑了出來。女兒很喜歡愛耍酷的他,每次見面的時候總是纏着他玩。陸永軒老是取笑何紹偉,說幹脆定個娃娃親,以後就是一家子了。
每次拿這個說笑的時候,何紹偉總是黑口黑臉,一言不發的樣子就像全世界都欠他錢似的。所以陸永軒私底下給他起了一個綽号“黑臉神嶽父”。
陸文正和妹妹陸穎詩的生日會訂在湖邊的别墅,當我和何紹偉趕到的時候,陸永軒和何慕妍已經玩瘋了。在種滿百合花的花園裏,陸永軒正坐在草地上,與小孩子們做遊戲。何慕妍側拿着相機,全程當攝影師。
林芷晴穿着一身淺粉色的連衣裙,正坐在花園的遮陽傘下,抱着剛滿百日的小兒子玩耍。她看到我們走進來,興奮地向我們招手,在何欣悅白裏透紅的臉蛋上捏了一把,笑着說,“小媳婦,怎麽來得這麽晚?”
“芷晴阿姨好!”何欣悅甜甜地向林芷晴打招呼,笑容如同盛夏的陽光般燦爛。“阿姨越來越漂亮了,小弟弟長得好帥哦!”
林芷晴咯咯地笑着,拍了拍何欣悅的肩膀湊到她的耳邊小聲說道,“文正在客廳裏看電視,你過去陪陪他吧。”
“好!”何欣悅轉身從何紹偉的手上拿過禮品袋,興高采烈地笑說,“爸爸,我過去跟文正哥哥玩。”
“去吧!”何紹偉微笑點頭,然後扶着我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來。“兒子看上去挺乖巧的,怎麽也不像永城說的那麽難帶。”
林芷晴的嘴角綻放着明媚的笑容,提議說,“雅文,你要抱一下嗎?”
“讓我來。”何紹偉已經搶先接過了林芷晴懷裏的寶寶,笨拙地抱在懷裏,耳根都紅了。“太久沒有抱這麽小的寶寶,有點不适應。怪不得永城那小子老是在我們面前炫耀,原來兩個兒子都跟他長得很像。”
林芷晴在榮升爲三個孩子的媽媽以後,身材豐腴了不少,臉色比以前更加紅潤。她的目光落在何欣悅的背影上,許久才回過頭來,笑着對我說,“雅文,悅悅也快四歲了,你們怎麽不考慮一下二胎,獨生的孩子多寂寞。”
“其實…”我想開口說些什麽,卻被何紹偉打斷了我的說話。
他緊緊握住我的手,溫柔的目光卻落在懷中的嬰兒身上,禮貌地回應說,“雅文身體不好,這些事情還是順其自然吧…我看慕妍要是玩夠了決定結婚,悅悅也不會太寂寞。”
“偉哥,你這話是說給我聽的嗎?”陸永軒拿着一盤飲料向我們走過來,笑着遞了一瓶可樂給我,“嫂子,天氣熱喝點汽水吧…”
何紹偉眉頭輕皺,果斷地說,“喝汽水不健康,雅文你還是喝點牛奶好了。”說着,他還較真地從吩咐陸永軒,在托盤上拿了一杯牛奶遞給我。他貼着我的耳邊,小聲地詢問道,“餓了嗎?我給你拿點心吃好嗎?”
