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曆了這次心平氣和的溝通以後,我和何紹偉的相處果然平靜了很多。醫生開的中藥效果還算不錯,連續喝了三天以後,感冒也好了起來。
工作忙碌的何紹偉,下班的時候總會抽時間到我家吃飯。剛開始的時候是一周兩次,後來是一周三次,到最後成了每天下班後都會準時出現在我家裏。
周末的時候我會陪何紹偉到老宅裏吃飯,畢竟何母待我親如女兒,加上身體不好,我總會抽時間去探望她,心裏才感到安穩。
自從何紹偉親自陪我去産檢以後,程輝來咖啡廳的次數越來越少。有時候我打電話給他詢問程美的近況,他說話的語氣似乎蒙上了一層傷感。
所以當我再次在咖啡廳見到他的時候,很直接地開頭問道,“輝,你在回避我嗎?”
一抹尴尬的笑容在程輝的嘴角浮起,他連忙否認說,“這段時間接了一個活兒,有點忙。”
“何紹偉找過你?”不知道爲什麽,我潛意識會想到程輝可以回避我的事情。
程輝嘴角的笑容越發苦澀,擡頭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表情也有些别扭,“雅文,我對你的意思,難道你就不知道嗎?”
我被程輝這般直接的問話懵住了,深思了好久才心虛地回應,“知道。”
“其實在你還沒離婚之前,我已經毫不掩飾對你的好感。其實我們都是同一類人,表面上裝得毫不在乎,故作堅強,可是内心卻渴望關心。”程輝玩弄手中的咖啡杯,自言自語地說,“其實說起來也挺難爲情的,第一次被你吸引,是因爲你長得漂亮。”
回想起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大概也是這種有着溫暖陽光的初冬。那時候我坐在室外的小圓桌旁曬太陽,程偉一臉着急地走到我的身旁,小心地詢問我說,“請問你可以幫我的女兒紮頭發嗎?”
原來那天程美有鋼琴升級考試,考試的地方就在咖啡廳旁的大樓上。可是離婚後第一次獨自照顧女兒的程輝,就連最基本的紮頭發也不懂得,隻好冒名地向陌生的我請教。
那段時間我與何紹偉的感情不好,終日悶悶不樂的樣子,可是看到幾乎急哭了的程美,卻逗得笑了出來。那天以後,我和程輝便認識了。他經常會帶着程美到咖啡廳來,我閑下來的時候也會陪程美聊天、看書,很快就成了無話不說的好朋友。
程輝兩父女于我而言,就像是雨後的第一縷陽光,把我心底的灰暗都燃亮。我很珍惜與他之間的感情,所以當他旁敲側擊地向我表達愛意的時候,我總是再三回避。當友情牽涉了愛情,就會失去了最單純的一面。
這不是我想要的,雖然與何紹偉的關系日益惡劣,可是我的心裏依舊無法接受其他男人。
“輝,我現在很好,感情的事情不希望考慮太多。”我熱鮮奶捧在手心,浮起了縷縷熱氣,讓我冰冷的雙手恢複了溫度。
程輝無奈地笑笑,他似乎讀懂了我心中的猶豫不決,“你還愛着他,對吧?”
我被他的說話弄得有些尴尬,“我們都離婚了。”
“雅文,雖然我認識你的時間不算很長,可是你從來是個藏不了心事的人。”程輝看上去有點落寞,手執咖啡杯既不喝,也不放下,“自你離婚以後,這一個月時間是笑容在你的臉上停留最久的,是因爲何律師陪在身邊比從前多的原因嗎?”
我想要否認,可是覺得程輝的一番說話把我說得無法反駁。這段時間我的心情輕松不少,但我覺得這是凡是看開了的緣故。“如果我還愛他,就不會與他離婚。”
淺笑幾聲,程輝懶散地靠在沙發上,鏡片下的眼眸似乎有種能看穿我内心的深邃,“或許你從不承認,可是你在感情上總是缺乏自信,渴望關愛卻擔心受到傷害。其實你很優秀,隻是在最美好的年紀遇上了他,不清楚自己的魅力可以讓身邊很多男人心動。”
無法否認,程輝雖然認識我的時間不長,可是他在某些時候比何紹偉更清楚我内心的彷徨。“可是我們已經離婚了,這是事實。”
“離婚也可以複婚,别太固執。何律師愛你,無人能及。”程輝幽幽地回答,眼中的失落逐漸變爲痛惜。
内心的揪痛慢慢地湧上了心尖,想起那些争吵和冷戰的日子,我總是覺得現在的和諧十分遙不可及,“如果他真的愛我,就不會那樣對我…”
程輝搖了搖頭,素淨的臉上泛起了擔憂,“男人都會犯錯,何不給他一次機會補償。你說他在上海的時候與年輕的女子約會,你親眼看到了嗎?你有主動問過他原因了嗎?”
