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紹偉的臉背對着陽光，微風吹起淺黃色的薄紗窗簾，讓這個畫面看起來充滿了溫情。他小心地支起身體，不讓自己碰到我的肚子，彎下身輕輕地吻上了我的唇瓣。

一如從前，他的吻總是這般輕柔、認真和細緻。我感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久違的悸動從心裏蔓延開來。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接吻的情景嗎？”何紹偉依依不舍地放開了我嘴唇，溫熱離去，讓我感到不适。

我躲在他的懷裏，羞澀地笑了，“記得。”

時光就像褪色的黑白照，所有的記憶都定格在昔日的扉頁上。與何紹偉認識大半年以後，他才正式向我表白。記得那天的天氣很冷，何紹偉約了我到江邊散步。花草已經凋零，江邊的風光隻剩下一片荒蕪，卻無損我們内心的愉悅。

我們肩并肩坐在碼頭上，何紹偉把大衣的拉鏈解開了，在我意料不及的時候把我擁入懷裏。他什麽也沒有說，隻是讓我靜靜地聆聽他的心跳聲，直到我的臉頰憋得通紅，他才認真地對我說，“雅文，我的心是爲你而跳動的。”

那刻的我感動得快要哭出來，原來深愛着的男人同時愛着自己，是那麽幸福的事情。我第一次主動纏上了他的頸脖，擡頭深深地印上了他的嘴唇。寒冷也消退不了我們身上的熱情，那種心跳同步的默契，讓我們忘情地在寒風中擁吻，直到臉頰都凍得僵硬，才依依不舍地放開對方。

回憶總是美好的，我的腦海中又再閃過熟悉的場景。看着何紹偉充滿柔情的臉孔，他灼熱的氣息就在離我不到十公分的地方，“還記得我們戀愛後第一次約會，你送我回家的情景嗎？”

他笑了笑，有種沉浸在美好回憶的幸福感，“此生難忘。”

是的，我們又怎麽會忘記那個下着細雨的晚上。正式确定關系以後的第一次約會，何紹偉把我送回家。可是在樓下那棵榕樹下，我舍不得讓他離開，攥着他的衣角就是不放手。

“夜了，天氣很冷，你快回去吧。”何紹偉低頭看着我，眉目間盡是溫柔。“明天下班我再來看你。”

我把他外套的拉鏈解開，緊緊地抱着他溫暖的身體，賭氣說道，“你這麽忙，誰知道明天還有沒有時間陪我，我再抱一會兒就回家。”

何紹偉拿我沒辦法，隻能由着我，淺吻落在我的發頂上，讓我感到幸福得如同掉進了蜜糖罐裏。我貪婪地嗅着屬于他獨特的味道，覺得自己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微微擡頭，額頭剛好對上了他的嘴唇，我撅起嘴，他便主動吻下來。

細雨飄灑，在橘紅色的路燈下像細線般傾瀉下來。朦胧的美，美得讓我們陶醉其中，欲擺不能。戀愛的時候，與何紹偉相處的每一刻都是浪漫溫馨的，我們迎着風，淋着雨，也覺得有種從骨子裏滲出的浪漫。

那晚我們忘情地吻了很久，直到雙唇都麻木了，才依依不舍地分别。

可是耍浪漫的代價，就是我被冷感冒了。可是那次感冒讓我覺得很快樂，因爲換來的是何紹偉更細緻的關心和愛護。

“在想什麽？”何紹偉捏着我的下巴，滿臉欣慰。“今天的産檢時間約了上午十一點，我等會兒完成手頭的工作就回家接你。”

“嗯。”我輕聲應答。

何紹偉離開了溫暖的被窩，刷完牙很快就回到卧室開始更換衣服。他是個很注重體型的男人，背部的線條很美，雖然已經是中年男人，可是腰部沒有多餘的贅肉，因爲戒煙戒酒的原因，從前的小肚腩也消失了。

我看得有些失了神，忽然感到有些害羞。我鑽出了被窩，穿好外套以後走到何紹偉的面前，接過他的領帶說，“我幫你。”

意外的表情浮現在他的臉上，他彎身下身，雙手落在我的肚子上溫柔地說道，“寶寶早安，爸爸要去上班了。”

大概很久沒有打領結了，我的動作顯得生疏，試了好幾次還沒成功。何紹偉也不急，似乎很享受我今天的主動，臉上有種懶洋洋的痞子氣。

“好了，開車小心點。”話說出口，我又感到難爲情，因爲這種口吻就像我們新婚的時候，那種甜膩的語氣。

何紹偉穿上了外套，看上去精神抖擻。他彎身在我的臉頰起印下深吻，然後又湊到我的肚子上吻了一下。如果讓别人看到此刻的情景，一定會覺得我們是恩愛的新婚夫妻，而不是勞燕分飛的離異夫妻。