“嗯。”說起來我也有點餓了,每天這個時候午睡醒來,我都會吃點東西才行,然後才去幼兒園接何欣悅放學。
“我也該給三寶喂奶了。”林芷晴把兒子從何紹偉的懷裏抱回去,微紅的臉頰宛如花園裏綻放的粉色玫瑰。“你們随意招呼自己,家裏有小寶貝就是折騰…”
笑意不斷的何紹偉,看着林芷晴離去的背影,臉上流露出羨慕的神色。“老婆,其實生三個更好…”
我差點被牛奶嗆到了,無奈地看着何紹偉俊朗的側臉,小聲說道,“有本事你去懷胎十月,你去剖腹産,你去喂奶,你去…”
沒等我繼續說下去,他已經起身不懷好意地回頭一笑,“順其自然…順其自然…你在這裏等我回來,不要到處亂跑,很容易滑倒。”
當何紹偉拿着點心回到我身邊的時候,很自然地想要喂我吃蛋糕。平時在家裏甜膩就算了,現在這麽多人,我也有點不好意思,嬌嗔地說,“說了多少次,不用這麽緊張,我又不是小孩子。”
他把松軟的蛋糕喂到我嘴裏,聲音軟綿綿的,“還沒滿三個月,不可以這麽快把好消息告訴别人,寶寶會小氣的。”
我下意識撫.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内心湧起了一片觸及靈魂的柔軟。自從生下何欣悅以後,我的身體在何紹偉的精心照料下,已經沒有從前那麽孱弱。可是這幾年一直未見有任何消息,看了醫生才知道像我這種體質的高齡産婦,懷孕的幾率很低。
雖然有了女兒,可是我的内心依舊很想爲何紹偉再生一個。因爲每次看到女兒獨自在家裏玩耍的時候,那種孤單的背影讓我感到愧疚不已。雖然他三番四次堅持說有悅悅已經心滿意足,可是随着年紀的增大,這種**更加強烈。
于是,我瞞着他偷偷看了一年的醫生,積極調理身體,連續幾個月算好排卵的時間同.房,終于在三個月之前如願以償,成功懷上了二胎。
“老婆,謝謝你。”何紹偉的兩鬓已經冒出了不少白發,可是儒雅俊朗的臉容,在我眼中看來依舊那麽帥氣。自從那次劫持的事件以後,他沒有再回到事務所上班,而是把大部分工作都丢給了林澈然,隻留少部分案件在家裏辦公。
用他的話來說,“這輩子很長,可是能與你相愛相守的日子,一輩子也覺得太短。如果有下輩子,希望我們能在孩童的時候遇上,這樣就能愛你久一點。”
我和何紹偉之間經曆了不少磨難才能重新在一起,所以我們特别珍惜這段來之不易的感情和婚姻。雖然我們也會吵架,但是每次吵架過後,何紹偉都會低聲下氣地哄回我,就連女兒也偷偷在外婆面前告狀,說媽媽老是欺負爸爸。
果然,女兒都是爸爸上輩子的情人。
我還想矯情地與何紹偉深情地告白一番,可是他突然從椅子上彈了起來,像箭一般往客廳的方向飛奔過去。我的視線跟随他的背影,看到了讓我感到吃驚的一幕。
在客廳的沙發上,何欣悅一臉笑容地摟着陸文正的脖子,羞答答地吻上了他的嘴角。可是接下來,何紹偉高大的身影已經跨進了客廳,把陸文正從沙發上提起來。
沒錯,何紹偉真的是從背後揪着他的衣服,把剛滿七歲的陸文正提起,懸在半空中有種随時想要把他的褲子脫下來,狠狠打他屁股的沖動。大人們都聞聲而去,結果是統一的捧腹大笑。
靜靜地從遠處看着屋内的人,充盈着笑聲的空氣中有種叫幸福的味道,讓我感到十分欣慰。何欣悅擋在陸文正的身前,看上去就像護着自己心愛的玩具。何紹偉苦惱地蹲了下來,臉頰漲得通紅,似乎在與女兒溝通什麽,卻不能達成共識。
“兩小無猜,挺好的。”爽朗的男聲從身後響起,陸永城握着一罐啤酒,笑盈盈地盯着屋子裏笑成一團的大人,給我丢過來一記驕傲的神色。“我很佩服偉哥,他是我這輩子見過最深情的男人。”
我咯咯地笑起來,放下手中的杯子回頭看着陸永城一臉笑容,心情也變得輕松起來。
“在你發生車禍前一天晚上,我和他去喝酒了。他那天喝得有點多,搭着我的肩膀說了一句我此生難忘的說話。他說,永城,你知道什麽是一眼魔杖嗎?那就是當你第一眼遇上她的時候,整個人都變得慌亂無比,就連上前搭讪的勇氣都沒有了,你會覺得這輩子再也逃不出她的掌心。”
這麽多年過去了,事實證明我們都逃不出彼此的掌心。
---魚憶七秒,人忘七年。聽說一個人每七年身體的細胞就會完成一個循環代謝,也就是說七年後,我們都不再是原來的自己。愛過的人可能會忘記,受過傷害的記憶也會消失。
---如果是真愛,會經得起時間的考驗,無論經曆多少滄桑幻變,都無法從心底裏遺忘。
假如終有一日我們都會老去,也要相約在黃泉路上相随。孟婆的那碗湯,我們隻喝一半,把曾經的傷痛忘記,下輩子要在生命最開始的時候認出了你,然後用盡畢生的力氣盡情愛你。
真愛不會被遺忘,就如你的聲音笑貌早已刻畫在我的心尖上。
如果有一天我把你忘記了,不過是因爲我想要重新遇見你、認識你、愛上你,讓那些美好的相遇再次見證我們愛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