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父見她一個人扶不起,就過去幫忙,順勢叫來了醫生,醫生給穆怿琛檢查了一番,楊謹秋急着問:“醫生,我兒子怎麽樣?”
“他有心髒病,你們就别刺激他了。”
“怎……怎麽會?”楊謹秋詫異的望着醫生:“怎麽會有心髒病?我們家族都沒有這個病啊!”
“後天性心髒病,飲食不當引起的,他自己不注意,你們這些做家屬的也都不放在心上。”
“天啦……”楊謹秋捂着嘴,身子一軟,孟父急忙扶住她。
“還有他的肺炎,若是一直拖着不治療,引起了肺癌,你們就等着準備後事吧!”
楊謹秋目瞪口呆,什麽話都不出來。
醫生歎息一聲,搖着頭走了出去。
孟父孟父在病房裏陪了她一會兒,又安慰了幾句才走,楊謹秋轉頭看着昏睡的穆怿琛,一顆心像是被撕裂了一樣疼痛,她的兒子病成這樣,她竟渾然不知!
想着他剛才撕心裂肺吼出的一番話,她更是難受,忍不住掩面抽泣起來,她也不想逼他,可她有什麽辦法,真的要看着穆家絕後嗎?
如今事情糟糕到這個地步,她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她雖不希望他們在一起,但從未想過要傷害清琬,可偏偏……
穆怿琛一直睡到下午六點才醒,醒了就呆呆的躺在床上,不說話也不吃飯,不管楊謹秋說什麽,他都聽不進去,最後聽煩了,他起身就走,楊謹秋伸手拉住他:“怿琛,你到底要媽媽怎麽做,你才能振作起來,你真的要這樣頹廢下去嗎?”
穆怿琛不說話,想要推開她的手,她卻緊緊抓着不放:“怿琛,媽媽就你一個人了,你若有個什麽三長兩短,你叫媽媽怎麽辦?媽媽求你,振作起來好嗎,爲了她好好的活下去。”
聽到最後一句,穆怿琛一顆心像是被腐蝕了一般,痛的不想呼吸,硬是推開她的手,恍恍惚惚的走了出去,沒一會兒又走了回來,問她:“清琬呢?”
楊謹秋心裏一酸,眼淚就落了下來,泣不成聲。
“清琬呢,你們帶她去哪兒了?”穆怿琛又問。
“太平間。”
穆怿琛沒有再說話,轉身就往太平間去,楊謹秋不放心,急忙跟過去。
到了太平間,穆怿琛不顧外面人的阻止,非要進去,一個一個找,終于在左側的最後一排找到清琬,看到她的那一刻,他竟全身發軟,一頭栽在了她身上,觸碰到她冰涼的身體時,他發了狂,手忙腳亂的把她抱起來,緊緊摟在懷中,用他身上熾熱的溫度去溫暖她:“清琬,清琬你是不是很冷?不怕,不要怕,我抱着你,我永遠都抱着你。”
他用力的抱着他,似乎想将他身上的溫度傳給她,隻是,她再也無法接受他身上的熾熱,不管他怎麽努力,她的身子依舊冰涼。
楊謹秋走過來,看着兒子癡傻的樣子,除了哭還是哭,她能拿他怎麽辦?
穆怿琛抱着清琬,抱了許久都不見她身上有溫度,他着急起來,下颚緊緊貼在她的額頭,不停的喚她,聲音痛苦而沙啞:“清琬,清琬……爲什麽,你爲什麽啊,清琬,你醒過來,我求求你,你醒過來啊,不要丢下我一個人,清琬……”
他痛到了極緻,心在抽搐,眼淚汩汩而出,順着他的臉,落在她臉上,可惜,她毫無反應,她感覺不到了!再也感覺不到了!如果……如果她還能感覺到,那該多好,那該有多少啊!
他哭得渾身顫抖,痛的撕心裂肺,該怎麽辦,該怎麽才能挽救她,要怎麽才能挽救她啊?
太平間的溫度過低,他坐在那裏,身子也逐漸冷去,盡管他的身子已經冷了,清琬的身子卻沒有熱起來,他呼吸不順,急急喘了幾口氣,突然把她打橫抱起,楊謹秋見他要走,慌忙攔住他:“怿琛,你要做什麽?”
