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紹偉一步步地向我走進,臉上的表情複雜得難以形容。如果非要我找一個詞,我想此刻的他簡直是怒火中燒,臨近爆發的邊緣。
認識他這麽久,我從未見過他的臉上會湧現出如此驚心動魄的表情,那是一種因爲抓狂而顯得扭曲的憤怒。或者可以說,他有種近乎落寞的絕望。
“雅文…”他站在我的身旁思考了很久,深呼吸了幾下才壓低聲音再次問我,“你是否每次都吃這個?”
手指捏在藥盒上,發出了輕微的“吱吱”聲,在幽暗的房間内顯得特别刺耳。他幾經克制終于收斂了身上震怒,把早已捏成一團的藥盒攥在手心,低聲對我說,“雅文,如果你不願意,可以告訴我,但絕對不要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你的身體有多孱弱你知道嗎?”
何紹偉終究還是關心我的,因爲無論他的内心是多麽的失落和痛苦,說出口的永遠是對我的關心。但我是個愛憎分明的人,走到現在這一步,我怎麽也不能勉強自己與何紹偉在一起。
“我們…就這麽算了吧。如果你還愛我,請不要強迫我。”我希望這是最後一次拒絕何紹偉的心意,因爲我不希望自己再與他糾纏下去。
說我狠心也好,冷血也罷。我隻是希望以後能遵從自己的内心去生活,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
他靜靜地坐在一旁消化我剛才的說話,先是漠然,然後是冷笑。最後,他從椅子上站起來離開了我的卧室,腳步止在門口處,頭也不回地嚴聲說道,“雅文,我不會放棄,因爲我比自己想象中還要愛你。”
---我不會放棄,因爲我比自己想象中還要愛你。
何紹偉的這句說話一直在我的腦海中回蕩,直到第二天清晨醒來,我在客廳裏發現了何紹偉的身影,才明白他的性格倔強到了這種地步,竟然賴在我身邊寸步不離。
吃早餐的過程中,爸爸黑着臉不說話,眼角的餘光也沒有從我身上掃過。離開家裏準備上班的時候,爸爸冷不防說了一句,“以後雅文就麻煩你了。”
這句話不知道是真心覺得麻煩何紹偉,還是在警告我,反正我有自己的打算,拿起公文包就往外走,完全顧不上何紹偉不斷在身後呼喚我。
今天穿的是低跟鞋,我抱着公文包就往小區門口的公交車站走去,完全無視何紹偉的存在。他依舊保持一貫的耐性,沒有開車追上我,而是跟随我一起等公交車。
一路上我隻低頭玩手機,任憑何紹偉怎麽哄我,我都無動于衷。這就是所謂的冷暴力,不吵不鬧、不理不睬,直到對方失去最後的耐性,然後放棄對我的堅持。
可是煩心的事情接踵而來,當我和何紹偉回到辦公室的時候,發現衆人圍在一起,似乎在起哄。
“什麽事?”何紹偉站在人群後嚴聲吆喝,所有圍觀的人都驚恐地散去,我才看清楚站在人群中的人是徐世明,靠近他的辦公桌早已狼藉一片,杯子也被摔成兩半躺在地闆上。
他的神情憔悴,胡子像是幾天沒刮,身上散發着一陣濃烈的酒味,看到何紹偉回來,雙眼發光似的往他身上撲過去,“何律師,我求你幫幫我…”
數日不見,我無法想象眼前衣冠不整的頹廢男人,就是當日做事圓滑果斷的徐世明。但想起何紹偉對他的評價,我心中的同情又被了回去。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