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接二連三的奇怪事情,我迫切地想要見何紹偉,因爲而每次感到慌亂的時候,我第一個想到的人隻有他。隻有在他的身邊,我才能重獲那份安全感。
“還是…麻煩你送我去紹偉的公司。”
袁政豪也沒有多想,發動汽車離開了學校,很快把我送到事務所去。
事務所的同事對我的突然出現似乎有些意外,但臉上依舊保持友好的微笑。林澈然剛好從辦公室裏走出來,看到我驚慌失神的樣子,連忙走到我身邊小聲地詢問道,“雅文,你找何律師嗎?他剛好出去見客戶了,要不我幫你打電話給他吧?”
“沒事,我去他辦公室等就好。”我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鎮定一些,随意敷衍了林澈然幾句然後往何紹偉的辦公室走去。
我坐在辦公桌前,一些奇怪的想法就像擰開的水龍頭,不斷地湧出來,讓我的腦子幾乎招架不住。我靠在座椅上,伸手揉捏自己的太陽穴,試圖讓自己放松一點,可是越是不去想剛才在學校聽到的事情,心裏就越是慌亂。
目光不經意掠過桌面上的藍色杯子,我強忍頭部的痛楚,探起身體把它握在手中。或許是潛意識作怪,隔壁房間同款的藍色杯子再次在我的腦海中浮現。
那間辦公室就如潘多拉的盒子,散發着一種神奇的吸引力,讓我一直想要探究明白。沒有猶豫下去,我直接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出了何紹偉的辦公室。
走廊裏沒有人,我一個人站在那間大門緊閉的辦公室前,心情變得忐忑不安。
“密碼是什麽呢?”我把手指懸在半空,卻無奈地發現自己并不知道房間的密碼。
是與何紹偉辦公室的密碼一樣嗎?我小心翼翼地按下了平安夜的日期,卻苦惱地發現密碼錯誤。我又再輸入了何紹偉的生日,結果同樣顯示密碼錯誤。
我感到有些失落,手指按在清除鍵上猶豫不決。腦子中閃過一串熟悉的數字,我飛快地按下确認鍵,門立刻解鎖。
“這間辦公室的密碼怎麽會是我的生日?”
裏面的裝修風格與何紹偉的辦公室如出一轍,空氣中彌散着渾濁的空氣,我連忙打開了窗戶讓新鮮的空氣吹到室内。我一步步地走近那張棕色的辦公桌,手指輕輕落在桌面的深藍色杯子上,冰涼的感覺把我一些塵封的記憶開始喚醒。
我很自然地翻轉了杯子的底部,上面清晰地刻着兩個宋體的漢字,偉和文。
---何紹偉的偉,許雅文的文,事務所的名字就叫“偉文”好了。
模糊的記憶中,何紹偉似乎對我說過這句話,那時的他臉上總挂着淺淺的笑容,無比溫柔。我很奇怪自己的腦海中會浮現這句話,因爲我去年才來事務所實習,他怎麽可能以我的名字來命名公司呢?
水晶相架在落日的餘光照耀下,散發着圈圈光暈,讓我感到炫目不已。我懷着一種說不清的緊張,拿起了桌面上的相架。當我把相架翻到眼前一看,整個人都呆在了原地。
水晶相架中有一條小小的裂痕,看上去應該是不小心跌落在地面上造成的分裂,但被人小心地修補過,所以不細看是看不出來的。
然而讓我感到驚訝的是,那是一張我和何紹偉的合照,照片中的他很年輕,小碎發、一身悠閑裝,臉上揚起了溫暖的笑容,渾身上下散發着别樣的活力。穿着黑色學士服的我一臉幸福地靠在他的肩膀上,綻放出如花般的笑容。熱戀中的情侶會有這種親密的照片不足爲奇,而讓我覺得驚恐的是,照片中的我留着齊肩的短發。
可是,我一直以來都是及腰的長發,怎麽會…怎麽會長着短發?
難道照片上的女人不是我?
可是這個奇怪的念頭瞬間被我打消了,因爲照片的右下角,用清秀整齊的字體寫着一行字,“許雅文的畢業留影。”
努力把去年的回憶翻遍,我依舊沒有想起任何關于照片中的片段。如果我沒記錯,畢業的時候出席典禮的人,隻是我的父母而已,何紹偉怎麽會有這樣的照片呢?
謎一般的照片,讓我百思不得其解。疑惑過後,莫名的慌亂湧出了我的心頭。
我馬上從手袋裏掏出手機撥通了何紹偉的電話,可是電話的那頭一直提示忙音。我的心情慌亂不堪,握着電話的手幾乎顫抖得按不準屏幕上的數字鍵。
當我第五次重撥何紹偉的号碼時,那頭終于接通了。我幾乎用哭喪的語氣對他說,“紹偉,你現在在哪裏?”
電話的那頭很安靜,悠揚的鋼琴曲伴随着何紹偉深沉的嗓音響起,“我在與客戶談事情,談完馬上回家。”
“你在哪裏?”我的聲音明顯高了幾個分貝,不斷地重複我的說話,“你在哪裏?”