“我要帶清琬回家,她最怕冷了,這個地方這麽冷,她一定會害怕,我要帶她回家。”
“你瘋了!你這樣把她帶出去,遺體會腐蝕的。”楊謹秋哭着,伸手握住他的胳膊:“怿琛,讓她安心去吧,你這個樣子,不是她想看到的,聽媽媽的話,讓她安心離開。”
“不——不——”穆怿琛大聲吼起來:“清琬不會離開我的,不會!她不會!”
腳下失控,他猛地退了兩步,撞在那床上,整個人癱軟下去,和清琬一起摔在地上。
看着他的樣子,楊謹秋一陣恐懼,控制不住哭出聲來:“你想怎麽樣,你告訴我,你到底想怎麽樣?如果可以幫你得到,拿我的命去換也沒有關系!”
穆怿琛不說話,癡癡的坐在地上,抱着清琬怎麽都不肯松開。
他以爲,真愛可以換來長相厮守,天下有情人都會終成眷屬,可是,老天爺那麽無情,無情的非要帶走她,他想不明白爲什麽,真的想不明白!
曾經他說,清琬是他的靈魂,失去清琬,他就會失去靈魂,如今,他真的失去了靈魂,活得行屍走肉,活得毫無意義,痛苦不堪,一蹶不起!
蘇淩薇每次去看穆怿琛,都忍不住哭一場,楊謹秋也是默默落淚,毫無辦法,孟晨昕身體在調養中,沒人有敢告訴他,日子在磨人的焦慮中慢慢過去,一點一點,一天一天!
就在所有人以爲穆怿琛會一直頹廢下去的時候,他痛苦到了極緻後反倒振作起來,給清琬辦了喪禮,隻是,清琬父母那邊,他擔心兩位老人受不了,沒有敢說。
喪禮結束後,穆怿琛去警察局了解清琬的死因,警察說了整個車禍過程:汽車刹車被損壞,清琬在高架橋上嚴重超速,導緻車子撞到高架橋的護欄上,後面的車子沒有來得及刹車,不慎碰撞上,清琬連人帶車從高架橋上摔了下去,不巧又和底下的一輛大貨車撞在一起,車子當場就四分五裂。說到最後,警察搖了搖頭,似乎及其不願去回憶那個畫面:“說真的,她能撐到醫院,已經是奇迹了。”
穆怿琛的心一陣陣抽搐的痛,他擡手捂着胸口,隔了片刻才說:“這場事故是人爲。”
“我們也這樣懷疑,可是,沒有人提供給我們任何口供,我們去找過你,你母親死活不讓我們見你,怕你受到刺激,現在你能自己來查,應該是已經好起來了。”警察說着,從辦公桌的文件夾裏拿出一張紙遞給他:“監控錄像顯示,車禍前,這輛車一直跟着受害者,在下高架橋時,卻突然沖到受害者汽車旁,并在不斷的靠近受害者的車,更重要的是,他是直線行駛,高架橋是盤旋下坡,他用直線行駛的方式,明顯是把受害者逼得無法換道,從而導緻事故的發生,你看看是否認識這個人?”
穆怿琛細細的看着,監控畫面雖清晰,可距離太遠,他根本看不清那個開車的人,隻能根據穿着來斷定是個男人。
看了一會兒,他答非所問:“既然清琬是嚴重超速,後面怎麽會有車子跟的那麽緊?那個人呢?”
“後面的駕駛者是指一名普通車主,從監控錄像上看,他是從其他道上換過去的,沒想到會發生那樣的慘案,現在已經被拘留。”
“可不可以把監控錄像拷貝一份給我?”
“這個……”
“我比你們更想快點抓到兇手。”
警察猶豫着答應了,穆怿琛拿着監控記錄回到家,放在電腦裏反複不停的看着,他注意到,在事故發生前,清琬轉頭看過那個男人,他甚至敏銳的察覺出了她臉色的神情變化,是震驚,是驚恐,清琬爲什麽會震驚,爲什麽會驚恐,難道她認識那個男人?