說起我心底裏最在意的事,程輝突然變得灼灼逼人,讓我慌了神。事實上,我從未當面問過何紹偉,關于那晚有女人幫他接電話的事情。其實我在害怕,害怕他承認自己出軌了,我會痛不欲生。
我可以忍受他爲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可以忍受他顧着工作把我丢在家中,但是我絕對不能接受他背着我愛上别人。感情在現實前是那麽的脆弱,兩個曾經愛的死去活來的人,分開可能是因爲不愛了,感情淡了,或者膩了,可是我絕對不能接受是因爲背叛了對方。
程輝離開之前鄭重地對我說,“其實如果你真的能放下與他的感情,我們能在一起也是不錯的選擇。你和小美相處得很好,而我也會盡力讓你和腹中的寶寶安穩。隻是愛情是最不能勉強的情感,希望以後我們還能做好朋友。”
整整一個下午,我獨自坐在窗邊的小圓桌上,不斷地反複思量程輝的這番說話。我迷茫了,很快又覺得清晰;想了很多,發現自己兜兜轉轉一直在何紹偉身邊糾纏不清。
那天晚上,何紹偉并沒有像往常一樣到我家吃晚餐。我沒有刻意打電話去了解他的行蹤,可是整頓飯下來,形同嚼蠟。
直到晚上九點,我在睡覺前檢查了一次手機,都沒發現來自他的未接來電或短信,氣得關了機然後躲在被窩裏置氣。
“寶寶,你可惡的老爹言而無信,說好每天要陪你吃飯聊天,現在卻做不到,你出來以後得幫媽媽好好教訓這個可惡的男人。”寶寶已經七個月了,脹鼓鼓的肚子摸起來十分有手感。
何紹偉在身邊的時候,每天晚飯以後就會陪我到樓下的小區散步,累了就坐在公園的椅子上休息,他很喜歡撫摸我的肚皮,然後貼在上面跟寶寶說會兒話,還美其名曰爸爸的胎教才是最好的。
身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何紹偉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才一個晚上沒過來,你就拉攏寶寶冷落爸爸了?”
回頭一看,發現何紹偉風塵仆仆的走了進來,頭發上還滴着水珠,手中還提着一個禮盒。我故意不理睬他,閉上眼說道,“我睡了,别來打擾我。”
他把盒子放在床頭櫃上,脫下了身上黑色的大衣,整個人顯得疲倦極了。“剛從深圳趕回來,外面還下着雨,很冷。”
“衣櫃裏有毛巾,擦一下小心别感冒了,會傳染給我。”我冷不防加了一句,“還是去洗個熱水澡比較好。”
何紹偉沒有說話,很自然地去衣櫃翻出毛巾,和一套很久前他在我家過夜時穿過的睡衣,轉身就往外走去。門并沒有關緊,我聽到他和爸爸談話的聲音,但聲音越來越小,似乎聊着就躲到陽台裏去。
聽不到他們說話,我感到無聊極了,翻了個身然後睡過去。
想不到第二天清晨,我是在何紹偉的懷裏醒來的。他睡得很沉,薄如蟬翼的眼睫毛很好看,就像個睡着的洋娃娃。如果我們的寶寶長得像他,也會是個可愛的小公主吧。
想到這裏,我就覺得好笑,爲什麽他覺得是小公主,我也會期待寶寶是小公主呢?
溫暖的被窩裏,我的手指被他攥在掌心裏動彈不了。輕輕抽了出來,我把手伸到他幹淨的臉容上,小心地臨摹他輪廓分明的五官,尤其是挺直的鼻梁。從前我很喜歡比他早醒,然後貪婪地欣賞他安靜的睡顔,感到自己有種如少女般的心動。
或許是這天的陽光太過美好,一束束地透過綠色的玻璃投進卧室。塵土在飛揚,一點點地順着空氣往上飄,靜谧而溫馨。我艱難地探起身體,寶寶突然翻了個身,狠狠地踢了一下我的肚皮,痛得我差點叫了出來。
熟睡中的何紹偉翻了個身,手掌放置在我的肚皮上,嘴角扯起了一抹淺笑,如同初生的嬰兒般純潔。我再也控制不住了,側身捏住了他的下巴,順勢吻上了他幹澀的嘴唇。
先是幾下的觸碰,然後含上了他的下唇,輕輕地用舌尖挑豆。沒等我享受完這段豐盛的早餐,肩膀突然被何紹偉攬住了,他在我意料不及的時候翻起了身體,睜開雙眼看着我,嘴角的笑容越發邪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