他似乎刻意回避我的問題,溫柔地扯開了話題,“想我了嗎?那我現在就回去,你在家裏等着。”
我失望地挂了電話,憤怒悄然怕上了我的心頭。今天我的情緒很不穩定,似乎有種随時爆發的可能性。奇怪的片段不斷在我的腦海中湧起,讓我感到腦子越來越沉重。
浮躁、不安、恐慌的心情複雜無比,讓我愣在了原地不知所措。
緩緩放下手中的相架,我迫不及待地奪門離開。匆忙在樓下攔截了一輛出租車回家,一路上的我心情起伏不斷,有種窒息般的揪痛。
爲什麽空置的辦公室會有我們的合照?爲什麽合照上會有一條裂痕?何紹偉知道所有事情的真相嗎?
懷着沉重的心情下了車,我站在斑馬線上,盛夏猛烈的陽光幾乎讓我睜不開眼。我的頭越來越重,身體無論怎麽努力也邁不開步伐。
一輛黑色的車子在對面馬路駛過,然後停靠在路邊。車窗搖了下來,何紹偉從車子裏探出了頭,朝我揮手示意。
“紹偉…”隻要看到他的時候,飄忽的心情就像抓住了一葉浮萍。我好不容易挪動身體,沿着斑馬線往馬路的那頭走去。
耳邊響起了刺耳的喇叭聲,馬路對面的綠燈刹那間變成了紅色,可是我依舊沒有停下腳步,反而加快速度往何紹偉的方向小跑過去。
“雅文…小心!”遠處傳來何紹偉熟悉而慌張的聲音,可是我早已被止不住的淚水模糊了雙眼,跌跌蕩蕩地繼續前行。
“砰---”的一聲,我隻感到身體被金屬硬物撞了一下,整個人重心不穩跌落在滾燙的水泥地闆上。
四周響起了喧鬧的喇叭聲,然後是車門被狠狠關上的聲音。我的意識開始模糊,身體逐漸感到疲軟。猛烈的陽光讓我炫目無比,整個人失去了意識,眼前一黑暈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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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的病床上。不過這次的病房是淺粉色的牆壁,就連窗簾布也是可愛的小貓圖案。
淡淡的消毒藥水味讓我感到一陣惡心,我艱難地支撐着身體坐起來,發現右手的手臂上插着輸液管。
我甩了甩頭,拼命地回想起今天發生的事情,一些模糊的片段變得越來越清晰。很多過去的記憶如翻江倒海般蜂擁而至,我的心跳得越來越快,唯有痛苦地捂着胸口拼命地喘氣。
“你醒了?”何紹偉推門而進,看到我呆坐在床上,擔憂的表情同時攙和喜悅。“醫生說你低血糖。”
“低血糖?”我靠在枕頭上,把目光落在何紹偉的身上,心中的滋味複雜得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身旁的男人似乎沉浸在一片喜悅的氣氛當中,悄悄地走到床邊坐下來,牽起我沒有輸液的那隻手輕放在自己的臉頰上摩挲,語氣溫柔得像要把眼前的一切融化。
“醫生說你已經懷孕一個多月了,是我太粗心沒發現。”
他的說話猶豫一把錘子,重重地敲擊在我淩亂一片的腦海中。我瞪大雙眼看着何紹偉,心中驚訝得說不出一句話來。
“高興得說不出話來,對吧?”何紹偉幫我改蓋好被子,小聲地責備說,“醫生說你腹中的胎兒不穩,得好好休息,情緒不能激動。”
我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靠在枕頭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再次望向何紹偉的時候,我發現他嘴角的笑容是那麽的虛僞和惡心。
他低頭淺笑了兩聲,然後又擡頭看着我,情深款款的樣子足以讓所有人都覺得他對我的愛意深不見底。
可是,我知道事實不是這樣的。
不是這樣的,絕對不是這樣的。
沉默了很久,他似乎發現了我的不對勁,疑惑地低頭凝視我蒼白的臉孔,擔憂地問道,“雅文,你還感到不舒服嗎?怎麽臉色這麽蒼白?”
我沒有理會他的說話,所有的目光和注意力都落在窗外的紫荊花樹上。很多往日的記憶逐漸在我的腦海中浮現,快樂的、傷心的,每一段回憶都清晰無比。
是的,生活就是這麽狗血。
從前我覺得奇怪的片段、那些讓我感到熟悉的場景,終于像謎底一樣揭露在我的面前。何紹偉居心何在?我們的關系并不是情侶,而是認識十年、結婚七年的夫妻。
而一年前那場車禍的時候,我正準備前往機場離開…原來那個困擾我多時的噩夢并非單純的夢境,而是真實的存在。
狠下心做了一個決定,也是我一年前毫不猶豫做下的決定,回想起這一年來發生的點滴,讓我感到生活是那麽的諷刺。老天爺在跟我開玩笑,否則又怎麽取走那些讓我痛苦不堪的回憶後,又再讓我想起那些殘酷的往事?
“何紹偉,孩子可以留下來,但你先答應我離婚,否則不要怪我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