他把畫面放大,可是,放大了就不清晰了,他又急又氣,胸口又是一陣陣急促的疼痛,他從口袋裏摸出藥吃下,他暗暗告訴自己,沒有找到害死清琬的兇手前,他絕不倒下!
等心裏平靜下來,他關掉電腦準備出去,楊謹秋正好回來,見他要出門,就說:“怿琛,我幫你約了醫生,明天去醫院做個檢查吧?”
穆怿琛沒有回話,徑直往外走,走到門口,他停下說:“媽,你回北京去吧!”
楊謹秋一愣,還沒有來得及問,穆怿琛已經消失在門口,她站在那裏,心裏疼的難受,兒子雖然振作了,但完全沒有要接受治療的意思,他是想查出兇手後,随她而去嗎?
穆怿琛去了清琬所住的小區,在保衛室調查了監控,又一次見到那個黑衣男人,由于監控範圍有線,他隻能看到那個黑衣男人進了小區,卻看不到他進去後做了什麽,既然清琬的車子是刹車被損壞,那麽,可想而知,那個男人是進去對汽車做了手腳,可是,他是誰?
他雙手撐在方向盤上,努力的思索,黑衣男人,他好似在哪裏見過!想了許久,他終于想起,在那個懸崖邊上,對清琬下手的男人,也是黑衣男人!
他抓起手機就撥通了警察局的電話,問江文茵抓到沒有,警察告訴他,在一個星期前,江文茵在南京的一個商場現身被警察發現,她走投無路,抓了商場的顧客做人質上了天台,不慎從天台墜下,當場身亡。
不知道爲什麽,聽到這樣的答案,穆怿琛心裏很不舒服,他到底是該同情她,還是該爲她感到可悲?
心髒的位置隐隐作痛,他捂着胸口歇了一會兒,開車去了江如珍那兒,隻可惜,那裏已是人去樓空,他從鄰居那裏打聽到,江如珍得知女兒去世後,對生活極度絕望,領到女兒的遺體後就回了重慶老家。
提到重慶,穆怿琛心裏又是一陣狠狠地痛,他站在那扇門前,想起不久以前,他和江文彬在那裏爲清琬打架,那時候,他心裏對江文彬是讨厭的,如今想起來,他才覺得,那是多麽的幸福,那是多麽有意義的打打鬧鬧!
他輕輕捂着胸口,眼角一片冰涼,竟不知不覺落下淚來。
經過一段時間的調養,孟晨昕的身體恢複的差不多了,可他很奇怪,這麽長的時間了,穆怿琛和清琬爲什麽不來看他,就算他們忙,也不至于忙的一點空都沒有吧,他死裏逃生是皆大歡喜的事,他們怎麽不來看他呢?
他越想越奇怪,找蘇淩薇問,她吞吞吐吐的也說不清楚,他不想逼問她,就說去穆怿琛那邊看看,蘇淩薇攔着不讓去,他隻覺得好笑:“薇薇,我去看看清琬和怿琛,你攔着我做什麽?他們沒良心不來看我,還不讓我去看他們?”
蘇淩薇抿着唇,不知道要說什麽。
孟晨昕把她攬在臂彎下,一邊走一邊說:“我蘇醒那天,怿琛還來看過我,可清琬一次都沒來,好歹我是爲了她才受傷的,太沒良心了。”
蘇淩薇心裏隻是害怕,完全不知道該怎麽去回答他,他那麽在意他和清琬的那份友誼,若是知道她沒有了,他該怎麽接受?
到達穆怿琛那邊時,開門的是楊謹秋,見到孟晨昕來,她驚了一下:“晨昕,你身體好了嗎,怎麽出院了?”
“伯母放心,我已經康複了,怿琛也不知道在忙什麽,許久沒有見到他了,我來看看他。”
“怿琛他出去了。”
“那我去樓上等他。”孟晨昕扶着蘇淩薇上樓,坐到沙發上,他見茶幾上放着一張圖,是穆怿琛從警察局拿回的那張圖,他拿起來看了一眼,再細細一看,不自覺擰起眉:“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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