“好了，我去上班了，今天有點重要的事情要早點到辦公室處理，你再睡一會兒。”何紹偉拿起公文包，微笑着向我告别，然後離開了卧室。

重新回到被窩裏，發現沒有了何紹偉的身體，被厚實的棉被蓋着也感到冷冰冰的。既然睡意全無，我幹脆更換衣服走出了卧室，一股清甜的魚片瘦肉粥香味迎面撲來。

“媽，好香。”随着腹中寶寶月份的增大，我已經沒有回咖啡廳工作，每天的活動除了吃飯，就是到附近的公園散步。

媽媽在廚房裏忙碌，還不忘朝我抱怨說，“剛才我讓紹偉吃了早餐才上班，可是他說趕時間。你說這怎麽可以，不吃早餐會餓壞的。”

我瞄了一眼牆上的挂鍾，發現已經将近八點半了。想着自己待在家裏也無聊，于是提議說，“我把早餐給他帶過去，反正晚點他要陪我去産檢，我過去等他也一樣，多走路生的時候更容易一點。”

媽媽對我的提議表示贊同，她看到我和何紹偉這段時間的感情穩定，心裏不知有多高興。“你自己小心一點，天氣冷，衣服要穿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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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差點記不起上次到事務所是什麽時候，大概就是我恢複記憶的前一天，在從前的辦公室發現了和何紹偉的合照。

閑下來的時候我曾經問過自己，如果那天沒有去事務所，也沒有發現那些照片，或許我和何紹偉之間就能恩愛如初，更沒有那些恢複記憶以後的徘徊和糾纏。

再次踏出事務所，熟悉的感覺依然，因爲這裏承載了我們太多回憶和希冀。細想一下，即使事務所的規模擴大了一次，把隔壁貿易公司的位置也買下來了，可是那些屬于我和何紹偉之間協議和設計的理念，也一如最初。

淺綠色的格子間，清新的盆栽，以及牆壁上的中國風水墨畫，似乎這些年來都未曾變改。

李影兒第一個發現了我的到來，興奮地跑到我面前打招呼，“雅文，寶寶多大了？這些日子怎麽沒回來上班呢？一定是何律師擔心把你累壞了。對了，結婚和孩子的百日宴一起舉辦嗎？那個時候我一定給你鼓鼓的紅包。”

她是在我離開事務所以後才入職的，對我從前的事情也不了解。我并沒打算把那些事情告訴她，隻是寒暄了幾句以後，開始尋找何紹偉的身影。

李影兒嬉笑地挽起了我的手，“何律師跟客戶在陽台那邊談事情，你先到辦公室等會兒吧。”

在陽台談事情？這倒是讓我感到意外，這麽冷的天氣不到會議室面談，卻跑到陽台去吹風，實在讓我感到納悶。

因爲雙腳輕微浮腫的原因，我站久了會感到累，所以很自然地往何紹偉的辦公室走過去。當我按下平安夜的日期後，突然感到何紹偉設置這個密碼确實有點讓我羞澀。别人常用生日作爲密碼，可是他卻把我們之間的首次設定，是要每次進辦公室的時候都提醒他，我們那晚的刻骨銘心嗎？

走進曾經熟悉的辦公室，我把保溫瓶放置在茶幾以後，走到何紹偉的辦公椅上坐下來。目光掠過那張曾經擺在我的辦公室裏的合照，發現這是一張新的照片，因爲中間的裂痕奇迹般消失了。

記得以前的那張照片，是在我發現何紹偉成爲浩天實業的法律顧問以後，與他在辦公室争吵摔壞的。那時我的心痛極了，因爲曾經的大學畢業典禮，是我們永恒的快樂回憶。

拿起那隻缺了杯耳的藍色咖啡杯，我情不自禁笑了，這也是我耍脾氣的時候摔壞的。可是何紹偉并沒有丢掉，因爲這是我送給他的生日禮物，是一對我親自在陶瓷店做的情侶杯子。

杯子還是暖的，我把它捧在掌心，拿掉杯蓋，一股清幽的茉莉花香彌散在空氣當中。我小啜了一口，滿口的清香讓我感到滿足。我和何紹偉的口味類似，除了咖啡，最喜歡的莫過于這種散發着淡淡清香的茉莉花茶。

當我放下杯子的時候，發現桌面上放着一份紅色的文件夾。我清楚事務所的分類，紅色的文件夾代表緊急的案子，可是當熟悉的名字映入我的眼簾時，一種不安的情緒從心頭湧出。

“趙紫瑩離婚案。”

趙紫瑩離婚案？當我看到這幾個字的時候，握着文件夾的手忽然一抖，差點把杯子打翻。曾幾何時，這三個字是我和何紹偉之間禁忌的話題，因爲她，我曾整整半個月沒有理睬何紹偉。

但她并不是狗血的前女友，而是我們事務所成立以來第一位客戶。如果我沒有記錯，她這次已經是第三次離婚，每次的結婚對象都是富有的離異中年男人，而且每次都能掌握對方的出軌證據，讓對方支付高額的贍養費。

她離婚與我們沒有必然的關系，可是每次她要打離婚案件的時候，都會纏上何紹偉，簡直把事務所的人當透明，公然穿着低胸衣服往他的身上撐。像她那種風.騷厚臉皮的少婦，簡直是全世界女人的眼中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